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过似水流年

甜腻老干妈

【沈蔚】

长夏过后，空气有些微的凉意，水果摊上西瓜渐渐换成了橘子，锅炉里翻炒着裂口的板栗，铁炉里的烤红薯掰开来香气四溢，落叶在脚底发出“嘎吱嘎吱”酥脆小饼干般的声音。到了黄昏，路灯下有卖书的小贩在安静地收摊。

沈蔚正要上楼，忽然听到身后传未一声吆喝 “小姑娘，要不要吃麻辣烫啊？”

她转过头，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到小吃车前一个约摸三十岁的小哥，精瘦的样子，一手撩起上衣露出汗津津的肚子，一手正向她招呼着。沈蔚并没有接过小哥手里的一次性餐具，只是望着小摊前穿着校服的小情侣发起了呆。

她在想，上次被称作小姑娘，是在好久好久以前了吧。那时候于海洋总喜欢叫她小姑娘。

小姑娘，你爱吃的。

小姑娘，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那是2007年，沈蔚17岁。

那一年“十一五”良好开局，《超级女声》尚雯婕夺冠，街边音像店里整天放着那首《该死的温柔》。那时的沈蔚单薄瘦弱，能不梳头不洗脸地在学校里气定神闲地闲逛，能肿着眼睛穿着拖鞋出门逛街，毫不在意别人眼光。

那时她有男朋友，就是那个叫于海洋的男孩。男孩不高，有点胖胖的。沈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大概是在她大扫除擦玻璃时不小心一脚踩空，却跌入一双有力的臂弯的时候。沈蔚看着男生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可爱。

男生对她极好，她说想吃辣的，男生就翻墙出去给她买麻辣烫，用外套包裹住，送到她手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她痛经，男生就冲了红糖水，用竹竿挑着送到她的宿舍窗口。

两人也不是没吵过架。沈蔚去男生的班上找男生，却远远地从窗户看到他和一个女生交谈甚欢。她在门口站了好久，直到有人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指了指她。男生立马笑着走过来，沈蔚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转身就走。男生一脸无奈：小姑娘，你在吃谁的飞醋？

也是那次，沈蔚剪了短发，不仅如此，还拒绝和男生说话，看到男生走过未就板着脸扭头就走。还是男生先低头的。他把手放在太阳穴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她说一句话了，和所有的女生都保持距离。”然后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沈蔚的手肘，“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蔚这才咕哝着应了一声，不太情愿地跳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那时候年纪小，一点雞毛蒜皮也能在心里引发海啸，但也总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只要一个人先低头，就能重归于好。

可是后来呢？高考完两人一个去了北京，一个去了杭州。距离、猜忌、争吵、分歧，爱情逐渐消磨殆尽，两人慢慢无话可说。

沈蔚在想，如果当初两人都成熟一点，有耐心一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呢？

只可惜，世界上从未就没有如果。何况，现在她身边的人，对她也不错，不是吗？

夏天就要过去了，那些水果摊很快就要销声匿迹，被炒板栗的铁炉占领，而她也只能在淋漓的秋雨里，等下一个夏天。

麻辣烫小哥还在期待着：“姑娘，尝尝吧，很辣，够味儿。”

沈蔚只是笑着摇摇头：“不了，我不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