美国国家步道体系的前世今生:人走的步道和走步道的人
2018-06-22张诺娅
张诺娅
太平洋山脊步道,4个月,4200公里
在西耶拉山脉,我们被世界遗忘了。
内华达高原的5月,一群徒步者围坐在火堆边,脸色凝重。这里是肯尼迪草甸,太平洋山脊步道(Pacific Crest National Scenic Trail,PCT)的重要地标:徒步者从墨西哥国境线出发,向北行走1000公里之后,穿过加州南部的高地沙漠,才能到达这个雪山脚下的绿洲。
在肯尼迪草甸,我们穿上了羽绒服,收到了亲朋好友寄来的熊罐和冰斧。继续向北,沙漠褪去,迎面而来的是雪山、冰川、深溪、黑熊。这样极端的环境变化,让我们不得不未雨绸缪。
火堆边,围坐着来自墨西哥的码农卡洛斯、西雅图的同性恋银行家“奶爸”、刚出狱不久的年轻人“里程碑”、法国情侣花和鲁多、俄勒冈的“流浪汉”小哥,和许多不太熟悉的脸。我们都是太平洋山脊的徒步者,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学生、牙医、官员、服务生、自由职业者和梦想家。虽然几周前我们还互不相识,而此时此地,我们是一群“一路向北”的追梦人。走路,是我们唯一的职业。
大家脸色凝重。刚到雪山脚下,我们就收到了不太乐观的天气预报。低海拔降雨,意味着高海拔降雪——是走,还是等?
我们的队伍决定赌一把,第二天天亮出发。
第一日,我背着十几公斤的食物和熊罐,卖力地爬升着海拔,在3000米之上扎营。净水器在这天晚上被冻住了。
第二日,我们在布满牛粪的溪水旁取水。我上坡越来越吃力,稀薄的空气消耗着我的斗志。
第三日,我们在河谷扎營,我的轻薄的帐篷被奶爸取笑,“像个水母”。的确,我已经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了。
第四日,我们终于见到了雪山。同时到来的,还有没过腰的溪水。我咬了咬嘴唇跳了进去,用登山杖支撑着身体,慢慢走到对岸。翻过山头,北面是另一个雪坡——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滑下坡去掉进河里。我是那天晚上最后一个到达营地的人。
第五天,凌晨2点,奶爸被冻得睡不着了,钻进了卡洛斯的帐篷。我的鞋袜则因为头一天涉水,被冻成了冰棍。凌晨6点,我们要冲击美国本土的最高峰——惠特尼峰,而我不得不烧一壶热水,浇进冻住的鞋里,才能把鞋松开,把脚放进去。出发之后一个小时,我摔在了有暗冰的石头上。两小时之后,我的墨镜被摔碎。第三小时,我在雪地上迷失了步道的踪迹,找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步道。第四个小时,我开始头昏脑胀,举步维艰。第五个小时,海拔接近4000米,我每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儿。第六个小时,我遇到了已经登顶、返程的卡洛斯和奶爸,他们鼓励我继续前进。第七个小时,我成了当天登顶惠特尼峰的最后一个人,山顶空无一人。
这天晚上,我继续追赶大部队。9点之后,天越来越黑,山的北坡突然出现让我猝不及防的冰雪,我一瘸一拐,看不见前路。有一段时间,我因为走错了路,被溪流挡住,万分绝望:雪地、黑夜、溪流。我该在哪里扎营?怎么过夜?还好我掉了头,找到了正确的路。晚上10点,我终于找到了队友们的营地。
第六天,一个错误导致了一连串的错误。头一天高反、雪盲、迷路,当晚的睡眠质量很低。第二天一大早过河,石头上的冰让我们纷纷选择涉水。踩着完全湿掉的徒步鞋,我们向PCT的最高点——森林人山口迈进。我们知道,今天可能会是全程以来最危险的一天:因为昨天耽误了一天爬山,今天我们必须要在高海拔迎接暴风雪。
