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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痕》三读及其他

2018-06-14黄心武

神州民俗 2018年1期
关键词:中国戏曲脸谱戏曲

□黄心武

翻开许固令的脸谱画集《戏痕》,奇怪得很,随着一个个画面的跳出,耳边似觉飘来各种混成的音响。一忽儿,像置身戏园子,繁弦急鼓,雅韵悠扬,生旦净末丑,诉说着人间的悲欢;一忽儿,像走进了历史的隧道,金戈铁马,旷野哀鸿,忠好善恶,婉转娥眉,千年兴替。呼啸而过……

我再读《戏痕》。作者将这部作为称为“脸谱画”,显然脱胎于戏曲尤其是京剧的脸谱,仅从画面,即可看出这种渊源。戏曲脸谱,因其独特的形式美,得以走出舞台,进人工艺美术的范畴,被制成各种饰品和装饰画,受到人们的广泛喜爱。许固令的脸谱画,既借鉴了脸谱艺术的这些优长之处,更远远地超越了脸谱艺术的美学疆界,进入了一片全新艺术的天空。通观《戏痕》,觉得妙就妙在作者既“有谱”,又“没谱”,它的特色在于变形、写意和传神。在这些作品里,画家将线条和色块,如“金蛇狂舞”般地挥洒,无比的随意间,创造了无比的和谐与美妙,让人目醉神迷、叹为观止。

当我又一次展读《戏痕》时,终于发现,这些作品,虽“大象无形”,却“传神阿堵”。那一对对眸子,或开或阖,或嗔或谑,或一汪深潭,或一团烈火,却都有一股神秘的穿透力,令你的心怦然难以平静。这是谁的眼睛?是某个人物的?是作者的?还是历史的?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这些眼睛却能穿越古今、洞察人伦,他逼着你与其对话,它窥探你,掂量着你的良知、你的悟性、你生命的质量……

《双脸》 许固令 68cm×68cm 2005年

以上,是我阅读《戏痕》之后的随感。我是个“戏人”,于绘画艺术隔着行。中国戏曲讲“假象会意”,我从许固令脸谱画之“象”,究竟会到了多少“意”,说不准,我说的只是我的“隔山”之言。

最近,我有幸欣赏了一批许固令的脸谱画新作,再一次印证了我读《戏痕》时的感觉。令我吃惊的是,作者的脸谱画,居然丝毫没有“脸谱化”。他的每一件新作,全有着“这一个”的神采。这种永不重复自己的创作精神,令我感佩不已。

记得是在上世纪70年代之末,在广州我通过许固令的哥哥,著名的戏剧评论家许翼心,跟固令有一面之交。那时,文艺思想刚开始解放,西方各种现代派思潮蜂拥而人,一些画家左右茫然,找不着北;许固令却从容淡定地在开辟脸谱画这块冷僻的荒地。当时,我觉得他真是聪明,一下就找到了传统文化和艺术的极佳结合点。

后来,他去了香港,去了台湾,去了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结结实实地进行了一番“全球化”的洗礼,吸纳了西方的绘画精神、绘画技巧,将其奇妙地融汇在自己的笔墨之下,作品体现了一种新的视野。

许固令的故乡汕尾,是著名的戏曲之乡,盛行于民间的正字戏、白字戏、西秦戏,是极其古老的剧种。许固令从小便得天独厚,受到了家乡戏曲艺术的耳濡目染。长大后,又受哥哥许翼心的影响并提供机会,在广州欣赏到了包括京剧、昆曲在内的众多优秀戏曲剧种的演出,对中国戏曲的审美特点,许固令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中国戏曲是一种“囊括万有,统而为一”的“太一”艺术,它以“不即不离、是相非相、若有若无、不似之似”为美,在惟恍惟惚中,达到“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正如李渔所说:“即不如离,近不如远。和盘脱出,不若使人想象于无穷”。许固令的脸谱画,显然受到这种美学精神的启迪。

金圣叹曾这样评价《西厢记》的作者:“其人以鸿钧为心,造化为手,阴阳为笔,万象为墨者也”。我想,借用这样的妙语来形容许固令的脸谱画创作,是恰当不过了。

《转眼鬓成霜》 许固令 68cm×136cm 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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