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和平前景离不开俄中战略协作

弗拉基米尔·叶夫根耶维奇·彼得罗夫斯基

俄罗斯一贯支持平壤和首尔在彼此之间架设桥梁，赞成两国采取自主和平统一的实际步骤。俄方这一立场既是出于对朝鲜半岛和平稳定的维护，也是着眼于确保俄自身能在东北亚格局当中扮演重要角色。

在俄眼中，朝鲜不是躲在国际社会角落里不堪制裁重负的“弃儿”，而是自认为拥有一定安全冗余度且能同各方開展谈判的战略棋手。某些国家对朝“即将崩溃”的判断未必符合实际情况。朝走出孤立状态，其经济社会实现增长，进而融入国际体系，符合各方利益。

俄罗斯的着力点是推动俄朝韩三方基础设施合作，其中包括朝鲜半岛—欧洲国际铁路走廊、俄—朝—韩天然气管道，以及建立包括俄罗远东地区在内的东北亚能源机制。俄已在为此采取行动。

考虑到中日韩三方对话的广阔前景，俄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加入有关合作。一个繁荣与共的东北亚经济圈离不开俄罗斯、中国、日本、韩国、蒙古国的参与，适当时候也应引入朝鲜。

解决半岛问题需要参考国际经验

没有俄、中、美、日等大国的系统性参与，朝鲜半岛无法构建起互信与透明的地区架构。多年来，四国官员、学者围绕如何建立半岛和平安全机制进行着持续探讨，一个基本共识是，未来地区机制的首要作用是向朝韩提供安全保障。为此，可采取类似“洛迦诺公约”的方式（编者注：1925年10月16日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捷克斯洛伐克、波兰七国在瑞士洛迦诺签署的八个文件的总称，旨在确认一战后欧洲领土边界并与战败国德国恢复正常关系），相关地区大国吸纳各方及其盟友交叉签署互不侵犯条约。

也可参考欧洲安全理事会和欧安组织的经验，建立东北亚多边对话协商机制，但必须充分考虑朝鲜半岛的具体情况，无法照搬欧洲一体化的标准和原则。朝、韩、俄、中、美、日六国可以在军事政治、社会经济、人文交流三大领域签署明确相互责任与义务的协定，为最终建立东北亚地区安全机制提供基础。

不少人希望重启六方会谈，认为六方会谈反映了中美在制止朝核计划方面的共识，同时既标志着中国无意将美国“挤出亚洲”的态度，也代表了美国承认中国可在地区热点问题上发挥某种主导作用的认知。未来，中国可以通过继续主导六方会谈，锻造自己推进地区安全合作的能力;美国也可通过参与会谈，进一步协调自己与本地区大国和盟友的双边关系。中美有必要超越政治分歧和地缘矛盾，合作推动形成各方共同参与其中的包容性的多边安全机制。

当然，如果半岛北南双方之间不能延续基于相互开放与信任的缓和势头，东北亚和平安全机制将是无本之木。这是一个“任务中的任务”，需要各方拿出充分的战略耐心、政治智慧和外交艺术。各方必须克服数十年来形成的冷战思维惯性。

建立东北亚和平安全机制的重要前提条件是措施透明，即基于自愿的相互信息开放。为了巩固自身体制安全和经济发展，平壤仍有可能以渐进方式对外开放。首尔的新战略合情合理：逐步发展与朝鲜的商贸往来和人文交往，由小到大地促其走向开放。而朝鲜也在利用韩方的这一政策，谋求在首尔和华盛顿之间打入楔子。

俄中协作不可或缺

俄中外交协调将对半岛局势缓和继续产生重要影响。两国在此方面的政治共识已反映在两国外长2017年7月4日发表的《关于朝鲜半岛问题的联合声明》中。

11月28日，俄副外长莫尔古洛夫在首尔举行的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亚洲地区研讨会上进一步阐明了“俄罗斯方案”的具体细节。有关方案分三阶段实施：第一阶段，实现“双冻结”，朝不再进行新的核导试验，美国及其盟友暂停在东北亚地区的联合军演。第二阶段，美朝就和平共处与相互承认问题直接对话，同步开展朝韩对话。第三阶段，各方围绕涉及半岛未来安排的方方面面，包括半岛无核化和非军事化问题、东北亚和平安全机制建设，开展多边磋商。俄方方案得到了中方支持，因而也被称为“俄中倡议”。这一倡议亦有助于推动解决中韩关系中悬而未决的“萨德”问题。

（作者为俄罗斯军事科学院常任院士、俄罗斯科学院远东所俄罗斯—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译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