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司机的抉择

高楚歌

2017年6月10日上午，细雨蒙蒙，一辆从湖北神农架开往宜昌的客车，正行驶在蜿蜒的209盘山国道上。国道右侧是苍翠挺拔的大山，左边是立陡的悬崖，悬崖下是滚滚的香溪河，一路上雾气缭绕，景色迷人。乘客欣赏着路边的美景，沉醉其中。

行驶途中，忽然有小石子不断从山上掉落，砸在车身上发出“嘭嘭”的声响，司机来回打方向盘避让，乘客们也提心吊胆。冷不丁，传来一声巨响，一块直径两三米的大石头从天而降，砸穿了驾驶室一侧的前挡风玻璃。随后，车身猛地一顿，接着向左急转，左侧就是悬崖，乘客发出阵阵尖叫声，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车速慢了下来，车头冲出路边的护栏，贴着悬崖边停住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把人们吓呆了，以至于车停稳后好多人半天没缓过神，大家互相搀扶着下车后，有的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人们站在路边看着被砸得车头严重变形的客车，一个个胆战心惊，若没有司机果断紧急刹车，后果不堪设想。石头卡在驾驶室前挡风玻璃上，纹丝不动，几个胆大的乘客凑上前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司机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有人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就是在这张照片上，大家看到了一个令人潸然泪下的动作，司机被大石砸得露出白骨、几乎断掉的右手，紧紧拉着客车的刹车手柄。根据这个动作，现场几位有驾驶经验的人，很快还原出事发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司机发现大石从右侧山坡滚落时，为避免砸中右侧的乘客，向右猛打方向盘，而自己却被砸中。之后客车失控，身受重傷的司机没有意识操作方向，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拨动刹车手柄，采取紧急制动。

听完讲述，14个乘客全哭了。大家无法想象，在那样关键时刻，一个人该有多大的毅力、该忍受多大的痛苦，在已经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车上乘客的安全，在生命最后瞬间不忘停车。

不能让英雄就这样离去，更不能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在交警部门的协助下，大家很快就知道了司机名叫邓艾民，今年54岁，宜昌枝江人，是客车公司最勤奋最踏实的司机，每天第一个到车队，出车前都要仔细检查，跑客运班车30多年，他从未出过安全事故。大家不由感慨，只有当平时的敬业成了习惯，深入骨髓，才有在生命的最后瞬间，本能地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

知道了英雄的过往，大家对他既敬佩又内疚。之前，在他们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司机，大家几乎和他没说过几句话，一面之缘，今后生活中也不会存在任何交集。可就是认为这样一个在生命中不重要的人，当他们生命面临危险时，会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保护他们。那只几乎被砸断的右手擎住刹车的镜头，不仅仅书写着责任和担当，更镌刻着无私和高尚。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