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延迟退休对养老金缺口的影响

2018-06-11李悦菲王晓博

科学与财富 2018年14期

李悦菲王晓博

关于养老金账户缺口规模巨大的热议屡见不鲜，近几年坊间更是众说纷纭：有统计称“养老金个人账面亏空至少2万亿”，清华大学也有过“个人账户空账4.7万亿”的说法，中国保监会原副主席周延礼在清华五道口金融论坛上谈道“预计在未来5到10年中，我国养老金缺口大约是8万亿～10万亿元”1。各种说法都表明，我国目前养老金收支不平衡加剧，采取措施改善养老金收支情况刻不容缓。

在人口老龄化压力愈发严重的今天，政府为解决养老金收支问题煞费苦心，延迟退休政策已是大势所趋。那么，延迟退休政策为什么会被提出，又为什么会采用渐进的方式推进呢？延迟退休真的会对养老金的积累有帮助吗？

一、我国养老金缺口成因

我国养老保险制度是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相结合的部分积累制，故养老金缺口从构成看主要来自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社会统筹账户资金缺口，即隐性债务（IPD）；二是个人账户资金缺口。同时，在通货膨胀的大背景下，养老金单一的存放方式致其不断贬值也是养老金缺口原因之一。

1. “中人”隐性债务规模巨大

由于我国现行的养老保险制度（部分积累制）是由现收现付制转换而来，“老人”和“中人”无个人账户，养老金缴费出现了代际断层，也没有确定的筹资渠道为他们提供养老金，对他们养老金的负债只能由政府负责，即我国的隐性债务，这些隐性债务由社会统筹账户统一支付，使其收不抵支。

据王晓军对“老人”过渡费用的测算和张运刚对“中人”各年隐性债务偿还金额的测算，在2029年，“老人”显性化债务量将完全消失，而“中人”显性化债务量继续扩张，并在2024年到达峰值，为3907亿元。到2019年，“中人”显性化债务量是“老人”显性化债务量的37倍2。由以上研究可知，隐性债务的解决主要集中在“中人”过渡性养老金支付上。

2. 养老金保值增值能力弱

我国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方式只有存放银行赚取利息一种，我国养老保险基金收益率低于银行一年期存款利率和同期通货膨胀率的现象已不足为奇。这种过于单一保守的投资方式导致我国养老保险基金在2001至2011十年间由于通货膨胀等因素贬值近6000亿3。在养老金缺口规模已经非常巨大的基础上，贬值会使养老金供需不平衡加剧。

二、延迟退休政策的具体分析

1. 延迟退休政策的经济学分析

F·莫迪利安尼的生命周期理论认为，理性的消费者根据自己一生的的收入来安排消费与储蓄。虽然生命周期理论的前提条件略显严格，但该理论对一国的经济制度安排，尤其是与福利制度和儲蓄消费相关的问题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我国消费者收入的主要来源是工资，一生的主要收入可以用年薪与工作年数的乘积表示。预期寿命的增加使得人们的预期消费增加，在退休年龄和年薪不变的情况下，为了满足未来的消费需求必然减少当前的消费，这样将导致整个国家的内需减少，甚至有可能引发经济危机。为避免这种情况，只能增加个人收入，但是提高所有人收入的难度和风险可想而知，故只能延迟退休以增加个人工作年数。再加上我国退休年龄偏低，教育的普及导致初始劳动年龄提高的趋势，延迟退休政策是解决养老金缺口的必然选择。

2. 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方式

“人口红利”的黄金时期正在消失，政府制定相关政策时更要谨慎，政策的实施需要一定的民众接受度为保证。延迟退休本质上是人们增加了缴费金额，以及未来更多养老金回报的好处。但对个人而言，缴费的增加其实是少于养老金的增加，人们在退休被延迟的那几年中缴费的边际效用必然递减。因此，政策的实施不能指望“一蹴而就”。人社部部长曾表示，延迟退休政策最根本的原则，是“小步慢走，渐进到位”，为了给公众接受政策的时间，政策出台后至少五年，才会渐进式实施。当然也不能“一刀切”，政府应采取灵活的弹性退休制度。

根据我国现实情况，延迟退休对下岗职工、长期失业人员以及企业效益不好的职工的利益损害较大，要想延迟退休年龄的政策得到顺利的进行，就必须对他们有一定的补偿措施。政府须在延迟退休的框架内，建立相应的基金为他们提供应该的帮助。

