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乔尹斯:妻子是唯一的缪斯
2018-06-21潘彩霞
潘彩霞
詹姆斯·乔伊斯,1882年出生在都柏林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有很好的音乐修养。他在少年时代便显露出了非凡的文学才能,15岁时,就获得了全爱尔兰最佳作文奖,16岁考入皇家都柏林大学,专攻哲学和语言学。
乔伊斯学业一帆风顺,家道却日渐中落。当时,爱尔兰正处于政治动荡、经济萧条时期,父亲的酗酒和挥霍使他债台高筑。
身份地位的迅速下跌,让脾气暴躁的父亲经常在酒后对母亲动粗。1903年8月,母亲在贫病交加中离世。深受打击的乔伊斯与父亲决裂,他搬到了一座旧炮楼里,靠断断续续教英语和给报纸写评论糊口。而且他也开始了酗酒。
诺拉的出现,使他终于摆脱了丧母以来的孤独感
诺拉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1904年6月10日,乔伊斯在都柏林的街头游荡时,一个有着一头漂亮的红棕色头发的身影让他眼前一亮。她迈着大步,女王般的风姿令他一见倾心。尽管患有眼疾,他并未看清她的脸,但他还是着了迷似的走了上去。
一个戴着海员帽的身材纤细的小伙子前来搭讪,让20岁的诺拉感到非常高兴。聊天中,当诺拉提到易卜生时,乔伊斯非常兴奋,那正是他的偶像。就像易卜生笔下的娜拉一样,诺拉也是离家出走的。她孤身一人从爱尔兰的戈尔韦市来到了都柏林,当时,正在一家饭店里当女招待。
告别时,乔伊斯愉陕地约诺拉再次见面,诺拉也没有让他失望。
几天后,他们就约会了,同样饱受没有家庭温暖的痛苦,抱团取暖就变得顺理成章了。频繁的约会让二人感情发展迅速,诺拉诙谐的语言、伶俐的口齿经常逗得乔伊斯发笑,他终于摆脱了丧母以来的孤独感,开始写一些后来收入《都柏林人》的短篇小说。他决心“要为爱尔兰的道德和精神史写下自己的一章”。
他们开始鱼雁传情。在有紫罗兰装饰的信纸上,诺拉写道:“自从昨晚咱俩分别后,我深感无比孤寂……”大段大段没有标点的文字让乔伊斯看到了一个充满激情的女子,他不只爱她的灵魂,更爱她的文字,他不断地企求她:“给我写信吧!”他的署名也从字母、古怪的假名改为了自己的昵称“吉姆”。
诺拉把乔伊斯的信全都保存下来,在小屋里一遍遍地读。她孤身一人,没有朋友,他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所以,当他说想要离开让他痛恨的爱尔兰时,诺拉就提出了要他带她一起走。乔伊斯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说:“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与我的灵魂这么接近,你能自愿以这种方式,在我的冒险生涯中与我站在一起,这一事实使我感到了无比的自豪和快慰。”
私奔27年后,她終于成为了真正的“乔伊斯夫人” 。
几个月后,他们来到奥地利的里雅斯特。长期贫困和长途迁移,使他们看上去衣衫褴褛,但诺拉始终昂首挺胸,保持着她一贯的自信和不屈不挠,这让乔伊斯非常崇拜。
虽然房屋破旧,还经常食不果腹,但诺拉乐观、幽默的性格让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有时,她会给他唱古老的爱尔兰歌曲,给他讲过去的生活片段、她玩过的游戏和交过的男朋友。她讲得生动有趣,他听得兴致盎然。乔伊斯的小说非常注重原型,这样丰富的素材,他当然不会错过,那时,他的《都柏林人》正在孕育中。
同时在孕育的,还有诺拉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出生仅3周,诺拉便在家里承接了烫洗衣服的活儿。他们穷困潦倒,但诺拉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她深信,一旦《都柏林人》问世,钱就会滚滚而来。 然而,他们的金钱梦破灭了。因为书中有淫秽语句和诽谤言辞,出版商拒绝出版。乔伊斯带着诺拉和儿子又辗转到了罗马。在那些靠喝汤维持生命的日子里,诺拉非常想念她的故乡戈尔韦。每当她浮想联翩时,乔伊斯就会迅速把她的话记在本子上,这成为了他创作《流亡者》的素材。
诺拉就是乔伊斯随身携带的爱尔兰。表面上,他公开反对爱尔兰的社会秩序;骨子里,他却深爱着自己的祖国。
几个月后,因为拖欠房租,他们又不得不重新回到的里雅斯特。乔伊斯仍去学校教课,并做一些关于爱尔兰问题的公开演讲,这使他声誉渐起。随着早年的爱情诗集《室内音乐》的出版,名流显贵们纷纷请他当私人教师。与此同时,女儿出生,也让诺拉忙得不可开交。
1909年,乔伊斯开始构思《尤利西斯》。因为《都柏林人》屡遭拒绝,出版遥遥无期,他变得愤世嫉俗、脾气暴躁。他一次次醉酒,她一次次把他背回家;她陪他去听歌剧,共同享受音乐的乐趣,以缓解他的焦虑和紧张。
好消息终于传来了:《都柏林人》确定出版,乔伊斯被评论家称为“爱尔兰未来最伟大的作家”;他历时10年创作的《青年艺术家的肖像》也在美国诗人庞德的帮助下,开始连载;称他为“天才”的叶芝为他争取到了英国皇家文学基金会的资助金。一切都在向好里转变,唯一困扰他的是他日益严重的眼疾。不过,还好有诺拉在——他眼病发作时,她就会充当他的秘书,为他读文学杂志,给出版商、赞助人写信。那段时间,她累得头发脱落,并时时要遭受神经衰弱的折磨。
1920年,在庞德的建议下,他们来到巴黎。因为旅馆房间非常小,所以每天下午,诺拉都必须在商店里消磨时间,以便乔伊斯能够专心创作《尤利西斯》。
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乔伊斯越来越依赖她。她不在他身边,他便六神无主、夜不能寐,“我很怕躺下,因为我经常以为会在睡梦中死去”。
1922年,《尤利西斯》出版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褒贬不一。面对拥入家里的好奇的人们,他躲在她身后,厚厚的镜片下,是慌张和畏惧。
随着作品相继出版,为了使孩子们将来能够取得合法的继承权,1931年,在私奔27年后,他们举行了婚礼。诺拉终于成为了真正的“乔伊斯夫人”。
乔伊斯曾说诺拉是他唯一的缪斯,虽然她没有完整地读过他一本书,但她可以从《流亡者》中找到自己说过的话,从《都柏林人》中看到自己的过去;《尤利西斯》的结尾,主人公莫莉那大段大段没有标点的独白正是她语言风格的翻版;而6月16日的“布卢姆日”,则因为她而成为永恒。
1941年,乔伊斯因穿孔性胃溃疡在瑞士苏黎世溘然长逝。其时,“二战”打得正酣,战争阻断了来自英国的遗产,儿子没有工作,女儿还在精神病院,诺拉的生活陷入了贫困。当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回爱尔兰时,她的回答是:“因为他在这儿。”
10年后,诺拉去世。他们的墓地也成为了苏黎世的一部分。她注定要与他生死相伴,她的姓氏是巴纳克尔,在爱尔兰语中,其意为: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