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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高句丽佛教的传布及影响

2018-05-25邹存慧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116044

文化产业 2018年3期
关键词:高句丽佛教文化佛法

邹存慧(大连外国语大学 辽宁 大连 116044)

高句丽史书中记作“高句骊”,简称“句丽”或“句骊”,是起源于我国东北地区的古老少数民族之一,高句丽与夫余属濊貊一族,如《后汉书·高句丽传》所言:“句丽,一名貊耳。”高句丽东明王朱蒙于公元前1世纪(前37)在中国东北地区和朝鲜半岛北部建立民族政权,在其后的扩张和集权化过程中屡受中原势力打压,被迫迁都至丸都城,之后又面临灭都危机,再次复兴后继续扩张,渡鸭绿,侵乐浪,袭带方,最终完成对朝鲜半岛北部的统治。

佛教传入高句丽

公元4世纪,中原中央政权衰落,地方政权林立。高句丽在这样一个群雄争霸的时代,自然不甘偏居一隅,他们渴望得到更广阔富饶的国土,因而国家连年征战,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方面,在这样一个动荡分裂、多灾多难的时代,高句丽人民面对战乱和贫穷,需要一种精神寄托将他们从现世的苦海中解救出来;另一方面,面对日益加深的社会问题和阶级矛盾,高句丽原有的自然宗教已无法满足日益发展的政治需求,统治者急需一种新的思想统治工具巩固政权,维护统治。此时,恰好佛教由古印度传入高句丽,其思想体系成熟先进,不同于中原儒家思想重视现实社会的治理,而是将精神寄托于神,正如后赵建立者石虎所言“佛是戎神,正应供奉”。因此在符合高句丽少数民族政权求取独立、提升自身文化素养的需求下,佛教得以在高句丽传播,并得到良好发展。

佛教传入高句丽的确切时间在《三国史记·小兽林王条》中有所记载:“(小兽林王)二年(372)夏六月,秦王苻坚遣使及浮屠顺道,送佛像经文,王遣使回谢,以贡方物,立太学,教育子弟。三年(373),始颁律令。四年(374),僧阿道来。五年(375)春二月,始创肖门寺,以置顺道,又创伊弗兰寺,以置阿道,此海东佛法之始。”相关内容也出现在《海东高僧传》和《三国遗事》中,三条史料皆认定,顺道受前秦苻坚的委任,为高句丽送来佛经和佛像,后阿道来,又有了肖门寺及伊弗兰寺的建造。同时,三部著作也都认定这是高句丽(海东)佛法的起始。

此外,还有另一种关于佛教传入高句丽的推测,也多被认为是佛教在高句丽民间传播的最早记载。史料《高僧传》卷四“竺法深传”中记载,支遁(字道林,314—366)与高丽僧人有书信往来,“(支遁)与高丽道人书云:上座竺法深,中州刘公之弟子,体德贞峙,道俗纶综,往在京邑,维持法网,内外具瞻,弘道之匠也。”《海东高僧传》中也有相关记载。由此可见,当时高句丽已有传扬佛法的高僧,且与闻名玄林的东晋高僧支道林互传书信,因此可以推测当时高句丽的确已有佛法在民间流传,且不会晚于支道林的卒年(366)。

佛教在高句丽的发展

自小兽林王正式将佛教引入高句丽,佛教文化便在这片土壤上平稳发展。佛教传入初期,上层统治者只是因为政治外交的原因接纳佛教,将前秦王苻坚遣使送来的佛像、经文等供奉起来,以示对佛教文化的尊敬,而下层百姓最初并没有完全领悟佛教的精髓,便在信仰原始宗教“多神”的基础上,将佛与鬼神、社稷、灵星同祠,“佛”只是被看作“多神”之一而得到民众崇信。此时的传播状况已使佛教具有了杂糅的特点,佛教作为高级宗教传入,在其扎根的过程中已与高句丽的原始宗教和德教思想互相融合,也因此其更易于被百姓接受,佛教得以顺利传播。公元392年,高句丽王颁布政令,命举国百姓崇信佛法求福,自此,佛教在高句丽进入了兴盛期。

在建筑方面,公元393年“创九寺于平壤”,公元498年“创金刚寺”,当时的高句丽寺庙林立,法化昌隆。据《旧唐书·高丽传》记载:“(高句丽)其所居,必依山谷,皆以茅草葺舍。唯佛寺、神庙及王宫、官府乃用瓦。”佛寺建筑能与王宫一样用珍贵的瓦建造,可见其地位之高。而且,当时所兴建的佛塔建筑规模很大,多为一塔三金堂式的伽蓝格局。此外,从出土的文物饰物中也可探察到佛教文化对高句丽建筑的影响,如莲花纹和忍冬纹的大量使用。在5世纪左右的一些墓葬中发现了大量佛教题材相关的壁画作品,最具代表性的长川一号墓中的大型拜佛图,描绘了一百多个人物参佛、礼佛、拜佛、敬佛的形象,是高句丽佛教研究的珍贵资料。

