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莲老兵一生解不开的乡愁

小薇

在舒适的华航上品尝着好吃的点心和水果，享受着台湾空姐周到的服务，对宝岛的好感与期待不禁又多了几分。

从台北往南部走必经花莲。这个东海岸小镇，面向浩瀚无垠的太平洋，背靠巍峨耸立的中央山脉，深具自然原始之美。没成想，这却是一座悲情的城市。

花莲的居民大多是荣民和荣民后代。荣民，类似于大陆的退伍军人，即为1949年左右随蒋赴台的100多万大陆籍军人。

早年荣民在台湾造桥铺路，开山采矿，而今耄耋之年，多数都是病痛缠身，孤苦无依。荣民之家附近有很多酒店，经常能在酒店附近看见老荣民的身影，体力好的就拄着拐杖，体力差的就摇着轮椅过来，他们只是希望能遇到来自家乡的团，听听那熟悉而又遥远的乡音，聊聊60年来魂牵梦萦而又于归不得的故乡。年老体弱到只能靠护工推着轮椅移动的老荣民则只有守在荣民医院门口，一有内地旅游大巴经过，只要大巴挡风玻璃上标识着来自家乡省份的地名，那双昏黄浑浊的眼睛就会回光返照般地现出光亮，布满老年斑又骨瘦如柴的枯手奋力地冲着车上素不相识的游客僵硬地挥动，此情此景，令人心酸。

这天的行程是游览景色绝美的太鲁阁大峡谷，老兵们用生命在大理石危崖中开凿出的隧道颇让人震撼。

这条近20公里长的太鲁阁隧道，最早是台湾岛中横公路的一部分。60年代，请美国人帮忙修建中横公路，但美國人一看，连连摇头，在全是花岗岩、大理石的深山峡谷中开凿隧道，就算用美国当时的技术至少也要花15年时间才能完成。而就是靠这些老兵的血肉之躯，肩挑手抬，挖山炸洞，花了整整10年时间，打通了这条全长300余公里的中横公路。这在筑路史上是一个奇迹，也是一部老兵的血泪史。

修建太鲁阁隧道时，先后上去10万老兵，没水没电，硬是用锤头砸，用炸药炸，才修通了这条死亡隧道。修建过程中，老兵因病、因饿、因伤或因隧道塌方而活埋、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死的，就多达200余人。

“少年抓丁守台湾，卸甲修路到花莲。耄耋之年唯一愿，叶落陪伴爹娘边。”1987的母亲节，头发花白的荣民走上街头请愿，身穿的白体恤上面写有“我想回家”、“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帷”的字样。同年10月14日，国民党当局通过有关探亲的决议案。

1987年11月2日，台湾红十字会开始受理探亲登记及信函转投。38年来压抑的情感，一夜之间疯狂蔓延。这些年近6旬的老兵在红十字会门外守候了一夜……红十字会为办理老兵返乡手续准备了10万份申请表格，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就被索取一空。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半个世纪过去，少数幸运的双亲长寿的，亲人见面喜极而泣，同样满头银发的儿子跪在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面前痛哭流涕，连叩响头。有些人回到家中却不见双亲，只寻得荒草丛生的孤坟一座。多少老人捶胸顿足，哭晕在双亲坟前。

荣民们是时代造就的悲剧，对于他们每一个个体都是终身无法挽回的伤痛与遗憾。战争会远去，伤痛却无法抹平。

著名诗人、书法家于右任曾在台湾作歌：“葬我于高山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其乡愁之深，溢于言表。老人于1964年仙逝，没能等到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