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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洁员王世金:没有梦想依旧幸福

2018-05-25夭夭

当代工人 2018年6期
关键词:保洁员沈阳舞蹈

夭夭

【编辑留言】上过央视,登过多家地方卫视的王世金,依然在校园里勤勤恳恳地做着保洁。学生口中的“励志保洁叔”,在舞蹈中找寻生活的乐趣,用朴素的行为,在无意间演绎了出彩的灵魂。

49岁杠上一支舞

帷幕升起,一束光凝聚在舞台中央。

伴随迈克尔·杰克逊经典歌曲《dangerous》的响起,黑暗中走出一位老者,头戴黑色礼帽,穿着蓝色保洁服,抖肩、滑走、推帽子、扭胯……身体随音乐忽而惊颤,触电般急骤;忽而舒展,游龙般柔韧;忽而曲折,流水般灵动;忽而挺立,松柏般笔直。

他是谁?惊艳劲爆的太空舞步,让撒贝宁惊呼,朱丹落泪,黄豆豆赞叹,现场观众鼓掌尖叫。

他是王世金,一名沈阳音乐学院的普通保洁员。2017年,王世金在央视《出彩中国人》中表演的一段太空舞,着实让他火了一把,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草根明星。

“就算在梦中的梦里,都不敢想象自己能火。”梦想照进现实是有“成本”的。为了完美演绎短短的四分钟,对于57岁、农民出身、连村头大舞台都没登过的王世金来说,想流畅地度过每一秒,得彻底脱胎换骨才行。

回忆倒带,定格在2010年初的某个晚上,王世金和妻子、女儿像往常一样围在餐桌前,边看电视边吃饭。没吃几口,妻子和女儿就不动筷了,眼睛被电视上一支老年舞蹈队的太空舞表演深深吸引。

“有啥可看的,我要是跳,肯定跳得比他们好。”王世金略显酸劲地说。

“好。”妻子和女儿嘴上迎合,但眼神充满质疑。

“你们不用这样看,我一定要学出个样儿,让你们瞧瞧。”

或置气,或真心想学,反正从此王世金和太空舞杠上了。挤一切零散时间学舞是必须的,为了学好,王世金买了十多张光盘,还花大价钱给自己添置了一个家用电器——二手旧电脑,方便在网上搜索舞蹈动作分解视频。

硬件齐了,软件跟不上了。活了半百的王世金笑着说,他这辈子抡过锄头、当过保安、干过司机、做着保洁……偏偏没一样和舞蹈沾边,身体还硬得像个“锄头”,看着视频心都跟着舞动好几下了,身体要么僵直要么乱比划,愁坏了。

王世金还记得自己学的第一个舞蹈动作是扭脖子。“这岁数能没颈椎病、肩周炎嘛,平时我这脖子左晃右晃都费劲,那也得学,硬练。”每天王世金兜里都揣着个小镜子,一有空,就照着镜子,用手把头往前后左右掰,“得先让头能下去脖子能转,才能谈扭动。”时间在自创土法的累积中消逝,一个多月后,王世金终于学会了扭脖子,迈出了整段舞蹈的第一步,虽然这步尽用时2秒即可表演完。

“迈克尔的舞蹈很复杂,一个1-2秒的舞步分解完,常常光脚部动作就有12个,这还没算复杂的手部和腿部动作。”王世金的土法大招,是将所有分解动作画在本子上。在本子上,圆圈是头,一条竖线搭配四个短线,就是身体和四肢,一排排不同形态的小人码开,就是一整套舞蹈。“这个图本可珍贵着咧,传男不传女。”王世金打趣道。

为了能随时学舞练武,王世金还玩起了儿时的游戏,把分解动作按照顺序,画在一本厚厚的旧书右下角,“小人的大小和位置得相同,这样快速翻书时,就是动起来的视频,不会了还能翻到单页单独学习。”

8个月的分秒必争后,王世金终于学会了人生中的第一支舞蹈。“最保守的估计,能跳坏至少10双皮鞋。”王世金说,这支舞用脚尖的地方多,每双鞋都是从脚尖处开裂,一赶上学生在校园里摆摊处理闲置旧物,他就挨个摊子淘“舞鞋”。

为了给舞蹈加分,他还自制了不少道具,比如用铁丝拧成的眼镜框,用废弃麦克筒加固成防摔的话筒。

火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出彩中国人》并不是王世金的出道之地。

2010年,王世金还是沈阳建筑大学的保洁员,负责操场、校内马路等清扫工作。学会第一支舞后的一天下午,放下扫把的王世金从兜里拿出小音箱,想利用间歇温习下舞蹈。

“那是在教学楼后的小马路尽头,我看四周没人才放心跳的,万万没想到,被趴在窗户上的学生们看到了。”可能是学生觉得叔叔辈的保洁员,在校园里不起眼的存在,跳舞却这么好,是个新奇事,就偷偷录了下来,发到网上传开了。