另外根据测算，女性职工在养老保险制度中权利与义务不对等的程度远大于男性职工4。因此，女性职工的退休年龄延长的幅度及速度应高于男性职工，但是否应将其退休年龄延长到同男性一样，还有待推敲。

3. 延迟退休对养老保险收支平衡的影响

（一）延迟退休对养老金收支平衡的直接影响

1）从数学角度证明延迟退休对养老金缺口的贡献

利用高建伟的贡献率测算模型可从数学的角度证明延迟退休对养老保险基金的贡献作用。其中，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支缺口测算模型为：

为在 t 年实施延迟退休方案对缩减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支缺口的贡献率。当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存在盈余，则贡献率值越大表明延迟退休对增加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结余的贡献就越大；当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存在缺口，则贡献率值为负数，其值越大表明延迟退休对缩减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缺口的贡献就越小。

根据高建伟的贡献率模型测算，得出以下结论：延迟退休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缺口问题，减轻了基金支付的压力；男性和女性的延迟退休对缩减基金缺口的贡献率存在显著差异，男性贡献率低于女性贡献率。贡献率模型证明了延迟退休政策对缩减养老金缺口是有帮助的，也侧面说明了延迟退休政策的必要性。

2）从现实层面分析延迟退休对养老金收支平衡的积极作用

养老保险基金主要来源有二：一是职工缴纳的保险费用，二是基金的投资收益。养老保险费率以及养老金替代率已由国家规定确认，所以领取养老金的人数、制度缴费的人数和缴费年数对养老金的收支平衡起决定性作用。延迟退休制度对养老金的支付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使退休人口即领取养老金的人数减少、在职人口即缴费人数增加、缴费年数增多，在减少养老金支出的同时扩大了养老金的收入；另一方面，由于人类寿命有限，延迟退休使个人领取养老金的年数减少，也减少了养老金的支出，从而缓解养老保险基金的支付压力，也可以弥补一部分养老保险金缺口。

从社科院社保研究中心曾经发布的报告和新华网发布的数据来看，2017年基金收入是3.27万亿元，支出是2.86万亿元，当期结余是4187亿元，累计结余是4.12万亿元6，相对于2012年度的4439.2亿元7少了约320亿。2015年，养老保险基金当期收不抵支省份数量由2013年的三个增加至6个，除陕西、青海、河北外，东北三省全部在列8。从这些数字来看我国养老保险制度确实容易使民众产生忧虑，而延迟退休对其无疑会产生积极作用。我国职工退休年龄从60岁延长到65岁，延迟的这段时间相当于职工缴纳养老保险费年数的增加，有利于养老保险基金的收支平衡。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曾公开表示，我国退休年龄每延迟一年，养老统筹基金收入可增长40亿元，减支160亿元，减缓基金缺口200亿元9，由此可见，延迟退休的效用极高。

（二）延迟退休对养老保险收支平衡的间接影响

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对养老保险制度的稳定运行有很大的帮助，养老保险制度的改善为养老金缺口的弥补提供了制度保障。

1）延迟退休改善养老保险制度运行

人社部社会保障研究所所长金维刚曾披露，当前“未老先退”问题突出，有的地区提前退休人员占到当年退休人员数量的30%10。虽然有人认为提前退休行为虽然可以缓解青年就业和企业冗员的问题，但这种频繁的违规行为加重了社会的养老压力和国家支付养老金的负担，是造成养老金缺口的重要原因。

延迟退休政策在提高年龄的基础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提前退休现象，降低提前退休对国家养老制度的影响程度，缓解养老金支付压力，为弥补养老金缺口助力。当然，要想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能够更好的发挥作用，国家也应该采取更严厉的政策对提前退休现象予以规范管制。因此，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对养老制度的稳定运行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2）延迟退休有利于养老保险制度的完善和发展

