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草之父”林占熺

◆ 文/谈梦娇

2017年9月，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事迹报告会在北京举行，荣获脱贫攻坚贡献奖的国家菌草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兼首席科学家、福建农林大学菌草研究所所长林占熺在会上受到了表彰。

不愿升官 钻研菌草技术

1943年出生的林占熺，30多年来锲而不舍地做一件事——利用菌草科技扶贫。从以草代木栽培食（药）用菌，到以草治沙固土、发展菌草畜业，他的足迹遍及国内各地，甚至走出国门，远赴非洲、大洋洲、拉丁美洲，把致富的种子撒向广袤的大地，赢得“菌草之父”的美誉。

1968年，林占熺从福建农学院毕业，被分配到三明真菌研究所工作。工作中，他发现，以林木为原料发展食（药）用菌的传统做法，大量消耗森林资源，容易破坏生态，于是提出了以草代木发展菌业的思路。后来，林占熺被调回农学院，担任机关第二党总支部书记，成为当时全院最年轻的处级干部。时任农学院领导找林占熺谈话，希望他继续往行政管理方向发展。但是，他认为如果以草代木栽培食（药）用菌能取得成功，不但能帮助老区山区的农民脱贫，还能保护好生态环境。最终，林占熺在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科技扶贫之中。

1983年，林占熺开始着手研究。由于他不是专职科研人员，无法立项，既无实验室，又无设备、资金和资料。但这些困难都难不倒他。没有实验场所，他向校工程队借了5万元，建了一间简陋的实验室。一位好友得知后说：“你疯了吧!你一月工资才60多元，万一搞砸了，拿什么还？”林占熺说：“我豁出去了。”没有试验设备，他向农学系实验室借了20支试管；自己用自行车的钢线，制作分离菌种的接种针，又借来饲料粉碎机。就这样，林占熺每天起早贪黑，开始了这项前无古人的实验。我国有3万多种草本植物，到底哪些适合用作食（药）用菌的培养基？林占熺先从分布较广、取材容易的芒萁入手。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失败，不知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终于，1986年10月的一天，第一朵用芒萁培育的香菇长出来了。他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

不想发财 致力助农脱贫

“菌林矛盾”这道难题被攻克，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1990年11月，美籍华人箫振强得知林占熺的这项技术获得国际金奖后，邀请他和夫人到美国农场工作，两人的月薪相加达14000美元，还可帮助申请绿卡入籍。林占熺一旦答应，个人及家庭的经济状况将大大改观。林占熺出生于福建省连城县一个贫困的农家，农村的贫困、农民的艰辛在他脑海中烙下深深的印记，改变农村贫困面貌一直是他的夙愿。最后，林占熺平静地告诉对方：“去美国只能富我一家人，我留在中国，可能让千千万万贫困农民富起来。”为了让菌草技术尽快走出实验室，成为农民增收的一条新途径，林占熺选择福建省尤溪县作为推广示范区。当地菇农从来没听说过能用野草栽培香菇，不少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有的还私下议论：“会不会是骗子？”为减少菇农的风险，林占熺承诺：“亏本我赔偿，挣钱归你们。”嘴皮都快磨破了，总算有27家农户愿意带头种植。

从此，林占熺经常白天忙完学校的工作，下班后到福州台江码头，乘夜里开往尤溪的船去当地指导。一次，林占熺搭乘的客车翻下十几米深的山沟，他的左肋骨断了两根。而此时正是出菇管理的关键季节，他在医院住到第4天，身上的绷带还没拆掉，就不顾医生劝阻，执意出院：“我与农户有约，不能失信于人。”经过共同努力，示范农户全部获得了好收成。一位菇农点着钞票兴奋地说：“照这样下去，一年脱贫，二年致富，三年盖房子，四年就可以讨媳妇了！”

一路奔走 进村驻户帮扶

1997年，菌草技术被列入闽宁对口扶贫协作项目。林占熺到贫困县——宁夏彭阳县作示范。这里的冬天，最低气温达零下20多摄氏度，水土流失严重。为了确保示范户取得成功，林占熺和伙伴们每天晚上沿着崎岖的山路，借着手电筒的微光，一户户察看菇情，解决问题。当年，示范户全部成功。第二年，林占熺团队又在宁夏永宁县的闽宁村建菌草技术扶贫示范基地。这是一个在荒漠建起的生态移民村。团队成员进村驻户住在菇棚，全程服务。

最终，200多个示范户均获得丰收，产品销到西安、上海、广州等地。菇农们高兴地称菌草为“闽宁草”“幸福草”，给林占熺团队送来“科技扶贫，情深似海”的锦旗。此后，林占熺继续带领团队，到甘肃、贵州、新疆、西藏、青海等地的贫困县，开展菌草产业扶贫。他发现，贫困县多数处于生态脆弱区，生态脆弱是造成贫困的重要原因。从2010年起，林占熺又把菌草生态治理和脱贫紧密结合起来。实际上，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林占熺就在长汀、连城等地试验用种植菌草治理水土流失，取得良好成效。

2012年6月到8月，林占熺不顾自己已年近七旬，又患有心脏病，马不停蹄地到陕西、四川、西藏、新疆、甘肃等地考察，指导用菌草治理水土流失。他针对黄河上、中、下游不同区域的荒漠化、砒沙岩、石漠化、流动沙地等世界难题组织攻关，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成果。

走出国门 造福世界

菌草技术在贫困地区的成功推广，引起国际社会广泛关注。1996年，巴布亚新几内亚东高省省长来到福建，邀请林占熺到他们那里推广菌草技术。当时，当地的示范基地还属于刀耕火种的部落经济，不少人仍过着“吃饭一棵树，穿衣一块布”的日子。林占熺的团队遇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气候炎热，疫病流行，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灯、电视、电话……正是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他们坚持了整整8年。经过不懈努力，菌草生产从示范基地扩展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3省10区，大大改善了当地农户的生活。专家组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他们见了中国专家就呼喊：“中国，菌草！”他们形容林占熺是巴新国鸟——象征幸福与吉祥的“极乐鸟”。巴新国防部部长干脆给女儿起名“菌草”，并在报纸上公布。

从2005年起，林占熺团队又到南非等非洲国家开展菌草技术基地建设与产业扶贫，并在世界各地举办了多期培训班，培训了成千上万名学生。2017年5月，菌草技术被列为中国—联合国和平与发展基金的重点推进项目。斐济常驻联合国代表团临时代办达乌尼瓦鲁说，这是一个给全世界的礼物，是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用成熟技术带来实际成效的例子。林占熺告诉笔者，除了继续援外工作，他最近的工作主要有这么几项：在黔西南推广菌草技术，推动那里的脱贫工作和石漠化治理；在甘肃定西帮扶贫困群众；到青海贵德考察，那里是黄河上游重要的生态屏障……笔者问：“这么多年来，是什么力量支撑您放弃安定的生活，为贫困群众风里来雨里去呢？”“我出生于农村，对农民有深厚的感情。我愿意做一棵普普通通的菌草，造福贫困地区的父老乡亲，为贫困地区增添绿意。”林占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