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主产区重金属污染，别拿子孙后代换GDP

熊志

土壤污染到底有多严重？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陆地表层格局与模拟重点实验室日前公布的最新研究结果显示，中国粮食主产区耕地土壤重金属点位超标率为21.49%，整体以轻度污染为主，其中轻度、中度和重度污染比重分别为13.97%、2.50%和5.02%。（重金属点位超标率，是指21.49%的监测点存在超标，严格来说不能简单等同于污染面积达到21.49%。）

这个污染程度在国际上处于中等水平，虽没必要高估以致引起恐慌，但不能被低估，因为较2014年《全国土壤污染状况调查公报》中19.4%的点位超标率，4年间的重金属污染面又增长了2个百分点，说明污染在继续扩散。更紧迫的是，几大主要粮食产区无一幸免，且重金属污染在不断加重，达到了“较严重”的状态。此前官方数据显示，每年因重金属污染的粮食高达1200万吨，最大的危害还在于，重金属污染土壤下生长出来的农作物会对人体致害。最典型的就是此前“有色金属之乡”的湖南，衡阳衡东工业园周围的稻米样本中镉含量超过国家标准近21倍。

土壤污染很大程度是城市化过程中的伴生物。比如研究提到，矿业、工业、污灌水是主要污染源，土壤污染最严重的地区，往往是工业城市、城市工业区或城郊接合部的“涉重”工业生产排放区。城市化下的市民，购买有机农作物所支付的更高价格，實际上是在为城市化进程带来的负面影响买单。这种局面说明，城乡都处在一个完整的生态链上，土壤污染最终的代价，是由全民承担，没有人能幸免。

谁污染谁治理未必能让生产者为污染全面埋单——土壤污染有很长的隐藏周期，污染显现并产生致害的后果可能要等数十年，所以一些高污染重金属企业会堂而皇之地先污染后治理。它让土壤污染变成一场公地悲剧，此前有媒体调查土壤污染时中国土壤学会副理事一语道破：“几年后就不是自己的地了，谁还愿意保护？”

日益严重的重金属污染，是对过去环保逻辑的惩罚。土壤污染潜伏期的存在，意味着即便在当下发力治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高速城市化、工业化所衍生的重金属污染源，也未必能有效控制，污染面不排除继续扩大。在这样严峻的格局下，如果还是抱着活在当下、不管后世子孙的思路来换取GDP，将会是最大的发展罪恶。

今年8月底审议通过的《土壤污染防治法》将于明年实施。然而徒法不足以自行，法律条文要刚性落地还得有严格的配套惩罚机制。比如不能继续抱着谁污染、谁治理的宣传逻辑，杜绝以经济代价换得污染权的空间，发生污染就应该严肃惩处，并对责任官员高压问责。

面对日益扩散的土壤污染，以及重金属超标威胁下的粮食安全，如果还是缺少治理决心和长远眼光，那“断子绝孙”这样的狠话，或许真不是说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