暴雪在上午10点准时袭来,不偏不倚地击中海拔4400米的森林人山口。我和法国情侣互相扶持,到达山口时,北坡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在能见度不足5米的情况下,鲁多用他丰富的导航经验在前方开路。我们一路小跑下山,一侧是万丈雪坡,一侧是冻结的冰湖。
第七天,我们终于靠近了人烟,却又在第二个山口再次被暴风雪击中,重演了昨天的“雪山飞狐”一幕。我们3人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昨天的队友貌似已经突出重围,但他们的脚印已经被一夜大雪给淹没。我们3人与世隔绝,只能靠自己了。
翻过最后一个山口时,我们的心情是绝望的。即使能够走出去,在步道的尽头是一个停车场,一条公路的尽头。如果没有人能用车带我们出去,我们就不得不沿着公路走40公里才能到达主干道。停车场没有信号,没有其他设施,更没有食物。如果停车场里空无一人,我们只能自生自灭。
正当我们愁眉不展之时,前面开路的鲁多一声大吼:“我发现了新鲜的人类脚印!新!鲜!的!” 我和花没有时间欢呼雀跃,一路小跑去追鲁多,看到山崖下面有两个正在移动的小点。我们仨激动地异口同声地大喊:Day hikers (单日徒步者)!
我们仨一路小跑下山,追上了那两个单日徒步者。原来是一对没有看天气预报的情侣,在遇到暴风雪之后悻悻而归,没想到遇上了我们3个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雪人”。他俩把我们塞进了一个两门小跑车的后座。我们终于“得救”了。
而我的一个日本朋友塔卡(Taka),就没那么幸运了。2013年9月,他第二次踏上太平洋山脊,却在华盛顿州被暴风雪困了6天,弹尽粮绝。直升机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放弃了生存的希望。还好一切及时——救援队在他走失的区域附近发现了灰熊脚印。
为什么会有人失踪?为什么需要雪坡徒步?沿途为什么没有救援保障?旅馆和餐厅在哪里?为什么路标这么少?为什么没有检查站?谁来确保徒步者的安全呢?
作为太平洋山脊步道的徒步者,我们被大多数人归类为“冒险家”或是“疯子”,而自己却常常自诩为“自由主义者”或是“户外人”。可我们的生活远远没有别人看来的那么光鲜亮丽。我们要把自己的“卧室”“厨房”“衣柜”全部背在自己的双肩上,我们的发动机和油门就是自己的肠胃,车轮就是自己的腿。我们要碾压过美国西部山间的4200公里,从墨西哥一路向北,直奔加拿大。可大多数时候,我们风餐露宿,风尘仆仆,找不着北。
在徒步PCT的4个月里,我在黑夜的雪地上迷过路,也蹚过齐腰的河水,肚脐眼以下全部湿透。我在河滩边的鹅卵石上露天席地“扎营”,半夜老鼠爬过我的睡袋,还把我的坚果偷吃得一点不剩。我在沙漠里舔过自己背包上的盐渍,在美国本土的最高峰被雪盲折磨得睁不开眼睛。我曾经因为在大风中无法搭建帐篷,而睡在厕所旁边,半夜听到同伴纷纷拆下自己被风吹得立不稳的帐篷,都开始露天席地搭地铺。
可在这同样的4个月里,我看过几百次日出日落,在不搭帐篷的夜晚细数繁星,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我在南加州的温泉里泡过澡,在北加州的河流里游过泳,还在俄勒冈的火山湖边扎过营。补给的时候,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且永远不用担心吃甜食会长胖。我们从A走到B,从白走到黑,不知不觉就这么穿过了几千公里美丽的土地。
世界上最狭长的社区
太平洋山脊步道(PCT)是现有的11条美国国家风景步道中最偏远的一条,它穿越了美国23处国家森林和48处荒野区,跨越美国7个自然带中的6个,沿途有高地沙漠、高原、丛林、湖泊、瀑布、冰川、洞穴、河谷、温泉、沙滩、火山、盆地、峡谷等,地质地貌资源丰富,风景美不胜收。
