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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模糊

2018-05-25河北唐小米

散文诗 2018年4期
关键词:旅人恐怖片窗子

河北/唐小米

粟跃资/图

昨夜大雾。

彼时,正站在窗前。

不是矫情,而是睡前的习惯。因为窗口对着一片杨树林,更远处是昼喧夜静的公路和车站。写着宾馆和招待所字样的老式灯箱招牌红红绿绿地闪烁,多少有些寂寞难耐的味道。看路灯,看灯下的旅人,看他们或拖或背着行囊,进出一座座陌生小店的门口。夜晚看不清容貌和表情,他们像一些贴在地面上的影子。或黑,或灰,或黄,蓦然跳起来,或者缓慢地搬移。

有时候看到他们,心中会陡生安静和感动。他们背上,肩上,手上,背的扛的拎的,大体就是生活的重量了吧。在我,这个站在自家窗口的人看来,这是个多么庞大而茫然的概念。而在他们,具体到网兜丝线的宽窄会把手掌勒出什么样的印痕;具体到他们在这座陌生的小城将度过怎样一个陌生的夜晚。

所幸窗外的路灯并不花哨,显得这座城市有足够让人踏实的厚朴。当看到杨树高大的身体在黑暗中舞动着膨胀的快乐,路灯就亮起来了,大到每一栋建筑都是昏黄的面孔。他们,这些并不属于这座城市的陌生人,仿佛小小的昏黄的一团烛火,逐一敲着旅店的玻璃窗门。

当然,偶尔的某些想法也会在瞬间掩盖小城的朴拙,使窗外的夜晚流淌着诡异。我猜测他们的身份,并可以清楚地回忆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路灯掉进积水里,他们突然转过身来,或者,瞬间消失。

我被自己吓得不敢下楼。有一次户主晚归,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给他开门,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甚至蹲在厕所门口等他。一起上楼。打开窗帘。

他站在窗口对我说:窗子里面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明确的表述并不能解除我的疑惑,那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饱尝和想象作对的痛苦。对手是虚拟的,因此它有着可以无限伸张的手臂和嘴脸,我精疲力尽地发现我并不能战胜它。

后来天冷了,窗口挂上了落日黄的厚窗帘,有一次下雪,无意中在窗口看了一眼,看见冬日雪地上灯光的色彩,橙黄或者橘红。窗外还是那么美丽,树枝、人声,时而繁茂,时而凋敝,令人感到活着的现实和快乐。

这是生活中每天都在发生的,以前或者以后,面孔相似并且没有次序的到来。

欣然中令人绝望。

如果每天都是一样的,一天和一生会有什么差别?

很多次,我站在窗口,看着相同的风景,会这样问自己。但昨夜,窗外因雾有了不同。我亲眼看到它漫卷而来,越来越浓。不是纱巾,不是轻音乐,而是牛奶。仿佛无尽的牛奶自天空倾倒,带着丝绸般的质感,迅速弥合了天,与地。

没有旅人和站台,车灯和路灯像是萤火虫尾巴上一点模糊的光晕。

紧挨着我的大树开出白棉花的花朵。

我隔着玻璃,看到被牛奶淹没的房子。伸出手,我的手就被淹没了。我还想拿出我的身体,平躺着,从窗子这个小小的洞口递出去。让我遍身流淌着牛奶,像一个将要融化的人。

让我因此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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