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和大海

岑嵘

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弗兰克说：我们社会生活的质量取决于我们渴望成为哪个池塘里的大鱼，如果只有一个池塘，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地位跟别人进行比较，那么绝大多数都是失败者。毕竟，在一个有鲸鱼的池塘，即便是鲨鱼也会显得渺小。与其和全部人比，不如从整个世界里划出一个小群体，在这个小池塘里，每个人都是成功者。

经济学家们发现，人类的快乐和幸福感是比较而言的，如果我们愿意心平气和地和从前相比，我们有了电脑、汽车、智能手机、社交网络，我们应该比从前快乐多了，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我们会因为没有豪华汽车感到气馁，会因为没能买得起奢侈品包包而感到不快……

那么我们应该把互联网和朋友圈关了，回到自己的小池塘吗？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报道过一件有趣的事情：养在鱼缸里的金鱼通常只能长到十几厘米，然而2013年，美国生物学家目瞪口呆地从塔霍湖中钓起一条近40厘米长的金鱼，而且它还不是湖里的独苗。有些住户把不要的观赏鱼丢进湖里，于是这些小金鱼便自由繁殖———并且恣意长大。由于这里对小小的金鱼而言食物充足且天地宽广，内华达大学水生生态系统的专家认为，将来有可能会在塔霍湖看见比它更大的金鱼。

更广阔的池塘的确使我们感到气馁，但是同时也促进了我们的迅速成长。

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里，每一个人都不可能单独生活，或者只活在一个封闭的小圈子中，因为我们随时随地能得到别人的信息。如果把时间倒退三四十年，我们并不会在意和自己太遥远的事情，我们的收入只会和身边的亲戚和邻居比较，大家的状况也差不多，并没有什么东西能激发出人们强烈改变自身境遇的欲望。

然而今天则大不相同，我们没法回到自己的池塘，世界是彼此连通的大海洋。我们可以从各种渠道了解他人的生活，比如富人们的豪宅和游艇……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的差距是如此之大。因为这种比较，会让我们的幸福度下降，但是另一方面，和塔霍湖的金鱼一样，我们得以拥有一个更大的世界，这个世界让我们努力变得强大。

在金庸小說《笑傲江湖》中，华山派放在整个江湖上来看只是个不大的池塘，令狐冲在这个池塘里幸福感很强，他不但是受同门师弟尊敬的大师兄，还有他喜爱的师妹。然而命运却把他推到了更大的世界，在这个武侠世界的沧海中，他既遭遇各种险境，看见人性的险恶，但同时也迅速地成长。

从个体而言，弗兰克说的是对的，在小池塘里我们的幸福感会更强，令狐冲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华山和小师妹一起练习“冲灵剑法”。但是从更广阔的角度来说，大海的存在让每一个物种不敢懈怠并更加进取，竞争增加了整个社会的总体财富。而在武侠世界的沧海中，令狐冲也成为了笑傲江湖的绝顶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