步道全长4200公里,总爬升多达149174.9米,相当于把珠峰从底到顶攀爬17次——徒步走完PCT的人数远远不及登顶珠峰的人数。因此,PCT和大陆分水岭步道(Continental Divide National Scenic Trail,CDT)常被人誉为“横着的珠穆朗玛峰”。
徒步PCT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但更考验徒步者的耐力、心态和规划能力。自20世纪70年代第一批直通徒步者掀起了PCT徒步热潮后,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徒步者试图一次性走完全程。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仅5岁,年纪最大的已经70多岁。速度最快的纪录是53天,也有人愿意长年生活在步道上。
有很多人在步道附近安家,帮助前赴后继的徒步者,这些人被称为“步道天使”。他们向徒步者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其往返补给城镇,提供免费的饮料和食物,甚至还会在自己家里腾出地方来给徒步者休息。
在南加州炎热的沙漠里,“天使们”会开着吉普车,拖上几百公斤重的饮用水,建立起一个个“藏水点”,让几十公里的无水区变成一个个绿洲。在步道天使背后,更有一个上万人参与的网络长距徒步者群体,提供强大的指南资源、数以万计的网站资料、信息翔实的订阅邮件等来帮助徒步者完成他们的梦想。
索弗里一家人服务徒步者20年,把整个庄园的卧室、客厅、房车、牧场都贡献给徒步者居住。2014年我经过她家时,主人并不在。几个徒步者负责管理一切:进门签到,领取毛巾,排队洗澡,把衣服送到“清洗站”,再在另一个箩筐里拿几件前人留下来的干净衣服穿。志愿者开车带我们去洛杉矶购买补给,我们可以在索弗里的家里看电视、读书和做饭。晚上睡在她的房车里,旁边也有搭帐篷的地方。一切井然有序。
而在索弗里家之后,徒步者步行3天可以到达安德森一家。安德森女士和她的丈夫是两个“老嬉皮”,抽烟喝酒吸大麻,和徒步者一起派对——每个人都必须穿上他们准备的夏威夷彩色衬衫,仿佛回到上世纪70年代“垮掉的一代”的狂欢。最后大合影的时候,安德森太太朝所有人撅屁股,而老公则拍下所有人吃惊的表情。我们可以在安德森家背后的红树林扎营——林子里满是灵修的吊坠、骷髅头和挂饰。这里是PCT上最有“火人节”风情的地方。
PCT上像索弗里和安德森这样的家庭还有很多。他们每个夏天都敞开大门,欢迎徒步者。有些接受少量捐款,更多则是完全出于自愿服务。
在我的日本朋友塔卡失踪之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联系当地的步道天使丁思摩一家(The Dinsmores)。丁思摩夫妇被称为“PCT妈妈”和“PCT爸爸”,他们是整条线路最北端的志愿者家庭,每年会接纳大量被大雪困住的旅人。
丁思摩妈妈迅速联系了当地警方。由于不少日本徒步者都曾经在她家住过,把大家动员起来便不是一件难事。在3天的紧张搜寻之后,塔卡终于被直升机找到。
丁思摩妈妈2017年底因癌癥去世。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刚好是美国长距步道协会的西部年会(ALDHA-West)召开的时候。当时,我和同伴刚刚完成大陆分水岭步道(CDT),在年会上被授予“三重冠”。戴上皇冠的我们,在100多人的房间里跟丁思摩妈妈视频通话。徒步者一个个走上讲台,讲述他们和丁思摩一家的故事。这当中有《太平洋山脊指南》《大陆分水岭指南》的作者尤吉(Yogi),有大名鼎鼎的“三重-三重冠”林特(Lint),有15年前就住过她家的老徒步者,还有更多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
