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背车的中国荆棘之路

江德洲

在中国，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青年消费者想要买到一辆纯正的欧洲掀背车是非常困难的。

随着全新奔驰A级的发布，德系三强终于都给自家的紧凑型产品加上了尾巴。纯粹主义者们先别急着怪罪奔驰，看看三厢版与两厢版奥迪A3的销售数据对比，再想想宝马1系甚至只在国内生产三厢版本的做法，这位德系小将的妥协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作为这个星球上最会生产掀背车的车企之一，标致的操守也在中国也被挫败得所剩无几。

我想说的并不是已经停产的308S或者只有谍照可供幻想的全新208，而是那台在日内瓦车展亮相、被所有媒体记者大肆报道其全系标配的无框车门和掀背尾门的全新508。虽然新508所代表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Hatchback（严格来说可算作Fastback），入华后车身加长也无可厚非，但放弃无框车门和掀背尾门，实在是一次难以容忍的举动。据小道消息，新508是由于NVH的缘故才不得不搞本土特供版的，因为高层领导说了，新车要沉稳……好吧，这也算是合资车企最不可抗拒的无奈了。旁观者已然泪流满面，我更难去体会法系车铁粉们的心中该作何感想。

事实上，两厢掀背车在中国曾经有过短暂的春天。1986年9月30日，在第二代大发Charade基础上衍生而来的夏利两厢于天津投产，创造了“当年签约、当年引进、当年投产、当年受益”的神话，也成为最早进入中国家庭的主力车型之一。这当然不是因为中国人懂得欣赏两厢车，而是因为它相较于桑塔纳来说价格更便宜，最早实现了国人拥有汽车的梦想。

而当铝制发动机、前后独立悬挂、后轮随动转向等“黑科技”加持的两厢神龙富康上市后，其市场表现却远远无法比肩“老三样”的另两位选手桑塔纳、捷达。因为在中国人民看来，后两者的三厢造型既大气，又实用（也许只是看上去很实用），符合四平八稳的传统审美与以大为好的使用需求。后来的四代高尔夫，即便有大众王冠加身，也没能改变与富康如出一辙的命运。国人对两厢车的理解，好像自那时起就定下了悲观的基调。

由于三厢车的造型与中国传统文化中象征财富与地位的轿子异曲同工，国人心中正儿八经建立起的“轿车”概念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三厢车。但在多数欧洲发达国家，汽车消费观念并没有发展得如此玄幻。两厢掀背车在当地是绝对的主流，原因很简单——其短车尾与大尾门的设计实用性颇高。在这些社会剩余率较高的国家，消费者普遍重视汽车的休旅功能。掀背车的短车尾利于车主在狭窄的市区停车，大尾门则为车主携带大件行李或运动器材出门旅行提供了便利。不仅如此，在欧洲，不少车款的旅行车型（Station Wagon或称Estate）销量甚至也能超过车系半数。

当汽车从单一的代步、运输工具属性中挣脱出来时，它的价值就会越发多元化。当今的中国汽车市场，年轻、运动化是一个绕不开的细分趋势。在那些臃肿的B级车都大谈操控之时，不少年轻人却始终怀揣着两厢“小钢炮”情结。作为具有先天物理优势的车型，小钢炮往往比大一号的长辈们更具灵动的气质，也有能力在各大汽车赛事中占据一席之地。虽然诸如福克斯RS、高尔夫GTI Clubsport等旗舰型号高不可攀，标致205 T16、雷诺5 Turbo等传奇选手也都随风而逝，但它们的基本款与继任者也往往因为这些图腾的存在更易俘获年轻人的芳心。前Top Gear主持人Jeremy Clarkson甚至说：我们很喜欢小钢炮，因为它代表着高度的理性。

是啊，利弊权衡后的高度理性，这种汽车是那么迷人的存在，以至于我今天仍念念不忘那台既能摘得“欧洲年度车”桂冠，又能在时速82公里的麋鹿测试中稳如泰山的标致308。虽然国内停产的加“S”版本在硬件上完全不可与其相提并论，但谁又能保证今后不会有更加纯粹、更加富有诚意的作品降临我们身边呢？出于私心，我仍舊病态地希望着届时会有更多的中国消费者拨云见日，慧眼识金。

我偶尔会尝试给身边的掀背车爱好者们做个用户画像。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故事：韩寒刚刚涉足赛车运动时，中国的汽车市场是被前文提到的捷达、富康、桑塔纳这老三样占据的。经过一番选择之后，韩寒最终买了老三样中唯一的两厢车——富康去参加了全国锦标赛。他在书中是这样写的：我做了非常系统的研究。我觉得捷达不行，捷达是东北的出租车，桑塔纳是上海的出租车，我不能买个出租车在街上开。我一定要做个性之选，所以我就选了富康，开到北京去改装，结果他X的一开到北京，发现富康是北京的出租车。

刨去黑色幽默，韩寒的选择不就是归结为“个性”二字吗？我想这也正是现如今中华大地上掀背车潜在买家们的最好写照吧。

但这毕竟是我臆断出的理想状态。把眼光落在现实层面，我们为什么要购买掀背车呢？搞清这一点，是探究掀背车能否在中国崛起的先决条件。出于汽车媒体人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我带着这个历史性难题在微信上询问了我的好朋友阿陈。作为一位男性MINI COOPER车主，阿陈在我眼中往往被归为有情怀的那类人，他一定会给我个富有哲理的答案。

“我女朋友喜欢啊！”阿陈兴高彩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