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甫作品中女性形象分析
2018-06-11龚美匀
龚美匀
摘要:元朝是中国戏曲的发展巅峰时期,期间涌现了大量优秀的戏剧作品。王实甫作为戏曲界的一座明星,是戏曲研究跨不过的一座大山,其笔下的女性形象更是具有超时代的进步性,具有一定的研究意义。本文基于前人的研究,从王实甫作品中女性形象形成的社会原因和个人原因进行溯源分析;阐述王实甫现存所有的杂剧作品中具体的女性形象特点。
关键词:王实甫;女性形象;
一、王实甫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溯源
文化的繁荣总是伴随着社会巨大的变动。戏曲的发展高峰在元朝,而元代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的统治者建立的统一政权。中原传统的儒家文化与少数民族的文化相互斗争、沟通,融合,并由此创造了元朝社会独特的市民文化。
建国之初,元朝统治者意识到要想巩固元朝的统治,必须以汉法治国。所以传统的程朱理学仍是社会的主流文化,然而这时候的理学即使保留了正统地位,封建伦理与三纲五常的势力与其对人们的束缚却早已不如以往,人们的思想已经开始动摇。与此同时,元朝统治者对其他文化观念持有包容与兼收并蓄的状态,以宽容和尊礼对待佛教、道教,使得社会思想观念得到解放,为市民文化的兴起与繁荣创造了良好的思想条件。大一统的政治环境为经济的发展创造了条件,社会逐步安定,宋末后一度停滞发展的手工业和商业又走上繁荣的道路。朝廷又对经商采取不同于传统的重农抑商的政策,“以功利诱天下”,商人地位提高,商业发展空前迅速,城市规模日益扩大,市民阶级崛起。城市经济的发展促使人们对文化有了更多的需求,新兴市民阶级更希望看到表现大众文艺,表现市民阶级生活百态与道德观、价值观,通过戏曲来审视自己或别人的生活、命运、生存状态。元代科举开始时行时辍,儒生失去仕进机会,地位下降。仕途失落的知识分子,或为生计,或为抒愤,大量涌向勾栏瓦肆,为创作符合市民文化需求的作品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二、王实甫作品中女性形象分析
王实甫创作的杂剧至今完整地保留下来的,除《西厢记》外,还有《丽春堂》四折、《破窑计》四折和《贩茶船》《芙蓉亭》曲文各一套。其中除《丽春堂》外,都塑造出了性格鲜明而又丰富,具有社会代表性的女性形象。
(一)《西厢记》中崔莺莺形象:炽热追爱相国小姐
《西厢记》全名《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讲述了已故相國之女崔莺莺,在陪同母亲送灵柩间暂住普救寺,书生张生碰巧遇到殿外玩耍的崔莺莺和红娘,两人一见钟情,却受到家庭之力封建家庭力量的阻挠与封建伦理的约束而未能在一起,两人突破约束,私定终身,并在张生考上状元后终于大团圆,眷属终生。
崔莺莺作为来自封建势力内部的相国之女,却反对封建礼教的束缚,敢于追求自己独立自主的恋爱与生活的权利。王实甫对崔莺莺性格的塑造是一步步深入的,刚开始崔莺莺也有矛盾,这个矛盾体现在对待红娘和张生的态度都善变而多变,既让红娘送信有责怪红娘送信,既期待与张生相会,又见张生翻墙后,突然变卦,将其数落一番。这里的崔莺莺在旧有的三纲五常伦理约束等封建思想与来自人本性的对爱的追求之间来回挣扎与徘徊。可是当老夫人一再变卦之后,来自年轻一代对自由恋爱的追求便完全冲破了来自封建家庭的老夫人的阻拦,两人私定终身,正式踏上违背纲常反抗封建礼教的道路。崔莺莺所展示的面对封建势力的强大压力而坚持自我,保存内心独立之精神,争取恋爱自由与生活自由的品格,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
(二)《破窑记》中刘月娥形象:敢爱敢恨员外女儿
《破窑记》全名《吕蒙正风雪破窑记》,讲述了宋朝时,洛阳富豪刘员外搭起彩楼,让女儿月娥抛绣球招亲,绣球却恰好抛到穷书生吕蒙正头上,选中穷书生为婿。刘员外嫌弃吕蒙正贫寒,拒不认亲,女儿月娥却非他不嫁。刘员外脱下女儿的首饰衣物,将二人赶出家门,夫妇居住在破窑洞中。后吕蒙正发愤上进,考上状元,夫妇二人苦尽甘来。