在那一刻,步道变成了一条4200公里长的纽带,把无数不同国籍、不同语言、不同背景的人们联系在了一起。我坐在台下,眼眶湿润。
建成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步道是最好的老师。它不会列下阅读书目,不会分配作业,不会布置项目,不会发放成绩。它连一点点基本的期待都没有。它也没有偏见和歧视。它不在意你的社会地位、年龄、性别、宗教信仰、种族、教育程度、职业、家庭背景、你穿什么衣服或者你开什么车。这真是一个让你发现真正自我的好地方。”
不仅发现自我,而且联结他人——徒步者和步道天使组成了每年活跃在步道上的主要人群,而志愿者负责维护。阿帕拉契亚步道(Appalachian National Scenic Trail,AT)沿途有35个山野俱乐部负责修缮步道,太平洋山脊步道协会有17名全职员工负责协调步道的公有化。每年,所有的捐款人名录、花销明细都被放在每个步道协会的网站上。AT的每年的步道节参加者超过3万人,PCT的动员大会能持续3天。
当前,太平洋山脊步道协会(PCTA)的捐款人数达到9000人,超过1700名志愿者贡献了超过11.8万义工小时的劳动。以2015年为例,PCTA协调范围内的志愿者贡献了96481小时、价值超过200万美元的步道维护服务,共维护超过2300公里(全线60%)的步道,重建了39公里的步道。2015年PCTA从私人处筹款230万美元,从联邦获得90万美元的基金。
我在每年夏天的徒步中,都能遇到来自各个组织、各个地区的步道志愿者。美国步道大多偏远,他们需要背着沉重的斧头、铁铲等工具行走数天,才能到达维护的地区。
在太平洋山脊步道徒步的最后一个晚上,一群志愿者正要返回营地。他们在前方的塌方区工作了两天。当我到达那片区域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其工作之艰苦——火山岩的山体侧脊几乎全部毁坏,差不多半英里的路线坡度在40度,山体上的小石子十分不稳固。这半英里我手脚并用,爬了接近1小时。难以想象志愿者竟然要在这远离人烟的大山里,靠着他们亲自搬运的工具,开凿一条步道。
对了,为何不用机动工具?不用炸药和电钻?因为这里是荒野保护区——法律禁止使用任何机械工具。
美国国家步道的建造理念
克拉克是美国20世纪初的石油大亨,也是“太平洋山脊步道之父”。他于1935年正式设计了一份“太平洋山脊步道”的蓝图,提出了4点设想:
1.PCT应当尽量与美国西部的山脊平行,并经过景色最优美、地理位置最偏远、最有“荒野”特征的自然景观;
2.PCT应当起到长久性保护“荒野”的作用(即将步道经过的土地长久国有化、自然化,减少商业性质的开发和大型土木工程的干预);
3.PCT应当对青少年的户外教育提供一系列契机,例如激发探险精神和浪漫情怀、培养领导能力和自立能力、促进身体健康成长的远征项目;
4.PCT应当将人们“带回更简单、自然的生活方式,培养人们对户外和大自然的热爱。”
步道改变了在步道上行走的每个人,而走步道的人们也在书写、改变着步道的历史。
美国的长距离徒步步道虽然依山而建,但它追求的重点并不是长度,而是“荒野感”。荒野是美国人的国宝,是他们的大熊猫,是整个国家建立的基石,是美国相较于旧大陆(欧洲)更“优越”的地方。
美国人把他们对荒野的热爱和向往根植到了法律之中,而美国也成了世界上也许是唯一一个以“荒野”为美,讲求最小影响的生态设计、纯自然、不开发、无痕理念的国度。相比于阿尔卑斯山的小木屋和缆车、尼泊尔EBC线路上的茶餐厅和石头台阶、南美洲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国家公园,非洲乞力马扎罗的向导和背夫,美国的户外理念旨在还原数百年前先民初到这片大陆时的纯粹荒野体验,就像《走入荒野》当中那与狼共舞的克里斯已然成为现代美国孩子理想中的男性形象一样。
