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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味

2018-06-19李落落

天涯 2018年3期
关键词:冬瓜

至味不可对人言,对人言时已失味

送饭

十四岁那年春天,学校的泡桐树似乎一夜之间就长满了绿叶,从学校大门直通电教室的大道,被它们遮得严严实实。这条梧桐大道是我们县城的一个景观,与某部电影里的某个镜头相似。每天放学或上学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放慢脚步,觉得自己是走在电影里,走在一条梦想中的路上。这样的时候,我就不会担忧中午的饭,也不会担忧晚上的饭。在这样的一条路上走,想吃饭的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在县城东南边沿的赵庄租了一间房,每天自己做饭。我是班级第一名,也是年级第一名,但仍有很多空闲时间。这不是说我有多聪明,而是的确就有那么多时间。每天晚上,我九点多钟就睡了,然后早上五点起床,一个人跑步,在县城里绕圈,我在空荡荡的街道里慢慢跑,默默地背一些唐诗宋词之类。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而一旦惊觉自己正在想入非非又深感自责和恐惧,因为想象里的生活太美了,美得只能待在想象里。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研究一下怎么做饭,以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我想这可以证明我有些理想主义吧。我只会下面条。我舅家是做卤菜的,老汤锅里每天都煮着肉,到了晚上,汤面上会结一层油。舅妈把那一层油捞出来,装到罐头瓶里送给我下面条用。因为有肉味以及各种香料的味道,这种油很香。但很多时候我还是会忘了放油。

那天中午我放学回去,一进院子门就闻到了那股囟锅子油的香味。房东大嫂一眼看见我,满脸堆起笑说:“刘镇,你妈来了。看看给你炒的菜多香。”我的房门从来都不上锁,那些破烂没有人偷。我进屋的时候,菜还没有炒好。就一道菜,肉丝炒土豆丝。土豆丝跟现在快餐店里的薯条一样粗细,肉丝还要粗些。我妈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种地她更专业一些,做饭炒菜她一直很业余。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妈就开始数落我,说一个多月了,那些油才吃掉二指深,我说爱忘,说着说着,我妈就开始掉眼泪。后来很多年,她一说到我这一段上学时光,就会说到这些囟锅子油,然后就会唏嘘不已。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生活会因为那点囟锅子油而有什么改变。

那天我妈给我蒸了一锅米饭。米我也有,计划是让我早上熬粥的,但我从没有熬过。我和我妈一人一碗米碗,中间一碗土豆炒肉,还剩小半碗菜的时候,她把菜全拔到了我的碗里,然后把自己的米碗倒进没有菜的菜碗里。她那时候三十六七岁,但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一双手也很粗糙,且骨节粗大。吃完饭洗碗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你舅的一个战友,在县里当官儿,他儿子要考啥大学,想让你去替考一下。”

我一时有些不太明白,以为她说错了,因为我才上初二。

“我说你才上初二,你舅说没事儿,人家都打听好了,只要学习好,上到初二就足够用了。”她双手卡住那个不锈钢小碗在水里捋来捋去的,好像要把暗银色洗成金黄色。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犯了错误似的小心。

“嗯。”

“你舅说不会影响你上课,也肯定不会影响你以后考学。”她停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其中的逻辑问题,但还是接着说:“你舅说了,监考不严,他战友那孩子是啥也不懂,所以你去也可以抄别人的,都打过招呼的,绝对不会有人抓抄袭的。”

我突然意识到那罐囟锅子油也许和这次替考有某种关系,我觉得这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阴谋。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嗯啊”的。

“那我就回去跟你舅说你答应了。”我妈终于把那三个碗洗完了,一边擦手一边说。我说:“嗯。”

“你舅说了,他们星期天一早就来这里接你去。”

我说好。然后我说:“那我去学校了。你啥时候走?”

“我也没事了,我跟你一块儿吧,我去车站。”

吃饭之前,我妈还给我一一介绍了她这次给我带来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穿的。那些东西可不少,我估计她没有舍得打三轮车,而是从车站一个人背到我住处的。母亲和我走在路上,又有些迟疑地说了一些话,意思是,就算我以后能考上中专,毕业回来分配工作还得求人,我呢年龄也不是十分小了,要懂得一点做人了。我说我知道。

从赵庄到车站有许多条路可以组合,途经我就读的县一中的那条几乎可以说是最近的,但我妈还是选择了别的路。她的穿着过于朴素,脚上还是一双自己动手做的带襻的步鞋,鞋襻上那种白铁或者铝合金的襻扣即使在当时的县城,也给人一种出土文物的感觉。

