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藏区贫困人口脱贫意识薄弱原因及培养路径初探

陈光军

摘   要：甘孜藏区是四川省精准脱贫攻坚的主战场之一，思想依赖惰性是制约甘孜藏区群众精准脱贫的主要根源，科技文化知識贫乏是影响甘孜藏区群众脱贫意识的重要因素，落后的生活方式是影响甘孜藏区群众脱贫意识的极大障碍，帮助甘孜藏区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唯有总结历史经验，遵循人的意识形态发展规律，下大力气破除“等靠要”，鼓励、支持、激发贫困群众的精准脱贫积极性，让贫困群众形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意识，才能实现既“摘穷帽”，更“拔穷根”的奋斗目标。

关 键 词：甘孜藏区;精准脱贫攻坚;就业扶持

贫困是一个永恒的、又不断更新的话题，作为一种经济社会表现形式，是经济、社会、文化落后现象的总称，[1] 其主要原因是缺乏物质生活条件和精神生活。任何时候和所有国家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历史都证明，贫困是一种自然现象，一方面是由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脆弱的生态，另一方面，人口的科学文化素质、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也会对人们的贫困产生一定的影响。贫困主要是一种社会和文化现象。人们是否贫穷取决于一个社会更深层次的文明程度。西方一位著名学者塞缪尔·P·亨廷顿曾经说过：“人类越是发动对其古老敌人——贫困和愚昧的战争，也就越是发动了对自身的战争。” [2]

一、甘孜藏区脱贫的历史背景简述

甘孜藏区位于四川省西部，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境内崇山峻岭，道路崎岖，属于雪域高原地区，是少数民族聚居区，亦是四川省精准脱贫攻坚的主战场之一。

甘孜藏区历史悠久，据中国社会科学院青藏高原考察队考察发现，早在旧石器时期，就已有民族部落在区域内拓土辟村， 繁衍生息。州内又是多民族融合的地方。各族人民友好相处，披荆斩棘，垦辟出大量土地。藏族一直处于母系氏族的原始社会，整个区域生产技术落后，生产力十分低下。在甘孜藏区土司的封闭统治下，群众脱贫意识十分薄弱，基本是依靠传统的农牧业技术和手工工具进行生产，农牧业劳动生产率和农牧产品的商品率都比较低，历史上没有形成真正的商品经济，近现代工业几乎为零。原始刀耕火种现象大量存在。同时，由于阶级剥削及民族压迫，甘孜藏区境内各民族存在着一定隔阂，因而产生封闭、自守意识。

新中国成立后，甘孜藏区政府带领广大群众发扬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意识，依靠国家尽力帮助贫困户解决温饱。进入新世纪，2001年国家实施新10年扶贫开发，甘孜藏区被列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地区，贫困人口逐年下降。经过十多年的努力，2015年贫困发生率降至7.7%。2016年，甘孜藏区280个贫困村“退出”、33985人脱贫，分别超额完成四川省定任务的31.46%和19.19%。精准脱贫攻坚首战告捷。当前，甘孜藏区干部群众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思发展、谋脱贫、争上游的氛围越来越浓，为甘孜藏区“十三五”期间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二、甘孜藏族地区贫困人口脱贫意识淡薄的历史原因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是现实的根源，任何一个国家的今天都来自昨天。只有了解一个国家从哪里来，才能弄懂这个国家今天怎么会是这样而不是那样，也才能搞清楚这个国家未来会往哪里去和不会往哪里去。” [3]因此，要帮助甘孜藏区贫困群众树立精准脱贫意识，必须立足甘孜藏区摆脱贫困的历史变迁，尊重甘孜藏区群众脱贫意识的厚重历史。透过对甘孜藏区贫困群众脱贫意识历史发展场景的分析和脱贫史实的解读，笔者发现历史上甘孜藏区贫困群众脱贫意识薄弱有如下的原因：

