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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互译研究

2018-05-31张贝

商情 2018年18期
关键词:传教士日语学者

张贝

【摘要】16世纪开始,传教士将宗教书籍、学术书籍翻译至中国,在此背景下,日本也大量翻译了中国书籍,但是在1894年甲午战争之后逐渐放弃。相反,1894年之前,中国翻译的日本书籍可谓微乎其微,但是在甲午战争战败之后,随着留学日本热潮大幕的拉开,留学生、学者翻译日语书蔚然成风。可以说在西方工业革命,科学爆发的年代,在学习西方新知识,富国强兵的强烈需求中,中国和日本在不同时期相互翻译,相互借鉴,对彼此的政治、经济、文化都形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本文旨在厘清16世纪至清末中日互译的历史和由中日互译带来的一些现象,希望能对现在中日互译的工作起到些许借鉴作用。

【关键词】16世纪 中日互译 传教士

16世纪中叶,耶稣会传教士来华传教,为传播教义,他们撰写传教书籍,或将外文书籍翻译成中文,同时为了得到当时中国统治者的青睐以获得传教许可,他们还将当时欧洲先进的天文、历法等受到朝廷重视的学术知识进行整理或译成汉语书籍。19世纪,基督新教的传教士来华,同样的,在宗教书籍之外,他们也留下了大量与西洋科学技术相关的出版物。这些书籍在各个时期被分别大量的翻译至日本,成为了日本吸收西方先进知识的重要养分。而在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对于西方先进知识需求的增加促使明治政府以及日本的学者们大量翻译外文书籍并著书立说,另一方面,清政府在甲午海战之后向日本派遣了大量的留学生,这些留学生和旅日学者又将这些日本书大量的翻译成汉语,希望通过这些知识能够拯救满目疮痍的中华大地。因此,自16世纪至清末,中译日和日译中的现象交替存在,并对两国的学术交流造成了重大的影响。

一、16世纪至清末日本翻译中国书籍的历史

1582年,利玛窦来华,他是耶稣会传教士来华传教并传播西方知识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中国研究中国古典,具有一定的中文造诣,同时,在华期间他多与中国官员和学者交流,自行撰写或者与中国人合作翻译了大量西方学术书籍,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山海舆地全图》(《坤舆万国全图》)、《测量法义》、《勾股义》等。此后耶稣会又有汤若望,南怀仁等多人来华,他们翻译了《几何原本》、《泰西水法》等大量学术著作。可以说当时中国的科学著作,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耶稣教传教士。

雍正元年,即1723年,传教活动被明令禁止,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才在天津条约中被解禁。但是早在1844年的黄埔条约中,就已经允许外国人向中国人贩卖书籍。当时在中国进行传教的主体已经变成了基督新教的传教士,其中代表人物有马礼逊、卫三畏、合信等。他们在中国各地进行传教活动,并和中国人一起翻译撰写了大量书籍,比如《博物新编》、《重学浅说》、《地理全志》、《大英国志》等。同时,他们还主编出版了报道中国以及世界新闻的刊物,《中外新报》、《六合丛谈》是其中的代表。

值得注意的是,耶稣会传教士在翻译时多与中国学者合作,基督新教传教士也是同样,多以传教士翻译口述,中国学者润色执笔来进行翻译,因此传教士的翻译不光是与中国人大有关系,其行文亦是中国学者呕心沥血而成。

这些倾注了传教士和中国学者心血的翻译书,在不同时期被分别传入日本。1609年,幕府颁布禁教令,驱逐耶稣会传教士,并在1639年进行了全面锁国,只有长崎一港能与荷兰、朝鲜以及中国通商。因此,当时的日本要想吸收西方的知识,只能通过荷兰以及中国。实际情况也是如此,江户时代,日本大量引入了中国的书籍,其中既有《重学浅说》、《地理全志》等传教士的著作,也有魏源的《海国图志》这样的中国学者的著作。既有科学知识方面的书籍,也有《水浒传》、《三国志演义》、《世说新语》等通俗小说。可以说是日本翻译中国书籍的一个黄金时代。甚至在明治维新之后,这种倾向还在继续,《瀛寰志略》、《地球说略》等书相继被翻译成日语,并广为流传。虽然甲午战争之后,日本翻译中国书籍的脚步严重减缓,但是我们不得不对日本现代化的过程中中国书籍的作用进行重新审视。

