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那个人的诗（组诗）

一

貌似不能再写情话

我已负担不了更多情分

在人间四月

尽管天上飞着芬芳

地上生着妖娆

恨春风

它指引我心

身影有了故事

从此，你是躲在故事里的人

没有温度，没有表情

二

风像个撒娇的孩子

抚摸多情的杨柳

我独自矗立于高岗

向平原要一個问安

给烈日，给云朵

安静地冥想

把天地正确地理解

这像它们赐给我一个你一般的

美好

芦苇飘摇

蜻蜓追着蜻蜓

你看着我

我长在你眸子里

永生

三

以生存方式抒写我爱你

像春风唤醒大地一样从容

再没什么可以用来告别

只有厮守值得被生长记住

所以，一切都来临了

例如爱，例如花朵

例如浪漫，例如温暖……

四

终于，还是选择了

路已在远方徘徊

只是，风还没把远方的故事

送到

我又一次身披铠甲

战场，盘旋在头顶的鸦雀

能把我的过往宣讲

请原谅我在这里把孤独丢弃

就献身于你吧，我的爱人

献出我的明天和往后的每一个清晨日暮

五

晨曦的温柔刚刚踏上我床铺的时刻

人间再次遗忘了我

我的文字，我的生活用品

我的衣物，我的鞋子

从未真正拥有一个女人

也不曾对这个时代感到伤悲

那消失的日子啊，裹挟着那些错误

那些纠缠，一并滚入谷底

你存在着，我知道的唯一真理

你矗立着，在未知的山峰

你，我仰慕的生命啊

你就是我存在的影迹

六

当槐花香成林

我在林中漫步

你如藤蔓缠绕在我怀里

有毒的阳光叫人昏昏欲睡

蜜蜂宠物似的围绕你我飞行

一切都安稳

那些索取，那些诟病

那些命运和流言

都被钉在老槐树的刀疤上

还需要诉说什么

坚持，是唯一的方向

七

残破的篱笆门固执地锁住那些回忆

门前的榆树一年年疯长着我的希冀

就用飘来形容我的存在吧

在春回巷深的老街

光阴是用来遗忘的

朽木在一旁喊叫

那些关于生死的真理

从眼睛似的伤疤里涌出

这时候，你像青苔一样铺开了

静静地，没有任何吵闹的

你住进了老街的光阴

扎根了我的春深

八

燕群是明智的老翁

举着飞翔叫醒太阳

那鱼肚白的傍晚仍在梦的开头

俊逸的身影却打翻了爱情的醋坛

春天，变得葱茏的春天

你的长发里羁绊着春风

倒在地上的春水

等着你的纤纤细手扶起

我动摇了

沉默的骄傲

被优雅击穿了

混合着清新味道的笑容啊

就这样，没有什么征服

没有什么手段

像马需要马鞍一样

我顺从地接受了你的

全部

九

我们期待于某种照亮

并期待在某个时刻

面容能从灰尘里被抬出

所以，梦从你湿润的黑白键里打捞出

我在桃花第五次转世

我们懂得了接受运命

十

当风阻断了所有期待

你并没有言语

浪潮的脉搏并不在

神灵手中

一次次浪潮是真挚的誓言

我是流浪世界的人

生存在白昼黑夜交叉的空白里

可我不苟且

所有都理直气壮

包括我的歌声

你是我最常念起的人儿

你是我歌声里最好的赞美

你是一处处春深四月

你是我无法言说的深情

十一

我匆匆，从这里到那里

身影遗落，掩埋了几棵望春的榕树

左耳到右耳的间隙只有你的名仍炙热

这苍茫的雨滴群族霸占了黑夜

路人在骤雨中恍如重逢前生

一去，不返

那些飞起的泥泞里留有的稚嫩

待落下的，尽是残忍

总归是要背弃些什么的，信仰，命运

或是你的吻痕

十二

我沉默的胡须

狂妄生长

坐实了一个危险的漫生

飞雀从檐下南去的事

已经久远了

像我凝望星辰里你藏匿的目光

那感觉，飞逝得远了，远了……

十三

流言拍打我的碎碎念的时刻

我依旧忍不住想起你——

我最高贵的见识

我的灵魂被你横穿

像子弹穿越纯白色纸张那样

无声无息

只是，在冷漠面前

你留下一个创痛

——爱情

十四

风，一整个平原的风

从昨晚开始就不眠不休

只有尊严还站着

在我的北国

花开在

天与地之间的空白

给予所有亡魂安慰

你，在我心上踱步

一刻鐘又一刻钟

踏碎了我满城的花

十五

雏鸟嘤嘤，周转又是一夏

燥热的白天甚至想抹去黑夜的冷却

叮咚，一滴清泪点破千古的谜

爱上一个人，终究是一次对生活的舍弃

六月，容易失眠的六月

心里有一团火

路过的人却只看到烟

