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蒂尔回归

赵灵敏

马来西亚出现了独立61年后的第一次政党轮替

5月9日，马来西亚举行了独立后的第14届大选，尽管执政的纳吉布政府此前采取重新划分选区、将投票日定在周三等做法试图挽回人心，但事实证明大势已去。马来西亚出現了独立61年后的第一次政党轮替，由前首相马哈蒂尔率领的反对阵营“希望联盟（希盟）”战胜执政的“国民阵线（国阵）”，赢得国会过半数席位，92岁的马哈蒂尔将取代纳吉布成为马来西亚第七任首相。

被马哈蒂尔推翻的纳吉布，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他的父亲是马来西亚第二任首相阿都拉萨。1976年，在伦敦治病的时任首相阿都拉萨突然去世，在其后举行的国会议席补选中，为了表达对阿都拉萨的尊重，各党派都没有派人参选，阿都拉萨22岁的儿子纳吉布不战而胜，成了马来西亚最年轻的议员，此后在各方的照拂之下迅速在政坛崛起，担任过多个部长和地方首长职位，并于2009年4月成为马来西亚第六任总理。

纳吉布的上位，和马哈蒂尔的青睐有莫大关系。在漫长的政治生涯中，马哈蒂尔向来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坏孩子。1969年，作为执政党巫统最高理事会的理事，马哈蒂尔公开质疑时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处理政治危机的方式，并要求后者辞职，因此被开除出党。直到三年后，继任首相阿都拉萨才恢复了马哈蒂尔的党藉。1998年，马哈蒂尔因为在应对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意见不同，和原本形同父子的副手安瓦尔闹翻，后者受到贪污舞弊和鸡奸罪指控，被逮捕和判刑。2008年，卸任已久的马哈蒂尔频频抨击其钦点的接班人、首相巴达维.最终迫使巴达维于第二年辞任首相，马哈蒂尔随后钦点纳吉布接任。

马哈蒂尔此举，被广泛解读为是在报答纳吉布父亲当年让他同归巫统的恩情。不过好景不长，因施政理念的不同，马哈蒂尔很快又把批评的矛头对准了纳吉布，纳吉布则反唇相讥，两人渐渐势同水火。2015年7月初，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指马来西亚政府的七亿美元公款流入首相纳吉布的银行户头，此事引发马来西亚20万人上街游行，要求纳吉布下台。纳吉布则以健康不佳为由撤换了主张调查此事的总检察长，引发强烈反弹。马哈蒂尔也不例外，2016年2月，他和纳吉布彻底闹翻，第三次宣布退出巫统，他的儿子慕克力及前副首相慕尤丁随后被巫统开除党籍，三人随后联手创建土著团结党。

“土著团结党”这个党名显然不是随便取的。“土著”二字强调了马来特权，让马来人感到放心；同时，它规定非土著可以入党，但没有投票权，不能竞选党职。这样一来，它既照顾到了马来人的关切，同时又显得比巫统稍微开放，让华人感到安心。

此时，由于贫腐丑闻，纳百布的形象每况愈下。纳吉布夫人喜欢名牌的奢侈做法，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竞选前，纳吉布在一次集会时原本想分享他的养生之道，说他只吃藜麦，不吃白米，但因为藜麦的价格是普通白米的21倍，结果适得其反，坐实了他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形象。

但仅凭马哈蒂尔和成立时间短浅的土著团结党，还很难撼动纳吉布。这时，马哈蒂尔做了一个惊人的选择，加入了由安瓦尔领导的反对派阵营。安瓦尔在获释后成功建立起枪口一致对外的反对党联盟，在上两届大选中，对国阵形成了有力的挑战。但2014年3月，马来西亚上诉法院又认定安瓦尔一项性侵罪名成立，判处他五年监禁。这样一来，反对党联盟群龙无首。而马哈蒂尔具备22年掌权经验，加上他的民族主义背景，马来选民若要改变，马哈蒂尔是他们最信赖的选择。

就这样，原本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两位领袖走在了一起，合力终结了纳吉布九年的统治，半路杀出的马哈蒂尔成了最大的获益者。不过，事情还远未到终局。按照希盟的意思，马哈蒂尔可以担任一两年首相作为过渡，之后应该制造机会让安瓦尔接任。马哈蒂尔是否会忠实按照此一剧本出演？又会如何对待已经被禁止出境的纳吉布夫妇？将会是马来西亚政坛的下一波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