二、清末中国翻译日本书籍的历史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奉行西化政策,开始大量翻译西方书籍,同时普及教育,开设各种学校以教授各学科的新知识。同时日本的学者们在经过了西方新知识的洗礼之后,开始自己著书立说。但是直到甲午战争之前,中国翻译日本书籍的数量仍是极少的。甚至其中相当一部分来自于日本学者自己的翻译。

1894年,清政府在甲午海战中败北之后意识到了学习欧洲新兴知识,变法图强的必要性。然而在當时的条件下,国家内忧外患,没有足够的时间培养出通晓欧洲各国语言的人才,翻译欧美书籍,从而实现富国强兵。此时,由于日语和汉语同用汉字,通过学习日本来快速学习西方的想法开始出现,以梁有为为代表的中国学者主张留学日本,以日语为媒介来学习西方先进知识,梁启超曾言:“学日本文者,数日而小成,数月而大成,日本之学,已尽为我矣”。他本人更是著有《和文汉读法》来帮助中国学者快速入门日语,以接受来自日本的各种信息。清政府方面,湖广总督张之洞也撰文《劝学篇》,极言留学日本之益。1896年,清政府派出第一批官派留学生赴日,随后各省纷纷效仿,赴日留学之风日盛,并于1906年达到顶峰,据实藤惠秀调查,1906年官派或者私人留学日本的中国学生数量超过一万人。这些留学生前往日本,一般先进入预备校专修日文和各种应试科目,随后进入日本中学或者大学,和日本学生一同学习。通过这样的学习和在日本的生活,他们接触到了西方及日本的思想、政治、学术、科技等各方面的知识。其中有很多有为的学生开始翻译日本的教科书,学术书,更有人办杂志,办报纸,专用来翻译和介绍日本的知识。比如说译书汇编社的《译书汇编》,以及以浙江留学生为主体的《浙江潮》等。在日本学成归国的留学生也开始在国内进行日本书籍的翻译。中国人翻译日本书籍在当时可谓蔚然成风,而在这个浪潮中的留学生,不少都成为了日后中国的风云人物,比如说章宗祥、戢翼翠、鲁迅等人。翻译的书籍中包括哲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历史地理、语言文学、应用科学等各种分类,值得一提的是,经谭汝谦的调查,清末自然科学的教科书,几乎全是日文译本。中国翻译日本书对当时清朝的影响可见一斑。

三、由中日互译引发的现象

如前文所言,不管是甲午战争前日本翻译中国书籍,还是甲午战争之后中国翻译日本书籍,都对当时的日本和中国的学术,政治,文化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影响。而由其引发的各方面的现象也有很多。在这里,笔者对其中的一种,即由中日互译带来的新汉语的交流进行简单的分析,希望能对现在的中日互译有所启发。

16世纪到19世纪,传教士的著作以及西方书籍的翻译中大多是传教用的宗教书籍,另一部分则是西方工业革命之后诞生的崭新的科学知识,而这两种知识对于当时的中国学者来说都是陌生的,因此,要对这些新事物进行说明,创造新的词汇的需求迫在眉睫。此外,当时传教士的翻译大多由中国学者执笔,因此,这些新词汇的创作自然落在了通晓典籍的中国读书人的身上。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地通过自己对汉语的理解,造出了大量的汉语新词。其中有“基督”、“天主”等宗教词汇,也有“电气”、“化学”、“植物学”、“代数”、“微分”等学术术语。当然,随着这些书籍被翻译到日本,特别是罗存德所著的《英华字典》被引入日本之后,汉语新词大量传入日本,同样使用汉字的日本学者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些汉语新词,并将其纳入了日语,广为传播,一直沿用至今。

