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壮山河的时代画卷——读杨佳富《护航湄公河》

吴守华

读着《护航湄公河》，我的心情如潮水一样，一直随着佳富的笔触奔流起伏。

全书共计25万字，除了总序和引子外，主体内容共分为十个章节。开卷阅读，赏心悦目：版面图文并茂，事件交错穿插，时间首尾相顾，情节跌宕起伏，结构环环相扣，人物生动形象，情感真实感人，文笔纵横驰骋；作品从多角度、多方位、多层次和多镜头等方面，为我们展示了一幅中、老、缅、泰四国联合巡航执法的壮丽画卷；佳富写境、写人、写心、写情，通过一连串真实的细节和火热的议论与抒情，真实地揭示了“四国联合巡航执法”这个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和典型性格。读来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甚至是热泪盈眶;艺术表现力十分突出：

一、修辞手法的巧妙运用

佳富在开篇的“引子”中就连用了三个设问句：“这是一只富有神秘色彩的精锐部队，他们身上有些什么功夫？在执行跨国巡航执法任务时与老、缅、泰方面如何沟通合作的？巡航过程中遇到过什么危险？”这里一连三问，一开头就给读者留下了不少悬念。对于发生了湄公河惨案之后成立起来的中、老、缅、泰四国联合巡航执法中的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水上支队，早已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关注，但人们又缺乏具体的认识。为了报道真相，佳富干脆把它们罗列成人们普遍地想知道的问题摆在读者面前。类似中国古典章回小说中常常出现的：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它像吸铁石一样，紧紧地粘住读者，吸引读者，使你不得不“下马看花”，跟着佳富这个高明的向导，一路走下去，看下去。佳富不愧是小说家，把这三个具有中国古典章回小说的传奇性的问题和带有时代性、国际性、社会性、政治性和法理性等严肃课题糅合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引起读书人的极大兴趣。可谓拍案惊奇，引人入胜，妙不可言！

二、生活细节的真实再现

（一）通过眼睛来再现人物；

如：“张洪祥是一名船长，叼着长长的烟嘴，眼睛红肿。这是长年盯着反光的水面所致。他说，只要在水面上，他就瞪大眼睛，不敢有丝毫大意。有一次，为了让船能够驶出暗礁林立、浓雾环绕的险滩，他连续在驾驶室里站了22个小时。”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要极俭省地画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这里，一个“眼睛红肿”的细节，就透视出了张洪祥这位船长在航行中所处的工作环境和精神状态：精力高度集中，思想较为紧张，长夜不眠，休息不好。充分地揭示了张洪祥对工作极端认真负责的思想品质——忠诚而坚守。读了令人十分同情和爱怜，感佩之心油然而生。

（二）通过说话来再现人物：

在写到水上支队的支队长三郎·旺尔甲时，有两次对话值得注意。一是“三郎·旺尔甲的部下很佩服他，说他是个干实事的人。不过，部下也披露说，三郎·旺尔甲有个‘毛病’——从不接受记者采访，除非上级下了死命令。我们是老战友了，他不好推辞，‘嘿嘿’一笑说：‘不是不配合采访，还是要多采访船上的年轻人，他们才是报道对象。这里条件艰苦，生活单调，能在这里坚守就很了不起。’……‘这些年轻人为了湄公河的安宁，为了老百姓的安全，牺牲了许多个人利益。我们有个机舱员，整天在震耳欲聋的机舱工作，虽然戴着耳麦，可那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个同志，怕耽误工作，母亲去世竟然瞒着不说。你说，他们是不是最值得报道的人？’”这里，“嘿嘿”两字，这个自称“没点拼命三郎的劲头，我也走不到今天”的支队长的音容笑貌跃然纸上；接下来他说的几句话就真实地揭示了他从不接受采访这个“毛病”的内心世界：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理解部下、关心部下、心疼部下、抬爱部下。可见这位令部下佩服的带兵人，其胸怀是何等的宽广，情操是何等的高尚，平易近人，谦逊做人，此种领导，谁不佩服！二是“‘当初组织找我谈话的时候，我首先是感到使命光荣，但同时承受的压力也很大。’三郎·旺尔甲告诉我。三郎·旺尔甲说：‘水上支队非常特殊 。首先，中央高度重视，临危组建又承担重大使命；其次，被全球关注；同时，类似的四国执法合作没有先例，涉及政治和外交，敏感度高；再者，湄公河巡逻执法危险性高。还有，我在草原长大，骑马登山还在行，但对船艇业务很陌生。你说，压力能不大吗？’”言为心声，句句实话。鲁迅先生说：“由说话看出人来。”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真实地道出了三郎·旺尔甲对临危受命所感到的光荣和担心，同时也蕴含着他勇于担当、敢于负责和发愤图强、锐意进取的大无畏的拼命精神。

