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留学生”邓林杰：两年还债60万赌赢青春

张东亮

2015年，邓林杰收到世界著名艺术学院的offer，因家境贫寒，四处求助碰壁，他想到了众筹学费，甚至愿意“卖了”自己。239人向其伸出了援手，小伙子誓言两年内还清本息60万元。背负着重压，他在纽约街头卖过艺，还曾在网上授课赚钱……最终，赶在2018年到来之前，他践行了自己的承诺。邓林杰说他赢了，这是一场善良之人和守诺之人的共同胜利。

为留学“卖”了自己，网上引发争议

今年26岁的邓林杰，来自山西省临汾市一个贫寒之家，父母靠开一个小杂货铺维持生计。高中毕业后，他考入了北京一所民办三本高校。因成绩优异，小邓曾经获得2012年“国家励志奖学金”；学习艺术设计专业的他，导演的短片《面具》在英国剑桥大学放映，该作品在北京大学获得了“最佳创意奖”。

2015年3月19日，正读大四的他，拿到了美国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社会创新专业的录取通知，这是一所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但学费也非常昂贵——各种费用两年需要70多万元。邓林杰在四处求助碰壁后，曾一度灰头土脸。万般无奈，他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选择了网络众筹。

邓林杰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自己众筹50万元上学的求助信，并承诺支付20%的利息，甚至毕业后为对方工作。在众筹的文案里，邓林杰还展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和知名公众人物王嫣芸及美国导师写的推荐信。

消息一经发布，引来无数争议，很多人鼓励他，但也有很多人指责他，说他是“无耻乞讨的骗子”，有人怀疑他“炒作”，更有甚者说“你丫有病吧，有钱你就上，没钱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一个穷学生，考上名校又怎样，交不起学费你就得认命。”尽管遭受质疑、辱骂，邓林杰仍不愿放弃。

有网友为了求证真相，直接给帮邓林杰写推荐信的美国教授发邮件求证，美国教授回信确认了邓林杰留学的真实性，并“希望更多的人能帮助他”。一时之间，邓林杰在网上被称为“活股票”。

他的执着得到了回报，更多的人对他祝福，或直接汇款给他。一位中年女士向他发来信息称：“林杰，也许你在这件事情中体会到了复杂的人性，但请你记取人性中美好的点滴，未来也以美好回馈社会和你身边的人。”

众筹声明发出后，第一天邓林杰就收到了13万元汇款，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来不及惊叹的他，只能拼命发信息，感谢每一位向他伸出援手之人。最终，在239位好心人的帮助下，不到一个星期，邓林杰便凑齐了50万学费。

在纽约摆摊卖艺，拼命赚钱还债

带着对239人的感恩和他们的信任，邓林杰飞到了纽约，在全世界最繁华的曼哈顿，开始了两年求学之路。

曾经遭受质疑的他，深知信守承诺，在两年里还清众筹款，就是他回击质疑的最好武器。本息加起来60万人民币的债务，“像一把悬而未决的剑”，吊在他的头顶。从踏上美国的那一天起，他就告诉自己：“我的每一分钟都是有价的，我的每一份付出都必须是有回报的”。

刚到纽约的第一个月，邓林杰就同时开启了两个赚钱计划，一个是他自己的看家本领——销售自己创作的书法作品；另一个则是帮助国内的艺术生申请美国的艺术名校。

由于人生地不熟，邓林杰没有门路销售自己的书法作品，他想到了去“街头卖艺”进行兜售。为此，他当时还准备好了一个招牌。但到最后，他却害怕了：现场写书法不像玩电吉它和跳街舞，有很强的观赏性，万一没人关注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在纽约，如果真卖出去了作品，会被人抢劫吗？

最终，赚钱的欲望战胜了恐惧，他选择了纽约中央公园，每周六的上午11点到下午3点，都去那里“摆摊”。让他想不到的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以10美元到50美元不等的价格，卖出80多副书法作品，赚了将近2000美金。

由于他给每一个买作品的客户都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很多人开始直接在社交媒体上联系他，他可以在住处创作完后邮寄给客户，在网上就完成了交易。