另一方面,日本在明治维新期间大量翻译西方著作,吸收西方新知识,同样也遇到了新知识的翻译问题。值得一提的是,从江户时代开始,日本教育就相当普及,特别是武士阶级的“藩校”多达270多所,其中汉文以及经史子集为主要教授内容,而汉学的余热一直延续到了明治时期,比如说留学英国,做过英语教师的夏目漱石从小学习汉文,可以用汉文作文作诗,甚至提倡全面西化的福泽谕吉也相当精通汉文,因此,可以说日本学者的汉文造诣是很高的。在这样的背景下,福泽谕吉、西周等日本的学者,开始用汉语的造词法,有根据地创造出了大量的汉字新词,这些词被称作是“和制汉语”。而和制汉语简单地可以问为两种,一种是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寻找词汇,将其赋予新的含义,变成一个新词,比如说“经济一词古意为“经世济民”,而被日本学者赋予新的含义之后变成了现在经济学中的词汇,另一种则是日本学者根据汉语的造词规律创造的新词,比如说“本能”、“美术”等。而正因为这些词的创造过程有源有据,在当时翻译日本书籍的过程中被大量引入中国,其中有很多依然存在于现代汉语中。当然,被吸收的除了新造的和制汉语,还有“取缔”,“场合”等原本就存在的日语词汇。

四、总结与思考

而我们在现代的中日互译活动中又何尝不是如此,翻译任何一本日本书籍,对于中国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回顾清末翻译日本书籍的历史,大部分都是留学生怀着爱国之心的心血之作,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不管原书内容,不管原书种类胡乱翻译一通,将错误的思想传达给了国人。因此,在现在的翻译中,既要正确地认识自身实力,保证翻译的准确性,也要怀有对读者,对学问的责任心,负责地去选择翻译的原本,不能翻译错误的思想,错误的学说,造成不好的影响。另外,在翻译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词汇选择的问题,当然也会有采用外来语的情况,清末日语词汇的涌入便是如此。特别是现在网络高度普及,网络文化发展迅猛,在这样的背景下,很多接触过日语以及日本文化的网络用户会因为新奇,耍酷,有趣等原因使用一些日语词汇,虽然其中绝大部分词汇没有被收录进词典,但是在正式出版的一些书籍,中国漫画中,“腹黑”,“萌”,“燃”,“中二”等词屡见不鲜,更有在网络上被小范围使用的“素敌”,“苦手”等词。

再回顾近代中国翻译日本书籍的历史,和制汉语甚至日语原有词汇的引入加快了中国学习西方的步伐,也拓展了汉语的表达,有很大一部分一直沿用至今未被淘汰,反而扎根于现代汉语之中,但是大量日语翻译书籍和新词汇的涌入也导致了劣币驱逐良币现象的出现,比如说“进化”一次,严复曾在著作《天演论》中将其翻译成“天演”,虽然“进化”是极好的翻译,但“天演”更能体现这个概念中“物竞天择”的意味,实在是一个贴切不过的妙译,但是在日语词汇进入之后,却被“进化”取代,实为可惜。但同时,我们也有“万有引力”没有被“宇宙引力”取代的例子,这是因为当时的译者在翻译日语时几乎都使用了中国的“万有引力”一词。因此,我们在现在的翻译中,既要勇于吸收一些巧妙以及深入人心的日語词汇,也要严格把关,深入体会词汇本身的意思,选择使用更贴切的中文既有词汇,更可以学习先贤,造出新的“妙译”。中文日语汉字基本相同,这在翻译中看似一大益处,但其实却是难点,词汇的选择与把握,时刻考验着一个译者的实力和责任感。

可以说在西方工业革命,科学爆发的年代,在学习西方新知识,富国强兵的强烈需求中,中国和日本在不同时期相互翻译、借鉴,对彼此的政治、经济、文化都形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通过对中日互译历史的研究,我们可以以史为镜,对现在中日互译中,翻译者的态度,如何选择原本,翻译的目的是什么,在翻译中用词该如何选择等问题进行另一个角度思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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