（三）通过表情来再现人物：

在写到水上支队二大队副队长陆炳礼时，佳富介绍说“谈起家人，这个身高一米八的硬汉声音哽咽，满是愧疚。从2003年结婚到现在，10年的时间夫妻一直两地分居，妻子为了让他安心工作，已经辞去福利优厚的昆明机场工作，回到家照顾和接送上学的孩子。而对老母亲，陆炳礼根本没敢告诉实情。”这位曾带队援助老挝10个月，在周边环境极端复杂，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机智果敢，不辱使命，出色完成了援外培训和湄公河护航救助任务，得到中老双方高度赞扬，荣立一等功，并被老挝国防部授予友谊勋章，用忠诚和刚毅为中国边防赢得了至高荣誉的硬汉，在谈到亲人时禁不住“声音哽咽，满是愧疚”。这里，仅仅八个字，就真实地道出了这位边防武警的心酸与无奈；同时，又揭示了这位武警硬汉的坚韧与刚强，展示了他那舍小家、顾大家，忠诚坚守、默默奉献的宽广胸怀和高贵品质。英雄流血不流泪，七尺男儿，生能舍己。读来令人感慨，令人动容。

（四）通过动作来再现人物：

如在回答“在晃晃悠悠的船上，饭菜这么做？”这个问题时，佳富写道：“近午时分，‘厨师’周大荣和一个帮手正在忙着炒菜，看上去，他们的动作有些怪异：炒菜时，要是发现少了什么，需要到另一侧去取，他们会一只脚向前，一只脚后蹬，溜冰似的滑过去。船身摇摆时，他们会做出各种姿势保持身体平衡，像是跳街舞。周大荣说，因为有定员不可能带上专业人员，船上的警察都是一职多能，饭是大家轮流做，这个月轮到周大荣了。他本行是通讯，更是警察，遇到紧急情况同样要挎枪上甲板。…说起厨房里的街舞，周大荣忍不住笑：‘没办法，油星溅到地板上，滑。船左右摇晃的时候不把握平衡会摔倒。有时船拐急弯，砧板上的菜会撒一地，说不定菜刀会飞下来。’”这里，通过周大荣的讲述和解释，突出了船上警察一职多能的显著特点，“像是跳街舞”，这个动作给人印象极为深刻，它既生动，又形象，充分地说明了在晃晃悠悠的船上做饭的不易和困难。

再如“经清查，嫌疑人岩叫不在其中，陆炳礼随即组织中老官兵对每个舱室逐一进行搜查，当搜擦到卫生间时，门紧密着，他一脚把门踹开，见一人假装上厕所，‘叫什么名字？’‘岩叫。’陆炳礼闻声一个‘拉肘别臂’将其按倒在地。……”这里，一个“踹”字，一个“拉”字，一个“别”字，一个“按”字，准确、生动而又形象地显示了陆炳礼的身上功夫；可谓“危难之处显身手”！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边防武警精湛的武艺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五）通过处事来再现人物：

如在介绍了李其峰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和不辞辛苦后，佳富接着写道：“2013年1月，在孟漠援外执勤时，李其峰的母亲不幸去世，他一直隐藏在心里。等到完成任务到家时，母亲已经去世一个月。”由此可见，在如何处理母亲去世请不请假这件事情上，李其峰是“一直隐藏在心里”，用他们支队长讲的话叫作“瞒着不说”。真是忠孝不能两全！这种舍己为公，默默奉献，强忍悲痛，忠诚坚守的伟大情怀，读来谁不感动！

再如有一位士官，他母亲逢人便自豪地跟别人讲她儿子“是一名副连职干部”，回家相亲时别人也这样认为，女孩的父亲当场还问他“当副连几年了？什么时候能调个正连？”此时此景，尴尬非常。这位士官面对这件事情是如何处理的呢？“我想，说谎不是军人的作风，便站起来说：‘其实我不是军官，我只是一名士官！’”——诚实，坦荡。这是多么干净的灵魂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姑娘说他“有勇气，够真诚”。结果，定亲不但没有夭折，反而因此而赢得了姑娘的芳心。