从第二个月开始，邓林杰又发起了《社会创新设计》的网上课程，自己结合美国所学和国内的实际，在微信上开班授课，仅第一期课程就有280多人参加。让他惊讶的是，不仅有学生愿意听他讲，还有各行业的在职白领、甚至是教授设计课的老师也愿意听他授课，这让他一度“受宠若惊”，也看到了自己的巨大价值。

为了讲好网课，每周邓林杰都要提前备课，因为13个小时的时差关系，他每个周六都要6点起床，7点开始完成一个小时的讲课，再花一个小时跟群里的“同学们”交流。

开授网课，差点给邓林杰带来祸端。有人匿名向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校方反映了他在网上授课，甚至怀疑他是拿老师的PPT向他人授课，为此系主任找他谈话，但当他解释完自己讲授的内容是完全结合国内案例的自我创作之后，系主任不仅认为不存在问题，还对他赚钱还学费的做法大加赞赏。而在那段时间里，邓林杰每周至少需要工作20个小时，以换来数千美元的月收入。

洋校长点赞，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有你很荣幸

邓林杰不仅在众筹开始时受到过质疑和嘲笑，到了纽约之后，他仍要面对一些给自己贴上标签的人。

“你看，他就是邓林杰，那个把自己卖了的人。你看，那家伙……”这样的声音，发生在他向新同学做自我介绍之前，没等他开口，就有人先给他贴了标签。

这样的声音还曾经发生在图书馆，甚至发生在能听到彼此呼吸的电梯里。给他贴这些标签或者背后议论的人，大多是在网上看过他众筹留学事件的中国留学生。

面对如此种种非议，以及随时都可能被识别出自己“底细”的怪异氛围，邓林杰一度感到无力反抗。只有当他把一笔一笔赚来的钱还给资助他的好心人时，他才能感到，他在逐渐变得完整，逐渐地能融入到各种圈子中。

这两年多来，他不是没想过逃避，也不是没想过放弃。

每当赚不到钱的时候，或者还完一笔钱，身上却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他就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看，现在傻了吧？

但这仅限于“质问”，这样的质问只能停留在内心深处，只有自己知道。质问完了，就要继续兑现自己承诺的还款誓言。

“还款是死磕到底也要坚持的。还款对我来说就是活命。不坚持还款，除非我不要命了。”

事实上，在2017年10月份时，他还要在剩下的三个月里赚够10万元，才能实现自己在2018年1月1日之前还清本息的承诺，那时，他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致，他甚至已经拟好了不能如期还清的声明书。但最终，视信用为生命的他，又将声明书撕掉，继续死磕自己。

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邓林杰花的每一笔学费都通过为自己提供担保的好朋友王嫣芸进行审核，并实时发布在自己的微博和微信朋友圈；每一学期的成绩，也会在自己的微博、微信朋友圈内公布，汇报给援助人和关心他的公众；每一次集中还款，他也会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进行记录、公布。

2017年12月31日，邓林杰从美国发来了《关于邓林杰-纽约视觉艺术学院学费还款的声明》，正式向239名为他的梦想“投资”的援助人致谢、感恩。

他在声明中说，他已经向其中的185名援助人偿还了超过57万元，剩下54位援助人由于无法取得有效联系，还有两万多未能偿还。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社交账号，寻找到这些失联的援助人，归还剩余款项，更希望他们看到报道之后能联系他。

早在去年5月1日，邓林杰所在专业进行毕业设计公开演讲，全球同步直播。那是他第一次做英文公开演讲，他全程脱稿，以TED Talk的方式完成了演讲，得到了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校长David Rhodes的大加赞赏。David Rhodes单独给他发邮件鼓励他说：“有胆量的论文，极好的演讲。我真诚地希望你取得更大的成就。”后来他才从系主任处知道，校长此前是从不轻易给学生发私人邮件表示祝贺的。

在毕业典礼上，校长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很荣幸，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有你。”那一刻，邓林杰真的很希望，239位援助之人能站在现场，看到这一幕，看到他们选择的意义和价值。

截止目前，邓林杰通过朋友帮忙又设法联系到20多位援助人，归还了1.5万元。至此，债务已基本还清，励志哥终于赌赢了青春。甚至有网友非常惋惜地说：“我为什么没赶上参与帮助邓林杰！”

邓林杰说他赢了，这是一场善良的人与信守承诺的人的共同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