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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世今生

2018-05-30童欣

作文成功之路·作文交响乐 2018年7期
关键词:宫墙南迁兄长

童欣

暮春初夏交替之际,云卷云飞,空气中弥漫著恬淡的味道,丝丝燥热涌上我心头,一如当年火苗燃起的温度。我等候着,在台湾温暖的空气中,在季风拂动里。我盼望着海峡那边的消息与身影。或许,某一刻,我睁开眼,然后,兄弟重逢。这一路走来,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2011年对于我实在是不平凡的一年。游人渐少,与无数西装革履的人一起来的,是我阔别多年的兄长。曾经的我们,形影不离。因为我俩本是一体。殊不知,那一别,是几个百年,几度轮回。

他,现在叫《剩山图》了,而我,名《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

依稀记得,晚年的黄公望先生提起狼毫,细笔点染,笔尖开出莲花,点点绿,淡淡蓝,还有勾勒的乌色,造就了我们。缓带轻裘,捋着胡须,有人叫我们《富春山居图》。

是杰作吧,毫不自夸的。

我也曾想象过我们的生命。我们永不分离,或许是一起看庭前花开花落,天外云卷云舒,又或许再能在富春江边共赏美景。

是沙漏在翻转,还是日晷在移动?又有谁能想到我们的路,远不止纸上的短短几丈。

我们被送给无用上人,他便成了我们的第一位藏主。青灯古佛旁,多了我们的身影。木鱼声声,恬淡而宁静;经书字字,飘渺而洒脱。脱离世俗,是几多年?

明成化年间,我们便在沈周处了,与更多的字画相伴,是我们的幸福,怎奈好景不长,竟有了“巧取豪夺者”。藏匿,惊奇的安静;市场,格外的嘈杂。我们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却不知所向。我们再没有听见落笔的“簌簌”声,一时间,不知前路何在!

当那盆将我和兄长永远分离的火烧起的时候,我为那“自私的爱”而无奈。

我看着那抹火红,却无计可施。灼热蔓延在我们身体的每一处,我们甚至没了知觉,任凭火光遮蔽了我们的眼,而那无尽的火红在诉说的,是前世还是今生?

突然,一双手伸入红炉,救我们于危难之中。那是一双年轻的手,手上有深深的提笔执卷的茧,那白皙的皮肤被烫得通红,他却不管不顾。刹那,时间静止在他的指尖,我又有了未来。可那连珠洞,注定了我与兄长的分离。

他有一山一水一丘一壑。

我有什么?我似乎有更多,但独独没有兄长,最重要的兄长。接下来的路,我孤单一人该如何面对?

我想找到兄长,可离开了兄长,“我是谁?”“谁又是我?”乾隆帝说我不是我,那么多认识我的人,不敢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那么多说爱我的人,转瞬就将我抛弃。难道这也称得上“爱”?艺术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是非在地位面前已无所谓。御笔朱批落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已千疮百孔。

我走投无路,在庭院深深深几许的乾清宫里,我如尘芥般停留百年。百年不是飞花过,时间像飘渺的影子,不问前路,不问来世,只有宫墙里的年华。

本以为宫墙深院,只为某个人所喜所爱或所厌会是我的宿命。但那段难忘的南迁之路,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家,什么是国,什么是真正的大爱。

1933年,在炮火声中,山海关沦陷了。故宫博物院的上万件古物,被迫南迁。我在其中,惶惶不安。

此后的半年里,有无数不认识的人为我打包,柔软的纸紧贴着我的身躯,外层有厚厚的棉花包裹,一丝一缕如一颗颗细腻的心,暖意涌上心头,浸润了浮生。还有稻草和木箱,那种自然的气息弥漫一路。纵使颠沛流离,却在故宫人的身边,在这一层层的包被中,有了难得的心安。

来回两万公里的行程,不亚于那著名的长征。我甚至落过水,无法挣扎,以为命不久矣。幸得多层油纸,为我隔开了残酷的侵袭,然后我在第一时间被拯救,安然无恙。一切便像涟漪浮在水面,不安着,却又宁静着。

南迁,又回归,棠梨煎雪又落雨,家国的路,是那么遥远。风雨行了八千里,云月行了八千里,不问归期。而浮生未歇,是故宫人陪我走过一路,岁月也凝成了一瞬,家国,真爱,在一瞬成了永恒。

再后来,我去了台湾。有人告诉我,兄长还在。可那浅浅的海峡却让我们隔海相望,我盼望着两岸的大爱能让我们重逢。

2011年。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与兄长久别重逢。恍然间思绪翻涌,只呢喃——“兄长,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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