刘月娥形象是继《西厢记》后又一个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的女性形象。在抛绣球前,丫鬟梅香表现出一种以貌取人的偏见,“姐姐,你看兀那两个,穿的锦绣衣服,不强如那等穷酸饿醋的人也”1。而刘月娥却态度果断而又坚定地回应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不道寒门生将相”2,不可以貌取人,展示出作为名门之后大家闺秀的开阔眼界与知识涵养。在抛绣球前,对着绣球的唱词则直接表达了刘月娥的重情义而轻门阀的爱情观,“寻一个心慈善,性温良,有志气,好文章,知敬重”的“画眉郎”。夫妻之间相处,贫穷与富贵都不关紧要,大家可以一起商量。重要的是夫妻和睦,不可薄情寡义,三心二意。这种轻视封建门阀的进步思想观念,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而当父亲责令她丢弃贫穷的吕蒙正时,她并没有向封建家庭的势力低头,而是勇敢的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您孩儿心顺处便是天堂!”刘员外软硬兼施逼迫女儿放弃吕蒙正,刘月娥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矢志不渝,不论是父亲狠心叫丫鬟梅香取下月娥的衣服和首饰,还是在环境艰苦的破窑洞里过着辛酸的生活时,刘月娥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层层深入,细致生动地刻画了一位不虚荣、不势利、能吃苦、重情义、有主见、有毅力的女性形象。
(三)《芙蓉亭》中韩彩云形象:大胆主动闺阁小姐
《芙蓉亭》杂剧全称是《韩彩云丝竹芙蓉亭》,全剧已佚,只存[仙侣·点绛唇]套曲。该剧描写闺阁小姐和书生的爱情故事。残曲可见韩彩云在一个风清月朗、玉宇澄清的幽静之夜,不畏天寒露深,主动到书斋找情郎偷情幽会。可书生却因什么原因并未能出来相见,韩彩云在外既不敢呼名道姓的叫出情郎,也不愿离开,只“悄声儿独立再窗儿外”,“想着俺怀儿中受用,怕什么脸上抢白”。
韩彩云突破封建伦理对女性的要求,大胆主动追求自己的爱情,这样一种敢作敢为甚至已经超越了崔莺莺和刘月娥,展现出一种勇敢无畏的新型女性形象。在当时的社会伦理道理规范下,女性的日常活动范围即她的家庭活动范围,“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阁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内言不出,外言不入”3。而韩彩云甚至敢直接走到情郎的书斋之外,已经显示出女性作为独立之个体的精神自由与生存自由,具有重大的现实价值。
(四)《贩茶船》中苏小卿形象:自尊自爱风尘女子
《贩茶船》杂剧全称《苏小卿月夜贩茶船》,全局已佚,只存[中吕·粉蝶儿]一些残曲。写妓女苏小卿与书生双渐的婚恋故事。苏小卿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却对未来生活充满美好的希冀,希望情郎高中状元后,“从今后管家私,学针指,罢了花浓酒酽,”像一个良家妇女一样的生活,摆脱往日奢靡的生活。因这时下弃人者多,“旧约信难凭”,又日日煎熬苦心等待,“新愁眉带敛”。终于收到情郎的来信,以为情郎不忘旧恩,喜事将至,等来的却是对方假言谎语的欺骗和铁面冷心的峻拒。
苏小卿作为妓女,却拥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与判断。可以说,除了妓女的身份,苏小卿整个人的价值观与道德观都是非常积极向上的。对奢靡的生活的厌弃,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对负心郎虚伪的指责与痛斥,都表现出苏小卿自尊自爱的人格魅力。
参考书目:
[1] [元]王实甫著;王春晓,张燕瑾评注:《西厢记》,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1月。
[2] 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现代妇女研究》,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7月第1版。
[3] 朱捷编著:《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河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1月。
[4] 袁行霈主编;莫砺锋,黄天骥本卷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三版)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7月。
[5] 黄一璜:《<西厢记>意蕴新解》,硕士学位论文,华中师范大学,2000年。
[6] 黄季鸿:《明清<西厢记>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东北师范大学,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