（一）思想依赖惰性是制约甘孜藏区群众精准脱贫的主要根源

千百年来，在土司制度统治下的甘孜藏区群众世世代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封闭而单调的生活，尊奉着“父母在、不远游”的律条，恪守着“物离乡贵、人离乡贱”的祖训，绝大多数群众生活的范围只是围着牦牛转，不少人一辈子都没到过县城。新中国成立后，由于种种原因，“越穷越光荣”、“穷有理”、“穷才有人帮”等观望心态、依赖心理和功利思想在一些群众中根深蒂固。2015年精准脱贫攻坚战打响后，部分贫困群众“等靠要”、安于贫困的消极心态表现尤其明显，加之当前扶贫的工作方式与干部的考核制度设计弱点，导致一些乡镇、村屯出现“要脱贫，干部比贫困户更着急”的现象，这种状况使得干部很为难，其他群众也看不惯。

（二）科技文化知识贫乏是影响甘孜藏区群众脱贫意识的重要因素

历史上，甘孜藏区土司“恐土民向学有知，不便于彼之苛政，不许读书”，“不容夷人应考，恐其入学，与之抗衡”。由于甘孜藏区土司统治者推行“不准土民读书和参加科举考试”的文化教育政策以及各方面因素的制约，甘孜藏区广大群众没有接受到很好的教育，科技文化知识极度贫乏，历史经验表明：文化贫乏、技术落后，决定了甘孜藏区群众在农业经济时代难以摆脱贫困。

（三）落后的生活方式是影响甘孜藏区群众脱贫意识的极大障碍

甘孜藏区地处偏远，山高坡陡、沟谷纵横、交通闭塞，自古以来被视为畏途，有“有钱难返”之说。“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是甘孜藏区贫困群众的生动写照，满足于“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的简单生活现状，经过数千年的历史沉淀，逐渐形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落后放牧生活方式，使甘孜藏区群众在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的进程中，面临比其他地区更大的阻力。

三、甘孜藏区精准脱贫意识培养路径探讨

无数地方的脱贫经验证明：摆脱贫困，首要的意义不是摆脱物质上的贫困，而在于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 [4]当前，甘孜藏区精准脱贫攻坚站在了新的历史起点上，精准脱贫攻坚任务更加艰巨。帮助甘孜藏区贫困群众树立脱贫意识，唯有总结历史经验，遵循人的意识形态发展规律，下大力气破除“等靠要”，鼓励、支持、激发贫困群众的精准脱贫积极性，让贫困群众形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意识，才能实现既“摘穷帽”，更“拔穷根”的奋斗目标。

（一）强化思想教育，克服“等靠要”软骨病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有正确的思想才有正确的行动。正如培根在《习惯论》中说：“思想决定行为;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因此，要唤醒群众主动脱贫意识，根子就在解决群众的“思想问题”，绝不能什么事都由扶贫干部替贫困群众做主。

一是下大力气做通群众思想工作。笔者在参与精准脱贫攻坚工作中，发现一个怪现象，就是部分老百姓争当贫困户，以戴上“贫困帽”为荣，并且达到“八有一超”标准还不愿“摘帽”，而没有评上贫困户的就感觉是吃亏上当，有的甚至到乡镇、县乃至市、省上访要求当贫困户。因此，笔者深切体会到，贫困群众自身的脱贫志向，是不可或缺的内生动力。要把思想引导放到更加突出的位置，通过干部与贫困户谈心、反复沟通、耐心做思想工作，对准“争穷比穷”、“躺着当低保户”等错误观念和心态定点滴灌、靶向治疗，引导贫困户树立“宁愿苦干，不愿苦熬”观念，变“要我脱贫”为“我要脱贫”，下大力气改变他们的旧有心态和心理环境，努力让积极向上、勤劳致富的正能量成为贫困群众精准脱贫致富的良药，进而从根本上告别贫困。此外，要正确运用低保兜底与扶贫工作衔接政策，嚴格标准，做到应保尽保、应退尽退，绝不能让扶贫变成养懒人的政策。

二是引导贫困群众向先富起来的群众看齐。俗话说：“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做个样子给群众看”。在一个村子里，先富起来的群众是最好的样子。因此，要制定劳务、税收等优惠政策，鼓励先富带后富，动员先富起来的群众，示范、帮助、带动身边的贫困群众精准脱贫致富。[5]在工作中，可以引导投资者、产业大户、先进个体户等先富起来的群众与贫困户结成帮扶对子，先富户为帮扶户谋思路、送技术、做指导。例如甘孜藏区首家四川省五星级乡村旅游区、甘孜藏区藏族民俗文化核心景点——“木雅辛康”民俗文化园景区就是成功的例子，该景区系先富起来的投资者投资，就地就近吸收贫困户近200人，贫困户每人每月可获得劳务收入1500至2500元。同时，采取广播、电视、村务公开栏等多种方式，大力宣传群众身边的精准脱贫先进典型和成功创业经验，让贫困群众学有标准、比有榜样。

