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的西伯利亚

卢雨霏

1

小姨给我看她那不算藏寶图的“藏宝图”的时候，我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一本不算太厚的笔记本上，被小姨填满了东西。有我看不懂的画，有字，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

我指着上面一个歪歪扭扭的不规则图形问：“小姨，这个是什么啊？”“西伯利亚的地形图啊。”小姨很骄傲，昂着头，接着补充道，“我画的。”

“不过小姨，那边应该很冷的吧？”我仔细看了小姨贴在上面的照片，全是雪景。小姨小心地把笔记本合起来，想了想，说：“不知道啊。”

“那西伯利亚在地球的什么地方啊？”我看着墙上那张表面已经被磨掉好多块的地图，恍了恍神。“不知道啊。”小姨每次都很直接。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去？”小姨撇着嘴说：“这些以后再慢慢找嘛。”

小姨跟我讲了一大堆西伯利亚的事情，但好像，她只知道那边会下好大的雪而已。

2

外公外婆是肯定不会同意小姨去西伯利亚的。后来小姨好像也死了这条心，不过随后便又有了新的想法，说想要在家里种田。在小姨死皮赖脸磨了两天之后，外婆终于肯把西边那块地给她了。以前她一下班就喜欢找我说话，现在她一下班就往西边那块菜地里跑。

今天小姨又提着水壶出去了，这次我也悄悄地跟了过去。自从小姨忙活起那块地之后，我只去看过一次，后来就再没去过。

那天，远远地我就看见小姨那块地里立了个稻草人，扎得像模像样的。我走近看了眼那块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白毛草”长得还行，西瓜长出个苗头，枯在了半空，吊兰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还没有以前在盆里长得好呢。

“小姨，你是真的不适合种植物。”我学着大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小姨说。

“你懂什么，我这才刚刚开始，不久的将来‘西伯利亚就全是花花草草了，哦，还有大西瓜！”

“西伯利亚？”小姨不是已经死心不去了吗？我很纳闷。

小姨浇完水，直起腰来，朝我眨了眨眼睛：“我这块地，就叫作‘西伯利亚。”

3

长大后的某一天，我真的有机会去了西伯利亚，可是那天并没有下雪。

小姨打电话给我，说新疆的西瓜有多甜，像以前吃的巧克力那么甜，甜得齁嗓子。很久很久，小姨才轻轻地开口问：“西伯利亚的雪漂亮吗？”

我看着外面，晴空万里，地上也没有一丝雪白，鼻子莫名涌上来一阵酸。隔了很久，我说道：“小姨，西伯利亚的雪在阳光下真的有不一样的光彩。”

电话那头也顿了很久，才传来小姨的笑声，那种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

卡瑞来摘自《少年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