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生活剑亦箫
2018-05-30胡星
胡星
少年的痴狂豪放,似剑气,在画中纵横,然唯有经历痛苦的蜕变,才能奏响灵魂的箫声,创造出自己独特的画风,让幽冷的箫声伴着长虹的剑气,氤氲。
幽冷有剑气,放旷蕴箫心,正是这剑气与箫心,构筑了一个陈洪绶,觉醒了真正的陈老莲。尤爱他那幅《山仙灵石土图轴》。湖石之前是清雅的兰花,青石敷叶,白粉着花,峥峥灵石,似这天地间亘古不变的正气;微垂幽兰,使清冷的乐音佩然而出。石与兰之冲突,显示强烈的张力,让人惊悸,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他的境界,是他的创造!面对明朝的灭亡,他不像其他“气质高洁”之士自怨自艾,将大好的青春,借着“高洁”之名,荒废在花间柳巷,以“痛心不甘”“身当为前朝之人”为名,发着牢骚,穷其一生也不过是落得个光阴虚度。其实,他比他们更有资格抱怨——他不到二十岁名气便响彻大江南北;他一心为朝廷,然王朝腐朽;他听了明亡的消息痛心疾首。他的情比他们更深,他的痛比他们更彻,他却毅然绝然地继续执笔,创造了“古拙胜晋”的陈氏“箓籀法”。
可惜,终是明末,若身处盛唐,未加冠的他便俨然又是一个李白,如痴如狂;幸好,正是明末,亡朝之痛,生活困境像“一根根无形的丝将他紧绕,却也因此使他顿悟,破开重重困境,在芸芸众生之中找到了自己。自此,剑气仍在,亦奏响了灵魂之声,思考之声,吹起了自己灵魂的箫声。
周工亮说,他不是画师,而是“大觉金仙”,是圆满智慧的觉者。是的,陈洪绶,正如他在《蕉林酌酒图》中所画的手执酒杯的主人公一般,淡然的神情,目光透过茫茫尘世,向宇宙深处延伸,越过潺潺的岁月,诉说着对生命的感悟。生活铸造了他,他善于创作凄怆的人物,他的人物更是他的体验,他的生命。不论景,还是人,他以独创的夸张手法,别于世人的画风,更古的意境,塑造了自己的世界,静止了流年。借《红楼梦》的物象来说,他好像吃了“流香丸”般,人幽画亦幽,画卷一展,幽香便飘逸而出。旷古幽冷的箫声始于心之所向,放荡不屈的剑气是他对生命的态度。
“皆得剑气与箫心”,在苦难的氤氲中,将生活百态煮成茶,入愁肠,将年少的轻狂剥茧抽丝,终留得一分正气,融入一分凄迷。拒絕炎凉世态,告别尘世风烟,仍旧一双醉眼,却看透了繁华终逝,筵席终散,唯有内心的寒梅可以永远开放,唯有心灵的箫声可以一直奏响。度过了只将剑气豪情入画的青春年少,终是待到生活剑亦箫,酿成了自己的创造。
读读陈洪绶的画吧,你会在放旷剑气之中,听得见幽咽的箫声,发现那个神色淡然的“大觉金仙”透过薄薄的纸,穿过重重的时空,与你的目光对接,诉说着他的剑气与箫心,希望你能够知晓生活的苦难,经得住年轮的洗礼,活出自己的感悟,创造自己的“仙境”。
评 语:
以饱蘸深情的笔触勾画大师陈洪绶的形象。删繁就简,紧扣两点:少年的天纵之才,疏狂豪放;中年的家国之痛,历经沧桑。艺高圆熟,以剑气箫声比拟,贴切精当,令人叫绝。文章疏密相间,不蔓不枝。围绕中心,语言精练。行文从容大气,文采斐然,意蕴丰厚。
(指导教师 仲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