三是加强文化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发展文化教育是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的长远之计，必须继续推进九年义务教育、教育扶贫攻坚战略。习近平总书记曾说过，扶贫必扶智，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接受良好教育，是扶贫开发的重要任务，也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6]笔者认为，教育扶贫是唤醒群众主动脱贫意识、彻底稳定脱贫的重要推手，贫困家庭只要有一个孩子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可能带动一个家庭脱贫。治贫先治愚，贫困家庭只要有了文化和知识，精准脱贫就有了希望。因此，要教会贫困群众算教育账，使他们的思想从封闭落后的桎梏中解放出来，逐步夯实他们“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意识。

（二）狠抓技能输入和就业扶持，增强精准脱贫致富硬实力

古语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实践表明，贫困群众脑中没有脱贫志向、手上没有脱贫技能，他们自身不努力、不主动、不作为，再多的外力帮扶也只能管一时，不能管长久，而且还会陷入“越穷越要、越要越懒、越懒越穷”的恶性循环。

一是加强农村技能培训和扶持，确保群众有稳定收入来源。针对贫困群众文化水平低、无经济能力等现实情况，政府应组织讲师团深入村屯开展种植核桃、玉米，养猪、养鸡等实用技术上门服务。同时，在技术培训的基础上加大产业扶持力度。例如，去年以来，甘孜藏区对贫困群众发展特色产业实行奖励扶持，每户按每个贫困人口1000元的标准扶持，补助标准实行双限制，既限制每户的最高标准，又限制产业规模的补助标准，每户所获得的产业（单个或者多个）扶持资金总额不得超过该户总人口数的扶持额度，产业发展不达到最低发展规模的不予扶持。

二是加强创业技能培训和扶持，拓宽贫困群众增收渠道。对有从事非农业意愿的贫困群众给予支持引导，甘孜藏区对贫困群众参加创业培训的每户每次给予50元奖励。同时，对有理想的加以扶持创业。例如，甘孜藏区对贫困群众新增从事农产品加工、商品经营（日用品、农资等批发零售）、乡村旅游（饭店、旅馆、农家乐等）、交通运输（客货运输）、农机服务（机耕、机收、机械防治）、电商服务（农产品网店经营、商品网购服务等）等创业项目的给予相应资金扶持，家庭人口5人（含5人）以下的，原则上每户给予创业扶持6000元，家庭人口6—10人（含10人）的，原则上每户给予创业扶持10000元，家庭人口10人以上的，原则上每户给予创业扶持15000元。

三是加强转移就业技能培训和扶持，提高贫困群众的工资性收入。千方百计把一部分有胆识的人输送到省内的成都、绵阳及省外的广东、浙江、上海等经济发达地区去务工，同时利用好农村熟人社会的特征，积极提供外部劳务需求信息，使贫困群众彼此鼓励、相互带动，达到“培训一人，输出一人，就业一人，脱贫一户，带动一批”的效果。今年甘孜藏区对贫困群众转移就业加大了奖励扶持力度，甘孜藏区规定：对于建档立卡的困户，有劳动能力转移就业、外出务工6个月以上（含满6个月），并有稳定的工资（劳务）收入，家庭人均纯收入达到获超过“八有一超”中的人均纯收入脱贫验收标准，即可获得转移就业奖励，奖励金额为按脱贫户家庭人口每人一次性奖励1000元。（例如，按2016年脱贫验收的标准3100元/人，该贫困户家庭有5口人，有1人外出务工，全家纯收入达到或超过15500元，即可获得奖励1000元/人×5=5000元）。

（三）在尊重传统、留住乡愁的同时引导群众改革不良生活方式，打造健康农民生活圈，努力激发精准脱贫活力

甘孜藏区作为四川西部的少数民族聚居区，甘孜藏区各族群众在为人处事上也流淌着四川各族人民朴实无华、以诚相待、乐施好客等传统。由于历史原因，甘孜藏区民族生活方式具有很强的传承性、约束性和稳定性，它的相对稳定性及世袭性，要求地方党委、政府要在充分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引导群众改革不良生活方式，努力激发精准脱贫活力。