遗落在路旁的倾慕

和着蝈蝈的躁动鸣叫彻夜不眠

荷叶随晚风起伏

身下的涟漪荡漾着永生

那些你我看不到的星辉

也正在未知的辉煌中静默死去

十六

舍弃。终于，把最后的底线也舍弃了

夏至未至的日子里

除了爱情，在矗立的大地上

再没有能让我相信的荒唐

一切。那些，除了我的爱（你）

一切的一切

都摇摇欲坠了

平坦的原野也撑不住陨灭

甚至信仰，甚至希望

都倾覆在逃亡的路上

十七

我如枯木般萧条

沉默又萎靡

那干枯的皮肤

有着无尽的寂寞

无声的表情里

尽是这样那样的疑问

又是一个轮回的角落里

一棵嫩芽栩栩摇曳在我早已

折断的躯干——树墩之上

那就是你噢

于我心底

不卑不亢

翠绿温柔

老旧

我们终生寻找自己的过去

正如深藏于身体的钟摆

永远暂停在离家的夜晚十点钟

把心事分拣，打包，寄送至另一场雾

坚持用眼睛写作

写关于刺桐和铁树生长的日记

或者关于每一朵喇叭花被演奏的手札

但雾里任谁也写不出凋谢

关于老屋的发声，你说：

记忆是沉默的声部，它的声音

远胜一切的不可言说的微妙比喻

我们眼见青苔漫过母亲的手指

你的脚底流沙凶猛，你仅能瞭望

你的脚掌紧贴昨日空寂的王国

一叶蝴蝶如纸片翩翩坠入池中

红苹果

我是云的泪

在叶茂的季节

落在了枝丫

在静谧的夜

为了看清你的脸庞

我打起了红灯笼

那里

那里有模仿星星的萤火虫

那里有能带走美好的花落

可那里没有我，亲爱的

我，憔悴，黯然

满身因漫游裹上的风尘

那里有你曾走在我身旁的道路

那里有清晨霞光中的离别

可如今，那里没有我，你也不在了

我，悲痛，漠然

酒气混着尼古丁的幽香

那里有一切一切

是我心与我分别的地方

从此，一切的一切都消隐在晨露里

连一颗眼泪都未滴下

连一声叹息都来不及

花店

每天，新鲜的被请进

老去的被扔出

每一朵都有自己的使命

你去安慰一个耄耋老人

他去点燃少女的芳心

每天，也总有人驻足

借口买花

努努鼻子

深深地嗅几下故乡

伐树

笔直地高耸

一棵树在簌簌

你以为那是风的游戏

只有我懂得

那是斧刃的歌曲

树叶，依附于栋梁的嫩叶

首先醒悟

离去，或许并非一无所有

汗水已经擦去了，老茧蠢蠢欲动

肮脏的毛巾嬉笑着，期待看热闹

一声“嘿”的同时

一道闪电（斧刃的反光）烧焦了一只

冒冒失失的蚂蚁

这个档口，什么都可以静止

除了利刃的锋芒

（斧柄的）母亲已然死去

那被牢牢攥住命运的斧柄早痛不欲生

夏天的某个下午

杀戮并不值得评判

死亡也没有哀歌

一片片树叶跌落地面的命运

只被飞起的尘埃新的路途所铭记

琐碎的无为

那时候，你没有发问

我就匆匆懂得了春风的娇羞

一场匆匆的暴雨

就结束了热烈的夏

没有余下的季节了

我的季节已经轮回完整

我沉默的眉，再读不懂挑逗

草是怎样铺开一整个平原的

我不知道

荒芜占据丰满

有时候可能还比这更容易些

在肥沃的土地上

生长像金钱下的堕落

无声无息，一日千里

浮沉的眼光里埋着大脑

这最恶意的倦

不必说了。晨雀，晨雀都到了

一条河流倒在地上

等着我的搀扶

用脊梁劈开风，给生活一条道路

没有时间用来祈祷

退到生活的最边缘后

不得不把身子弯成一张弓

冷兵器，对付冷漠是有用的

別总说你爱白昼的光明

别总说你爱光明的神圣

别总说你爱神圣的纯洁

别总说你爱纯洁的空白

抽点性子，尝一尝夜的乐章

如果能懂了月亮，就会懂

这一切你倾慕的荣耀

从不单单降生于晨光

在那个秋天，千屈菜

张开惑人的深紫色眼睛

田鼠忙着挖洞增肥

松树正为放弃哪些松针留下哪些松针头疼

杯子置于茶水

被填入一种淡绿

生活的隐忍正长出锯齿

默默臣服于时光

滚烫滑过翠绿的肌肤

释放温柔

把墨绿强加

水心染做浅墨山水

一声声滔滔从崖落下

一曲曲琴音可有知音

一个肉体终成灵魂

他用过的衣物，睡过的被子

乃至高高挂起的军装形象

都被抛弃，捐赠给了灰烬

那被颁发的荣誉啊——徽章

只有它，仍在墙上高尚

别总说你不理会更替

季节的，年代的

别总说你遗失了人生

翻覆中，过去的成了祖宗

而如今的我们，等那些祖宗成了古董

也就可以勉强称为前人了

湛蓝的天空，被一只飞鸟划破

它溅射出水晶光线