（六）通过日记来再现人物：

如简聃副主任的日记叫作《和儿子相处的日子》，在写到送别儿子时有这么几句话：“儿子背着小书包准备过安检门，突然转过身来扑在我的怀里，我蹲下身抱住他，感觉他的小手紧紧地搂着我。儿子是舍不得离开，但他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眼圈红红的。我知道这是孩子强忍着。……看着儿子背着小书包，拿着户口簿通过安全门的小小背影，我的心里特别难受，感到很愧对他。……看到飞机从头顶的上空飞过，慢慢消失在天际，我眼睛酸酸的，心里空空的，像丢了魂一样。……”父子情深，离别恨重。——这就是我们边防军人的家庭生活！身为军人的父亲，面对幼小而又懂事的儿子，别恨离愁，注满心头。这里，一“转”、一“扑”、一“蹲”、一“抱”、一“搂”，准确、生动、形象地体现了父子的情深意笃和依依不舍，父慈子孝，情景交融。令人读来牵肠挂肚，心疼不已，禁不住感从中来，热泪盈眶！

三、彰显友谊的热闹场面

报告文学不仅要求细节要真实，而且场面也要真实。它要通过作家笔下生动的文字来再现当时的场面。在《护航湄公河》中，佳富对“在执行跨国巡航执法任务时，与老、缅、泰警方是如何沟通合作的 ？”这一问题，除了业务上的沟通合作而外，在文化生活上有两个场面便是答案。一是庆祝老挝建国37周年在联络点举行的文艺晚会。“联络点中方全体人员积极响应支队要求，利用两个课余时间，学会了老挝革命歌曲《多荡》，为了巩固提高学习效果，我们的饭前一只歌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多荡》。老挝指挥长通坎中校看见中方人员突然会唱老挝革命歌曲，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被中国军人善于学习的精神所感动和折服。饭后命令老方人员积极学唱中国革命歌曲《学习雷锋好榜样》并参加12月2日的晚会演出。晚会当天，当坎山司令员听到中方唱响《多荡》这首令人心潮澎湃的革命歌曲时，当场激动地挥舞手臂，要求在场老方人员一同伴唱，将晚会气氛推向了高潮。”第二个是在缅甸万崩码头，中、缅警察双方首次开展的足球文化交流活动。“比赛活动在中、缅两国国歌声中拉开序幕，水上支队肖永谊副支队长和昂佐敏中校分别代表中、缅双方致辞，60多名边防武警表演了军体擒敌拳，赢得了缅甸万崩水警部队的阵阵掌声，万崩附近的村民和僧人也纷纷赶来观看，最后，比赛双方1∶1握手言和。活动结束后，双方互相颁发了有纪念意义的奖杯，队员们紧紧拥抱，缅甸水警部队端上湄公河烤鱼、烤鸡、腊肠、缅甸啤酒和香槟，与中国军人共叙友情。”这两个场面可说是活灵活现，生动感人，气氛热烈，欢欣鼓舞，读后令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虽是不同国度，却是生死战友，互帮互学，团结合作，高兴快乐，亲密无间。如此友谊，铜墙铁壁。联合巡航执法，自然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乘风破浪，坚不可摧！

四、议论抒情的恰到好处

“报告文学不仅要让作家的倾向从情节和场面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而且它还允许作家直接站出来品评人物或事件，作家的热情、爱憎和政治观点都可以通过深情的议论把它们抒发出来。”

佳富议论，论得深刻。如佳富对澜沧江和湄公河的评价：“澜沧江——湄公河不是一条普通的河流。是一条超越了国家与政治，维系着不同民族和肤色的人们赖以生存的生命的河流。它载着中国与沿江两岸的各国的友谊，也载着边防官兵对祖国的忠诚和沿江两岸的各族人民的深情奔流不息。”这是佳富通过自己敏锐的观察和亲身的体验而得出的独到见解。这段议论，充分地说明了澜沧江——湄公河为什么不是一条普通的河流；从历史、国际和军警等方面阐明了它的社会意义，突出了这条河流的巨大作用和深远影响。读来准确简洁，清楚明了，概括力强；最后一句话还有几分寄情于景的味道，令人思绪万端，值得点赞。