從那时起,王世金舞跳得好不仅在校园里口口传开,在网络上也火了,而这一切他并不知晓,只是觉得最近总有学生主动和他打招呼,叫他“保洁叔”。

媒体采访的纷至沓来,王世金这才知道自己被火了。2010年底,受学校和学生邀请,王世金作为特别嘉宾,在年会上表演舞蹈;2011年春节前,王世金被邀请参演了辽宁都市频道的百姓春晚;2011年4月,浙江卫视《中国梦想秀》节目组通过校园贴吧和学生提供的线索,来到沈阳找到了王世金,邀请他去杭州一展身手。

“谈不上火遍了大江南北,但在杭州和沈阳也算是小有名气。”王世金不好意思地说,记得当时杭州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自己的海报,那一刹那,好像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也有自信了。

获得奖杯归来后,王世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把目光瞄向了隔壁艺术气息浓厚的沈阳音乐学院,几经托朋友介绍,终如愿成为沈阳音乐学院的保洁员,日常的工作是清理教室、楼梯、卫生间、排练室等。

第一次进到排练室的王世金,仿佛来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长长的镜墙,壁挂式把杆,弹性适中的地胶,最重要的是能跟着学生‘偷学基本功,太完美了。”

工作稳定了,王世金成名后的生活也步入正轨,在休息日承接电视台邀约或是地方商演,有时还能赚点外快贴补家用。

“有成名,就有过气,况且本来就没奔着成名去的。”朴素实在的王世金直言面对回归平静的生活,仍利用闲暇不断学习新的舞蹈。

时间流转到2016年,第二次万万没想到出现——王世金又火了。

这次是在晚课后的卫生间,伴随滴嗒的水声,在拖布、水桶的陪衬下,王世金偷偷练舞的样子,被躲在门口隔帘后的学生瞧见,录成小视频发到了朋友圈。

“第二天就在朋友圈里火了,不少学生留言说保洁叔这么大岁数,条件艰苦还这么刻苦练舞,自己花着父母的钱,在这么好的条件里学习,更得好好练舞了。”

第二次火了以后,王世金也迎来了成名生涯的巅峰期,最多时一天能接待6、7家媒体采访,一周最多接受过20多家媒体报道,2017年还登上了央视的舞台,今年初更是游走于不少地方卫视进行表演,各种大小规模的商演不断。

一瞬间的滋味

台下观众的眼中,舞台上的王世金是光鲜的,但在王世金的眼中,台下的欢呼雀跃都是模糊的,眼前有的只是一片五颜六色悦动的人影。

“别说是十米开外的观众了,我右眼看离我三四米嘉宾的脸,都看不太清楚。”

年轻时的王世金,患病视网膜脱落,左眼下降到0.3,只有微弱光感。“左眼看手里的碗,就只能模糊地光感到半边。一年以后,右眼也不幸得了同样的。”

前一次治病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王世金为了生计,又借了6000元钱买了一辆小四轮拖拉机,打算在靠给小工厂拉水泥管子赚点快钱。“还没拉几天,右眼也犯病了,开始还不敢和家里说,怕花钱,后来实在眼不清瞒不住了,才卖了新买的小四轮,来治病。”虽然右眼的视力保住了一部分,但在治疗眼睛的过程中,又因药物中毒造成听力受损,只能依靠助听器与外界沟通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世金偶尔会感叹命运不公,但面对不富裕的生活和不适的身体,他并不自暴自弃,反而更珍惜来之不易的保洁工作。

“身體不好,又不能出大力,能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已经很是偏得了。”王世金坦言,成名是意外收获,为了不让这意外影响工作,他尽可能把演出都安排在休息日,遇到实在重要的才会请假。“况且撇下工作去赚一次两三千的演出费,我不觉得划算。”王世金的心里有本帐。

物欲的娱乐语境,总会伴随着功利的念想,若偏离这一念想,多愿冠之以梦想为由。“有媒体报道,说我是梦想支撑,克服困难走到现在。我自己都笑了,困难是真的,但梦想是真没有。”这话王世金说得很真诚。从呱呱坠地到知天命,梦想一直是个模糊的概念,不愁吃喝、有份工作、家人健康就足够了。

谈到成名和演出的各种经历,王世金骄傲但不留恋。“咱农民咱小保洁,一辈子赶上一回已经很值了。”

因为舞蹈,王世金经历了很多难忘的第一次。2011年浙江卫视邀请王世金参加节目,并给他和家人支付了往返飞机票和酒店住宿。“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沈阳,第一次看到真的大飞机,第一次坐飞机,还是头等舱,第一次住酒店……真是开眼了。”

王世金至今难忘这些第一次的感觉,尤其怀念第一次坐飞机。“起飞前飞机冲刺时的推倍感,让你的后背没法动,紧紧贴着座椅靠背,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没有经历过的高级人生,都在那一瞬间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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