一是改革落后的生活习俗。由于历史和自然原因，一些贫困群众嗜酒成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不积累不投资，不思进取，阻碍了经济发展和社会改善。笔者在调研过程中了解到，部分热情好客的贫困群众，大白天喜欢约上亲朋好友，甚至不认识的外地人，在家里火塘边摆上几碟简单的牦牛肉、花生米就喝酒，边喝边吹牛，不知不觉中，从中午一直到天黑。小酒怡情，酒是一种礼仪、一种情趣，但是喝酒过度，却成为陋习。因此，要带着深厚的感情引导贫困群众坚决摒弃旧消费习俗和坏习惯，让他们养成现代文明健康生活新习惯，树立正确的财富积累观念。例如，理塘勒通古镇镇长扎西告诉笔者，有一些藏族群众今天卖牦牛收入1万多元，没过几天就拿来喝酒喝完了。对这种现象，必须改变。

二是改革大操大办婚丧等习俗。甘孜藏区农村具有典型的熟人社会特征，大操大办婚丧嫁娶等习俗十分浓厚，其他更有子女高考落榜办“安慰酒”、老人去世周年办“周年祭酒”、小孩周岁办“成长酒”、三十岁办“而立酒”等花样繁多。甘孜藏区石渠县北部的长沙贡马乡村支书多吉告诉笔者，甘孜藏区的农村某人家有红白喜事，某人的朋友不但要自己亲自到场，朋友还必须邀请一大帮朋友（与某人并不熟悉且无来往）一同前往，封礼一般在200元以上甚至更多。事后，某人的朋友又得再次聚会感谢一大帮朋友。这样，一场红白喜事下来铺张浪费现象十分严重，农村群众尤其是贫困群众不堪重负。因此，要引导群众树立过“紧日子”的生活观和价值观，大力弘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逐步消除大吃大喝、铺张浪费的风气。

三是改革落后的自然崇拜和宗教信仰。甘孜藏区古属天涯蛮荒，境内群众信仰的宗教为多神信仰、图腾崇拜、祖先崇拜、鬼神与巫术，所信仰的原始宗教渗透到他们生活中的许多领域，当在生产、生活中遇到困难和灾害、病痛时，多是求助于神，请神、送鬼、驱邪，这种信仰具有很大的消极性。由于贫困群众大部分为小学文化，受教育程度低，科学知识水平有限，要采取群众乐于接受的形式引导他们树立崇尚科学、要旗帜鲜明地反对迷信的理念，真正在贫困群众中构建崇尚科学、相信科学的新型心理框架。

四、结语

当前，全国精准脱贫攻坚战已经步入深水区，兑现“不让一个人掉队”的承诺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商量余地。帮助群众树立主动脱贫意识是一项艰巨的系统工程，换脑筋、换思想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广大干部群众要勇于承担起应有的历史责任，拿出“不以事艰而不为，不以任重而畏缩”的决心和“只要惠及子孙，功成不必在我”的韧劲，以实实在在的行动带领贫困群众通过双手苦干、巧干致富，在全社会形成“脱贫光荣、懒惰可耻”的浓厚氛围。只有这样，甘孜藏区上下“决战决胜、真扶真脱”才能蔚然成风，才能实现带头实现甘孜藏区准确脱贫脱帽的总体目标。

参考文献

[1] “贫困村经济发展对策研究”课题组.贫困村经济发展对策研究[J]. 莱阳农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1）：33.

[2] （美）塞缪尔·P·亨廷顿. 变动社会的政治秩序 [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45.

[3] 习近平在布鲁日欧洲学院的演讲（全文） [J]. 中国农业会计，2014（42）：62.

[4] 本報评论员. 发挥主体作用 激活内生动力——九论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N].咸阳日报，2017-5-9（1）.

[5] 本报评论员. 脱贫攻坚既要“扶志”更要“治愚”——三论贯彻落实全区脱贫攻坚会议精神[N].西藏日报（汉），2017-1-25（1）.

[6] 廉军，徐升. 教育扶贫是彻底稳定脱贫的重要推手[OL]. http：//www.dzwww.com/xinwen/guoneixinwen/201602/t20160216_1384251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