在僧众信徒方面,高句丽高僧辈出,传法讲经盛行,且尤精三论学,如僧朗入华宣扬三论,梁末隋初,高句丽的实法师和印法师大力弘扬三论等。此时的僧人地位得到大大提高,僧人不仅讲经说法,拜佛礼佛,甚至还能参与政事。据《三国史记》记载:“男建以军事委浮图信诚,信诚与小将乌沙饶苗等,密遣人诣绩,请为内应。”可见信诚曾参与军事调度,且身份应是僧人。佛教渗透到高句丽社会的方方面面,也为佛教在辽东半岛的传播打下了坚实基础。

公元6世纪中后期,佛教在高句丽的传播进入衰落期。此时,高句丽统治阶层的新势力不断向唐朝求取道教,对抗旧势力崇信的佛教,严重压缩了佛教的传播空间,而道教则成为了高句丽宗教的主导,如“苏文告王曰:‘三教譬如鼎足,缺一不可,今儒释并兴,而道未盛……取僧寺馆之。’”由此可体现出在统治者心中,佛教地位已明显下降,以至将佛寺变为道观,供中原传道者居住。据考,当时高句丽大量高僧赴日传道,或归附新罗,或安于百济,造成严重的佛教人才外流现象。如普德和尚,因高句丽兴道轻佛,移居完山孤大山(位于百济境内)(《三国史记》载:盘龙寺普德和尚,以国家奉道,不信佛法,南移完山孤大山);僧朗、实法师、印法师入华宣扬三论(《高僧传》载:僧朗入华至摄山栖霞寺师事法度)。《续高僧传》载:僧慧持听高丽实法师三论,(法敏)听高丽实公讲大乘经论,躬为南坐,结轸三周。及实亡后,高丽印上蜀讲论;道现闻日本君臣崇尚佛法,附贡船前往等(《朝鲜佛教通史》载:高句丽道显闻日本君臣崇信佛法,附贡船而来。敕住大安寺,教授之君臣崇信暇,操日本世记若干卷)。种种资料显示,佛教在高句丽已步入衰落时期,但这也在客观上促进了佛教在辽东半岛的推广与传播。

高句丽佛教对东北亚地区的影响

高句丽地处中国东北地区和朝鲜半岛北部,是佛教在东北亚陆路传播的枢纽,对中原、辽东半岛及日本的佛教文化都产生了一定影响。

高句丽佛教由中原传入,受其影响很深,但同时,也有很多高句丽僧人前往中原求法论经。有学者统计:梁陈之间(公元502年—589年),高句丽有五人曾到中原地区求学佛法,隋代一人,初唐时期八人。高句丽僧人对中原三论学的传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释僧朗,三论学派之鼻祖,尤精于华严、三论之学,后任摄山栖霞寺主持。南朝梁天监十一年(公元512年),梁武帝萧衍派僧怀、智寂、僧论等十人赴摄山从朗学习“三论”之学,而且大多颇有成效,这使僧朗声名远扬,影响颇深。他所创三论新学对中原的佛学影响很大,是东北亚佛教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高句丽由于地理上的优势,使其对佛教文化在辽东半岛,甚至在日本的推广都有很大贡献。高句丽南邻百济和新罗,其民间僧人间自然多有佛法交流。如高句丽长寿王派浮屠道琳间谍于百济,僧人身份被用于国家军事。《三国史记》载:“(高句丽王)长寿王阴谋百济,求可以间谍于彼者,时浮屠道琳应募曰,‘愚僧既不能知道,思有以报国恩’”。新罗佛教最初由高句丽僧人传入,后期高句丽僧惠亮法师领其徒随居柒夫妇归于新罗,成为僧统并置百座讲会及八关之法(《三国史记》载:“惠亮法师领其徒,随居柒夫归于新罗,为僧统,始置百座讲会及八关之法”)。著名涅槃师普德,门下十一位弟子在新罗统一三国后,创立了八座伽蓝(《三国遗事》载:“这八座伽蓝为无上和尚与弟子金趣等创金洞寺,寂灭、义融二师创珍丘寺,智薮创大乘寺,一乘与心正、大原等创大原寺,水净创维摩寺,四大与契育等创中台寺,开原和尚创开原寺,明德创燕口寺”),为新罗佛教文化的繁盛做出了一定的贡献。高僧慧慈为日本圣德太子之师,对太子在佛教理解和造诣方面影响极大。譬如圣德太子注释撰成的《三经义疏》(即《法华经义疏》《维摩经义疏》《胜鬘经义疏》,学界有认为《三经义疏》乃伪撰之说,至今尚无定论,但总的来说肯定为圣德太子所著的看法占多数)和其日后号召全国上下“笃信三宝”等。慧灌于日本奉旨讲三论,后被任命为僧正(《朝鲜佛教通史》载:“推古三十三年,高丽王贡慧灌到日本,为僧正,弘三论”)。其也被视作日本三论宗的初传,对后世日本佛教的发展起到深远的影响。

结语

从上述佛教的传布情况可以看出,高句丽佛教在东北亚地区影响深远,有着一定的思想根基,它不仅仅具有文化宗教方面的意义,同时也具有政治军事等方面的意义。高句丽政权虽然已经灭亡,但是其珍贵的佛教思想却在传播和交流中得以存续,并对东北亚的佛教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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