桑塔納

星期天早晨,我跑步回到赵庄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辆小轿车,模样跟英语书上的差不多,修长,棱角分明,很有精神的样子,不像小时候电影里的轿车,尽是圆乎乎的线条。后来,我才知道这车是桑塔纳。

车门口站一个比我大三四岁的人,长着一个冬瓜脸,眼睛却不大,留着郭富城头,上身穿着一件红夹克,下身穿一条蓝色的萝卜裤,脚上是一双深腰的单皮鞋,鞋子与车子一样亮,略沾了些灰尘,愈显其亮。他在车头前站着抽烟,他抽烟的姿势很潇洒,不是常见的用两根指头夹着烟,而是用两个指尖捏着烟——很多人只有烟头快烧着手的时候才用这种随时准备扔掉烟头的手法。

天已经大亮,几个路人在打量这辆车,我也望过去,冬瓜脸突然就把烟头扔了,问我:“你是刘刚吗?”

我愣了一下。我以为这车是房东家的什么尊贵亲戚的呢,难不成是用这车接我去替考?我的心脏迅速泵血,泵血的小马达抖动着,我的整个身子都跟着颤。

我回屋用干毛巾把脸上的汗洗掉,马上就回来上车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我甚至都忘了问他到哪儿去。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美妙至极,就像一朵小花在人中处轻轻地蹭。我从没有坐过小轿车,我为自己自然而然钻进车里且没出任何差错就坐稳而庆幸,甚至觉得自己聪明,可以适应一切。屁股下面的松软感觉让人陶醉,出了门到柏油路还有二百多米土路,我知道车子在颠,但是我感觉不到颠,我感觉到的是一种令人愉悦的荡漾,就像人在船上摇橹,有浪从他的舷边漂过。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路两边不时有低头的人把头抬起来向这边张望。我感觉自己飞驰在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车子在我刚刚走过的路上行驶,碾轧着我刚刚撒落一地的唐诗宋词。路边的那些房屋,曾经被我用唐时明月宋时津渡包装过,呈现脱离现实的朴素之美,此刻,它们多了一层动感,又因为这动感而显得稍稍凌乱。我路过我们的学校,学校大门一闪而过,枝繁叶密的梧桐大道在一瞥之中仍然生机勃勃,阳光已经为其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让它像一柄光芒四射的剑。

虽然车速一直不是很快,但我一直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甚至在车子接近目的地,已经走得相当慢了,而且冬瓜脸还不停地按喇叭的时候,我依然没有从云中飘落。我甚至嫌弃那些脚步缓慢的人迟缓了车子的速度。后来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车子改变了我观察县城的角度。但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马上就要下车了。

至味

车子停在县影剧院门口。影剧院在县城的中心,门口有一个广场,广场三面都是卖早点的布棚,每个布棚都是一座人头攒动、水蒸气和油烟弥漫的堡垒,所有这些堡垒几乎连在了一起,就成了一座巨大的人声鼎沸的大城堡。城堡的中心反倒人影稀疏,甚至连垃圾也没有多少。桑塔纳艰难地挤过人群后,就停在这个中心。出车门的时候,我稍稍费了点劲,一是因为刚跑完步就上车蜷着腿,腿有点麻;二是因为我下车有点急,轻轻磕了一下脑袋。但整体还不错,冬瓜脸没有说什么,我的好心情也没有受到影响。但车门外面的发面味、青菜味、各种干货调料味、油烟子味、新鲜豆腐味等诸多味道一下子袭击了我,与车里的淡淡香味比起来,它们像一个粗鲁的大汉,劈脸就给了我一掌,又给了我一记黑虎掏心。心自然没有掏走,只是把肚子给掏空了而已。

我有点晕眩——不是晕车,只是还没有从车里完全下来。我站在那里四处看,冬瓜脸说:“走。”我转过脸,他往北指了指,我往影剧院看了一下。影剧院已经破旧了,也早已不放电影和唱戏了,门口有两张纸写的海报,红黄蓝绿几种颜色,横着写的是剧目,旁边竖着、下面斜着写的是标语:言情、武打、香港、香艳……靠西边,修了一个仿古的门脸,两个挑起来的屋檐牛角似的,又新鲜,又奇怪。一个穿着米黄色西装留着平头和冬瓜脸差不多岁数的人笑嘻嘻的走过来。冬瓜脸说:“他就是大斌,你认识吗?”