延迟退休为养老保险基金的积累和运营创造了更多的时间，有利于相关部门作出效益更高的投资决策，对养老基金的保值和增值有积极作用。

延迟退休不仅有利于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运作，还对个人养老保险选择多元化有促进意义。由于人们对物质生活要求的不断提高，人们越来越关注养老保险制度的不足，养老保险制度保障范围小、地区之间的差异明显、基金监管不足等问题越来越突出。延迟退休年龄，居民因为工作时间的延长可以获得更多的工资收入。增加的收入除了用于生活消费外，购买的保险性储蓄产品也会随之增加，尤其是养老保险和其他商业保险产品。这也会促使养老保险覆盖范围扩大、养老保险制度的创新，多支柱的养老保险体系也会得到完善和发展。

3）延迟退休可以提高社会福利水平

企业和个人都可以从延迟退休中获益。企业经营的目的是追求利益最大化，企业向往低成本高收益的运营模式，但据清华大学民生经济研究院发布的《2015年中国企业家发展信心指数》，目前我国劳动力成本已超越融资成本，成为企业最大的压力来源。近八成企业家认为，“五险一金”支出负担过重。沉重的缴费压力增加了企业的经营成本，降低了企业的竞争能力。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使企业可以留住很多有宝贵工作经验的老员工，减少企业寻找、培训年轻职工的时间和费用。另一方面，延迟退休对养老保险积极有非常积极的“增收减支”作用，当养老金缺口规模有效减小后，国家必然会采取措施减少企业缴费的负担，个人薪酬也会因此增加，工作效率也会随之提高。

延迟退休不仅可以在企业利益扩大的基础上使个人收入增加，还可以缓和在职人员和离退休人员之间的矛盾，减轻养老压力，维护了社会稳定。

三、缩减养老金缺口的其他措施

延迟退休的确对养老金缺口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但仅靠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而不改善整个养老制度体系，对养老金缺口的影响就只能是推迟其出现的时间，用这种做法来弥补养老金缺口、实现养老金收支平衡只会事倍功半。要解决养老金缺口的难题，还应配合其他措施，共同完善养老保险制度。

1. 严格基金管理

为了增强养老保险基金的保值增值能力，在保险基金投资运营过程中不应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应对养老基金进行多元化投资运营，逐步拓宽养老金投资渠道。同时注重投资资产组合，基金投资方向除了银行存款和政府债券之外，一些信用评级较高的公司债券、股票、基金也是可考虑的投资方向，可以选择不同的金融工具，通过改变其不同的投资比重来达到风险控制和基金升值的目的，这样也可以有效缩减养老保险基金缺口。

2. 发展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

面对日益增大的养老金支付压力，多国政府已着手推动养老金市场化运作、构建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这对我国破解养老金缺口的难题也颇有借鉴意义。我国正在推行和建设的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按照保险范围、保险水平、保险方式不同可分为基本养老保险、企业补充养老保险和个人储蓄性养老保险。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看，多支柱的养老保险体系是适合我国国情的。为了缓解老龄化问题、减轻延迟退休对社会的负面影响，发展多支柱的养老保险体系是必然选择。

3. 发行长期债券

我国隐性债务主要是“中人”隐性债务，我国可以借鉴国外经验，使隐性债务证券化：以政府未来税收做保证，发行政府认可的长期债券，且认可债券只在退休期间偿还。用这种方式可以迅速筹集到弥补养老金缺口的资金，隐形债务的偿还不必只压在一代人的肩膀上，而是分摊到几代人身上，减轻了养老保险基金的重担。

参考文献：

【1】王晓军. 对我国养老金制度债务水平的估计与预测[J]. 预测， 2002， 21（1）：29-32.

【2】梅琼，迟文铁. 我国养老金缺口成因及对策分析[J]. 经济论坛， 2010（9）：54-56.

【3】常晓媛. 对我国延迟退休年龄的研究[D]. 浙江财经学院， 2011.

【4】高建伟，丁克诠. 中国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缺口模型及其应用[J]. 系统管理学报， 2006， 15（1）：49-53.

【5】張熠. 延迟退休年龄与养老保险收支余额：作用机制及政策效应[J]. 财经研究， 2011（7）：4-16.

【6】尹晓波，田发. 我国延迟退休政策的经济学分析[J]. 中国林业经济， 2018（1）.

1 网易财经 http：//money.163.com/17/0626/23/CNT3L958002580S6.html#f=post1603_tab_news

2 梅琼，迟文铁. 我国养老金缺口成因及对策分析

3 凤凰网 http：//news.ifeng.com/gundong/detail_2012_11/10/19014291_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