美国建国的根基是对人民私有财产的保护,而“私有财产”的核心即是土地。所以,美国土地政治的核心在于公有土地(联邦/州政府/印第安属地等)和私有土地之间的泾渭分明的界限。所有的荒野保护区、国家公园体系属地、国土局属地、国家森林属地等联邦级别的土地,受到联邦法律的保护。占美国本土面积2.5%的荒野保护区(Wilderness Areas)更是在1964年《荒野保护法》之下具有永久不可被商业开发的保护性质。
美国在追寻自然保护的路上经历了诸多坎坷。首先,民众需要自下而上地影响当地的议员;议员如果将环保或者建造保护区纳入日程,则需要去国会游说,提出法案;法案设立新的研究委员会,关注该线路或地区是否“值得”保护、经济可能性、民众意愿、环境评估等综合因素;新的法案或是修正案必须要经过参议院和众议院的投票通过(总统还握有否决权);如果保护法案通过,新的保护地区被批准,则需要开始动员资金(有一部分资金来自石油公司的“碳排放信用”);资金到位后,国家向所保护地区的私有地主买地,清除已有设施,建立国家公园、国家纪念碑、荒野保护区等行政单位。
这一过程少则三四年,多则长达半世纪,需要民间非营利组织、来自社会各界的代表、参众两院、媒体、私企、私人地主等诸多力量的合作。所以,在美国签立一个新的国家公园、设定一个新的自然保护区,都是国家大事。
超验主义思想:美国的国宝
19世纪末期,“超验主义”在艾默生、梭罗、约翰谬尔的带动下成为美国的启蒙之光。这一思想中,大自然成了人和神之间沟通的介质,穷山恶水不再是邪恶的:它带有着神性,拥抱着理智,承载着美和力量,还是道德和知识的沃土。对于美国这一依然重视宗教信仰的国家,自然成了人们的第二教堂,宗教和哲学在“荒野”之中,得到了灵性的统一。
梭罗说:自然界承载着人类文明的最终救赎。约翰谬尔说:山在等我,所以我去了。这一批超验主义哲学家自己就成了大胆的实验者。梭罗在麻省的瓦尔登湖旁边盖了房子,体味着这种“城乡结合部”带来的半隐居生活。而梭罗在缅因荒野中的游历,让他开始在荒野和文明当中寻找中间位置。谬尔是嬉皮士的祖师爷,在山里手脚灵巧,在山外能说会道。他创建了西耶拉俱乐部,推动了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建立,在环境整治领域非常活跃。谬尔的游说影响了西奥多·罗斯福和威尔逊总统,而他的著作则把保护理念带到了千家万户。
这种思想深入民心:当商人琢磨着在大峡谷修建迪斯尼乐园的时候,当科罗拉多河兴建水坝的时候,当阿拉斯加的石油和荒野利益在激烈碰撞的时候,当拥挤的人潮占领印第安保护区的时候——当地居民总是最先站出來发声,用投票、游说、游行、媒体,影响着身边的自然资源的命运。
这种思想影响着美国步道的设计。很多中国人觉得优雅、方便、实用的设施,在美国人眼里则是对“荒野感”的破坏。科罗拉多河曾经满是游艇,而后立法阻止任何机动船在河上航行。今天,如果人们想游览科罗拉多河,只能坐皮筏或皮划艇。在4200公里的太平洋山脊步道旁边,没有任何人为修建的“营地”。自然保护区内,连修公路都属于非法。因为每一寸公有土地都有联邦法律管辖,所以可以修什么、怎么修,都有清晰的界限。
对美国国家步道的误会
美国国家步道体系在1968年由约翰逊总统签字颁布的《国家步道体系法案》创立,历经50年风霜,目前已经创立了11条国家风景步道、19条国家历史步道和1300多条国家休闲步道。(注意,这只是美国步道体系在联邦层面的分配,是整个步道网络的很小一部分)。
要了解美国国家步道体系是什么,不如先来说明它不是什么。
第一,它不是营地酒店、房车旅馆、旅游景点。换言之,它不是国家、企业乃至个人的牟利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