大斌长得挺帅的。两只眼睛大大的,似乎总在笑着。他穿的是一双休闲皮鞋,皮子也很亮,但光芒内敛。裤子是一条直筒裤,但看上去很柔软,局部贴在腿上,那面料给人一种随时可以飘起来的感觉。他的西装质感很好,有点像尼子,能看到点点光泽草尖一样飘动。西装大敞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十分光滑,阳光在上面都直打漂,领口和衣襟有金线勾边。在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大斌亲热地说:“刘刚,我是大斌,麻烦你了啊。”

大斌声音适度,亲热又不肉麻,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自然,关键是,肤白颜嫩的他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大人,一个可以在社会上应对一切的大人,而不是学生。我说你好,你好。我们的距离足够近了,大斌用他细腻的但是稍有点凉的手抓起我的手摇了摇,又说:“饭我都准备好了,走,我们吃饭。”冬瓜脸这个时候插话说他有点事,要先走,大斌说走吧走吧,中午别来晚了。

冬瓜脸又和我打了个很熟络但很仪式感的招呼就走了。大斌把我带进那个装着牛角的门,一路上,他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说话,说他到过我们镇上,有可能还见过我,他还说了我舅,说:“吴叔的囟菜味儿真好,哪天你要是回镇上,我开车送你去,我也到吴叔家吃顿囟肉去。”我说好啊好啊,虽然他不紧不慢,但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能很好地回应他。

牛角门里面干净而空旷,味道反倒比外面的广场还要清爽一些,人不多,但都衣冠楚楚,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装,它被洗得多个部位颜色都不匀了,且此刻还有汗臭味。大斌把我领到一张空桌子旁边后就走了,走之前他说了句什么,但是我没有听清,我正因为自己的中山装而稍有慌张。桌子上有干净的桌布,椅子上布罩,坐上去沙发一样松软。

大斌到里面的柜台上说了几句话后,又走过来,对我说他到外面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饭上来我只管吃就行了。

我每天早上吃一到两个一毛钱一个的机器馍,就两三瓣糖蒜或者一截咸蒜薹,不喝粥,我不是很喜欢机器馍里的发酵粉气味,我喜欢我妈做的发面馍,她用的是自制的米曲,面粉味道有一种清香。那天早上,我吃的东西全都是我平生第一次吃的。最先上来的是豆腐脑,一个大碗,从上面看得见几片木耳、几丝黄花菜,还有几个鸡蛋花。一个姑娘用长方形托盘轻盈地把它端来,摆到我面前,说要是需要辣椒油什么的可以自己调。我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到桌子的一端有一個圆形托盘,里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金属小罐,她走后,我挨个看了看,有辣椒油、酱油、醋……这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当时我都没有见识过。我每天早上吃的都是机器馍,从未改变过。

我观察了一下旁边的人,然后用白瓷勺把豆腐脑的豆腐和囱子拌开。我把第一勺轻轻放进嘴里,豆腐的温柔几乎震撼了我的舌尖,我开始咀嚼,木耳和黄花菜轻磨我的牙齿。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进食而是在游戏。我完全忽略味蕾的感受,直到吃了一半的时候,才感觉到口腔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即使有点酸,它也是一种非凡的感觉。这时候,那个姑娘又端来一盘煎饺,那是一种用发面包的肉馅饺子,饺子并不合口,能看到里面的肉馅,下面是一层煎得金黄的面壳。我喜欢吃铁锅煎出来的面壳。在镇上的时候,我妈用铁锅蒸馍有的时候也能蒸出来这种壳。但关键是里面的肉馅,它香气扑鼻,让我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后来,那姑娘又送来一屉小笼包。但我只吃了一半。不是它不好吃,而是我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饱了。不是十分撑,但是已经饱了。大斌还没有来。我看着剩下的五个包子,它们花一样绽放在竹子做成的盆景里,我控制自己喉头分泌出来的贪婪,四处望,看见大斌扔下烟头朝这边走来。很可能一直就在窗外抽烟。

我坐在那里等着大斌,一顿至味饱饭让我比在车里的时候更晕,我恍惚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有了目标,又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发白日梦。

赴试

大斌开着那辆桑塔纳送我去考场,我突然有一个愚蠢的想法,他既然都会开车了,给人当司机多好。

考场在县城北面的城郊中学。大斌一路上继续和我聊天,这回说的是考试,他说是考联合大学。他说我的座位前后左右都是他打点过的人。他说:“如果不会,尽管跟他们要卷子看,没有人敢不给。”

大斌说:“以后我就是好哥们了啊。”然后,大斌说:“你知道你咋上的一中吗?还是我爸给你找的人呢。”

