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飘飞的蒲公英

朱梓墨

蒲公英，一种很普通的草本植物，开淡淡的花。那果实轻盈得经不住哪怕一丝轻轻的风。

轻盈，是对蒲公英最好的形容。蒲公英像蝴蝶一样匍匐在地面上，或者蒲公英的种子，像漫衍的光线，这些都是轻盈的意象。蒲公英是如此轻盈，以至于我在阅读它的时候，好像就是在天堂里，轻松愉悦地阅读一本小说，内容像蒲公英一样轻盈的小说。

我是在田埂上看见蒲公英的。它遗世独立，用十分自尊的姿势，专注于自己叶子的展开程度，嫩茎对花朵的托举力度。蒲公英在油菜花招引蝴蝶的炫耀面前保持沉默，不理会攀在玉米秆上的牵牛花的妩媚。它与它们的价值观是不同的。在蒲公英看来，紫色太瑰丽，太孤傲，太忧郁，近乎于沉重的窒息。虽然蒲公英与它们一道，都在吸纳太阳的光芒，但是在蒲公英身上，却看不见瑰丽、孤傲和忧郁的成分。它的花朵，只有淡淡的黄色；它的身躯，没有优美的曲线；它的生长过程，也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蒲公英的一切，就如它现在这样，静谧地站在田埂上，悉心倾听来自大地的故事。然后，不采用任何技巧，只是认真地把这个故事讲出来。

密密麻麻的蒲公英种子，聚结成白色的冠毛状绒球，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摇头晃脑。迷人的模样，在绚丽的阳光照耀下，传递出像音乐一样振翅飞翔的渴望。真的，蒲公英的种子，已经做好了飞到连太阳也无法抵达的地方的准备。终于，一场穿越了时间的风，成就了种子的梦想。它們在风中轻盈地飘舞起来，像薄雾一样弥漫流淌，直到我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柔软飞扬的白色稠纱。我清晰地感觉到，此刻，我的思想，有了翅膀，正在飞翔。我甚至想，来生，我干脆就去做一枚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飞到天涯海角，那里有我曾经的爱人的呼吸和脉搏跳动的美妙声音。在漂泊中把握生，把握死，把握对灵魂的描述。这句带有俄罗斯情结的话，我记不得是谁说的，但我能够感应到，如果不是遇见了飘飞的蒲公英种子，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当然，如果不是遇见了飘飞的蒲公英种子，我也不会有这样的联想。我克制并按捺住内心激烈的冲动，以便在脑海里，给蒲公英的种子，留出飘飞的空间。耶稣，基督，英雄，麦粒，阳光，雪花，薄冰和云雾，曾经被我感情的汁液一遍遍浸润过的词汇，逐渐被蒲公英种子的飘飞动作驱逐。不用说，蒲公英带给我的这些暗示，都源自于轻盈的意象。

我能够像蒲公英的种子那样，轻盈地飞回到单纯的精神家园吗？说真话，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我已经开始用一种姿势——蒲公英一样轻盈的姿势向远方飘飞而去。

（指导教师 黄连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