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胡须中迷路
2018-05-16吴晓波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18年5期
吴晓波
那天,去北京,在单向街书店的西海店,我问坐在对面埋头读书的许知远:“你说,一个人读书会有穷尽的时候吗?”他很快回答说:“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了。”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无耻”,不过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无耻”地回答。
我在过去三十多年里的阅读量应该超过1900年之前90%智者的阅读量———柏拉图、孔子到底读过几本书?可是,为什么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能力却无法与先人相比?
香港《苹果日报》总编辑董桥早年在伦敦钻研马克思,后来他说,原来自己认识的不是马克思其人,而是马克思的胡須。“胡须很浓,人在胡须丛中,看到的一切自然都不很清楚。”
时光对每一个人、每一个时代而言,都具有同样的意义。昨日的叛逆,会渐渐演变成今日的正统,继而又被“供养”成明日的经典。有所不同的是,点燃的光芒将渐渐地烧成灰烬,而人们则越来越少追究光芒被点燃的起源。
R·G·科林伍德在《历史的观念》中写道:“时间把世界放置在一头大象的背上,但它希望人们不再追问支撑大象的东西是什么。”他又说:“我们可能走太远了,以至于忘记了当初之所以出发的目的。”
我读书,常常如此。
桂冠诗人伍兹华兹在剑桥大学的圣约翰书院听钟声,“那钟声,一声是男的,一声是女的。”另一位剑桥诗人红翰·百格则描述:“书院大道旁丁香花的香味和牛棚里牛身上的味道差不多,有一股祥和、懒散的气息。”
他们肯定不是读书很多的好学生,否则不会那么写。
读书三十年,我常常在别人的胡须中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