我有点懵,但车已经到了。

考试就一个上午,从早八点半,到中午十二点半。一共考四门,一直在屋里做题,一门接一门。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一直在我身边,他总是问:“有没有不会做的?别空着。”我估计如果我要是空了一题,要么他不会让我出考场,要么就是他自己把那一题填上。

我考完时是十二点一刻,我在教室门口没有看到桑塔纳,我又等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要一直等到十二点半。然后我就记起大斌一直没有告诉过我说他什么时候来接我。眼瞅着考场里没有人了,我想他们也许不会再管我了,就有点生气,一个人慢慢地往学校大门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那辆桑塔纳正从大马路往这边拐,我下意识停下脚,往车里看,看见了冬瓜脸。车子慢慢开过来,冬瓜脸摇下车窗说:“哎,刘刚,差点来晚了。”他从车里拿了两张十元钱的钞票说:“我还有事,不送你回去了,你自己打个三轮吧,然后再吃顿饭。”我有些犹豫,他下车把钱塞到了我口袋里。

我看见他把车开进学校,就一个人走了。

城郊中学离县城很近,很近的意思就是一路往回走已经看不到庄稼地而只能看到店铺了,虽然有的店铺只是简易房,或者临时搭建的小棚。我没有为自己挣到的二十元钱兴奋。我在想,大斌凭什么说我能到一中上学是他爸帮的忙?

我能上一中,是因为一中愿意到各乡镇招一批尖子生,每个镇两个名额。我是我们镇的第三名,但是第一名不愿意到县城来上。我想了很久,才恍然记得有一回我舅说过,说既然我这么有出息考上了一中,他一定要帮我找个好班主任。但是事后我舅没有再说过这件事。以我舅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托人帮了这个忙,他一定会对我说一下的,至少也会对我妈说。不过,我的班主任的确是公认的全校乃到全县最好的。

阳光晒得我满头大汗,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不是很确凿的事来:大斌到过我们镇,我还见过他,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干什么忘了,反正是在半路上碰到了他。他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个子比我高一头。他用手指着素不相识的我说:“过来。”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害怕,没敢过去,于是他就开始骂我。我很畏惧。这时,我的一个同学过来了,他比我高半头,看我委屈得要哭,就说:“看你个死样,怕他长两个蛋呀,找块砖头揳不死他。”然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他們都认识我,却不认识他。他开始害怕,就像我的胆慢慢大起来了一样。不过我仍然没有胆量去找砖头。我冲他跑过去,在他的皮鞋上踩了一脚,踩的力气不大,只是用鞋底来来来回回蹭他的鞋面。然后,我舅来了。

那天晚上,我妈把我打了一顿,那之后我有两个月没有到我舅家。

夜行

那天我走回到赵庄住处,已经下午两点了。我没有管浑身的大汗,就躺到了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饥饿的肚子在打鼓。起来之后,我下了点面条,放了一点囟锅子油。还是很香。但我并没有在意那些味道。我已经尝过了真正的美味。吃完饭洗完锅出来倒泔水的时候,房东大嫂说:“刘刚,出息了,都有车接了。”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想说话,她又对她正在学步的儿子说:“长大了好好学呀,看人家刘刚,才上初二都有车来接送了。”

我回到屋里,没有心思看书、做作业,我又躺到床上,眼泪就流了出来。擦干眼泪后,我第一次感受了真正的心乱如麻。我觉得我的床板又热又硬,它甚至让我想到了历史书上说的炮烙之刑。我翻过来翻过去,怎么着都不舒服。后来,我打了个盹,醒来后觉得自己再躺到床上就会被床板硌死。我看了看闹钟,将近两点半钟。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出了门。夜很深,满天繁星都冷眼看着我。我没有再想唐诗宋词,我慢慢地走完不大的县城的几乎每一条街道。我不停地想,大斌住在哪个院子里?我多次恨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如果我知道大斌在哪儿住,我一定会找块砖头砸碎他家的玻璃,再把那二十块钱从破了的玻璃窗扔进去。那一夜我有点疯,我被大斌的美食吃坏了脑子。

太阳升起来后,我又背着书包到了影剧院,我在外面的饭棚里吃了一碗豆腐脑和一盘煎饺。上课的时候,我第一次被查出来作业没有完成,而且第一次在课堂上打瞌睡。但老师没有批评我,他们都以为我生病了。最后,班主任让我先回去休息。她还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在梧桐大道坐了半节课时间。我听到各个教室里传来不同的授课声和朗读声,觉得自己真的病了一样。

李落落,作家,现居北京。曾在本刊发表小说《两个王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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