佳富的议论还独出心裁，别具一格。如：“一只矫健的雄鹰，从草原起飞，振翅飞上云端，然后一路俯瞰大地，展翅翱翔，最后草原雄鹰盘旋在雨林中一条闪着金光的大河上空，守护这条‘黄金水道’的平安祥和。”这里，佳富巧妙地运用了比拟的修辞手法，把水上支队支队长三郎·旺尔甲这位藏族汉子那淳朴、善良和坚忍不拔的性格以及他那高远宽广的胸怀，生动形象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这种比喻论证的方法使人物形象得到了很好的生发，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

报告文学的议论不是抽象化的逻辑推理，而是充满激情、动人心弦和形象化的，它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和诱人的吸引力。

佳富的抒情，情有独钟。如：“我曾与众多山水说话，我曾与世人叙谈，都是回声过于简略，缺少天高地广，缺少浪漫情怀。只有澜沧江才有敞朗的襟怀，才有湉湉的应答，才有一个人不能平静的眷念。”这里，短短几句话，因物起情，寄情于景，既有叙述，也有议论，更有抒情，这种默默地倾诉，真实地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认识和感悟。可谓理念独到，情愫特有。读来十分新颖别致。

又如：“这就是我们的巡航官兵，……诚然，他们也和默默奉献在其他战斗岗位的军兵种一样，都为着对祖国忠诚而奉献和坚守。我时常想，如果真有一天风雨来，只要一声令下，冲在最前面的肯定是这些最忠诚也最可爱的人，风雨中一定会显出那最真的军人本色。”可谓言为心声，情不自禁，因人因事起情。这里，佳富情发于心，深切地表达了对巡航官兵的敬爱和仰慕，由衷地赞美了巡航官兵甘于奉献和勇于牺牲的崇高精神。

再如：“……归国途中，看见支队的执法船在水流湍急、暗礁遍布的澜沧江——湄公河上穿梭自如时，特招船长们对澜沧江——湄公河航道情况和各时期水文状况变化的熟悉程度让我万分敬佩，没有他们十数年在江上航行积累的经验，我们也无法安全顺利地返回祖国。归国途中，我时常凝望着气势磅礴、顺势南下的澜沧江——湄公河，心中无限感慨，有些激动，也有些惆怅。四个月的援外生活——这段在异国他乡的宝贵人生经历，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与老方人员这跨越了国界的战友情、兄弟情和深深的思念，随着湍急的澜沧江水一路南下，流向那令使人既感到畏惧而又神秘的金三角……”佳富这里一是借人抒情，佳富为特招船长们那水上航行的丰富经验和高超的航行技术而感动，从而由衷地表达了自己万分敬佩的心情；二是借物抒情，把自己归国途中的激动和惆怅融入气势蓬勃、顺势南下的澜沧江——湄公河，寄情于物，酣畅淋漓地抒发了在参加联合巡航执法过程中所亲身历练和亲自体会到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博大胸襟和宽广情怀。

特别是从“在祖国的边疆有一批边防卫士在时刻守卫着我们的安宁”到“无论是何时，还是何处，广袤的大地上，奔腾的江河中，不能缺少的，是他们那忍辱负重的身影……”这几段，佳富是久积于心，不吐不快。读着这些滚烫的句子，我不由得想起当年巍巍所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这里，佳富把叙述、议论和抒情溶为一炉，深情地赞美了边防官兵忠诚、坚守、甘于奉献和勇于牺牲坚强意志和伟大胸怀，同时，又像大河奔流一样，倾泻了自己对战友们的浓浓的、满满的爱，令人读来热血沸腾，肃然起敬，深深地感到这些官兵确确实实是我们最可爱的人！

随着佳富的笔触一路走来，眼界大开，收获满满：水上护航，困难重重，暗礁险滩，防不胜防，匪患灾情，危机四伏：风景美丽神奇，环境神秘莫测，情节跌宕起伏，场面热烈欢快，事件历历在目，人物栩栩如生……全书写得大气磅礴，气壮山河。可谓新时代的宏篇巨制，值得祝贺！

自然，在《护航湄公河》中，也存在个别不尽人意的地方。如在203页上的前半部分出现这几个句子：“有两个高大的北方人引起了侦查员们的注意……经突审，……两人都是缅甸人”：“两名侦查员会心一笑，赶紧将此情况报告给侦查员。”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在叙述中存在人物的籍贯前后矛盾，人物之间的关系交代不清等小问题。但金无足赤，瑕不掩玉。九牛一毛，并不减少本书给社会所传送的正能量。

看人生，因作者不同；看作品，因读者不同。笔者一孔之见，不敢以偏概全，有不当之处，还望佳富和读者批评指正。

陈玲洁 大寒 布面丙烯、油画 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