同样属性的海洋竟没有

忽略这一闪而亡的爱意

尽管它正忙着遗忘那

一朵朵飞去扑岸的浪花

你做一百件成功

也抵不过他们嘴里的一次失败

放弃吧，我的兄弟

海洋放浪形骸的潮涌将为你带走这一切

琐碎 傲慢 冷眼 恶毒 冷漠 嘲讽

在星群来到之前

湖面虚伪的雾气中早已点起片片灯笼

萤火虫在没头没脑地游荡

蝙蝠拉扯着月亮露头的时候

它们好像才懂得了隐晦的真理

无影无踪！无影无踪

那些曾经悠闲的路程

战马，我骄傲的战马

你行到多远的路程

我就有多少疆界

一个人的一生

远不过一本书的漂泊

想象成了骏马的鬃毛

在每一次飞蹄启动后

就与风儿谈情说爱

有时对我讲起西北的干燥

有时又是东南的湿咸

不懂得冬天的，都闭嘴吧

怎么才能让你相信

冬季的磅礴是大于三个季节的

那么你以为是为什么

神灵要三个季节孕生

却只留一个季节打扫干净一切

怅然若失，在这城市最奢侈的街道

快要到来的明日

什么都可以被我扛起，包括太阳

万事都被凝固、隆起

傲慢的晨雾被重新收入湖水中

抛弃了年月也抛弃了乳名

甚至，那些琉璃样的往事

也忘得一塌糊涂

祷告！在春天疯癫闯入的雪群里

我目送稚嫩亡去

草芽来不及生长

鸟儿也没出来多少

冰雪在春季的初生猛然肆虐

是什么教会大地沉默

用沉默放弃抗争

万里白银，无话可说

终于，今日的我放弃了冬季

放弃了流言

假若明日的我坠落

有谁会落泪一颗

栽在星河

来年，它长成，而后划过夜空

成了对我最好的祭奠

所有亡年的哀叹在春季

都是枉费

一切的，例如那些白色

这一整个轮回的给予

过去的，只能过去

即使春失足

在还未降服的雪地上遗落了脚印

也不足以勾起什么尘封往事

好吧，我承认

成为星星的渴望里

最大的部分是孤独

我承认，我什么都承认

雪在凝固成冬天

湖泊预见了传说

村庄在它自己的希望中生长

一整个平原的雪，漫过生长的麦子

封冻的村庄，水塘

皮肤下结冰，孤独地哽咽着

这田垄上生长的希望

所有的离去化为尘埃的时刻到了

田园重新耕种

没有什么真正死去

正如没有什么被真正得到

过往连同所有的抉择

被融入血脉

钢筋一般地锤击

身子成了最强壮的坚韧

没有什么比站立更有尊严

在风飓云躲的季节

我仍旧相信运命

天空裂出彩霞

山峦飞出东风

没有什么是不能更改的永恒

空旷的睡眠

是一场拉锯战

没有立碑的荒原

并不显得更落魄

没有风的引燃

花苞又是怎么爆得一串串

千花中的冷眼

叫魂魄洞彻流年

万亿的芬芳庞大沉重

是什么摧毁了松香的诡辩

叫笔直生长浪荡成一曲情谣

她手指挑拨琴弦

袭击春的几抹粉黛

桃花几片尖叫

落入东流水

持续生长的春哟

倒生不出一点悲哀

含混的夜晚

星子白发千丈

暮色诞下的月亮

月亮抛弃的黄昏

黄昏隐没的地平线

看吧！这大块黄土地上的流浪

这里，在这里

每个平庸的脊背下

每个落魄的血液里

都暗涌着一条奔腾的河流

笔名是个旅行箱

漂流在海洋的泡沫里

载着太多行文轶事，寻找归岸

它见过的每个迈向死亡的生命

都在热烈地生长

关于宿命的争论已经久远

魂魄，是归于尘土还是升入苍穹

这生于生存之外的执拗

苍茫的大地不语依旧

轮回，前世今生

做了尘土的依旧是陨丧

升了苍天的也仍是得道

春天一簇簇地生长

早忘记秋一茬茬地收割

雨滴从树梢跌落的时刻

你正走过

带着一些忧愁

一些苦恼

风追逐着风，鱼尾葵模仿

雨水的舞步倾斜成四十五度

侵入孤独城堡

我已经走向你，众弦俱寂

我是唯一的高音

街上路灯亮了

城市是个惶恐的大草原

不知你在哪儿等我

悬铃木开始发芽

雾从枝丫间穿过 侥幸未被挂住

你是我手中那枝指向春天的杏花

东风不来，要怎样与久住心头的你道别

翻着旧词句，什么也不说

黑枝条指向湖水 涟漪的箴言

叫迎春花花瓣温柔地生长

天空

尽收所有的从地狱逃来的落魄

自由就是风筝

我是大地上握着线的人

风停。落，切割世界，切我的心

一次次的，我终成了盲人

灵魂在青春剃度

把纯真锁住

锁进仍会重归的春风里

在下一个轮回辗转时

把无情的我拯救

对于人生

年龄只是个符号

如果太在乎符号的对错

会忘了如何写好正文

河面一处灯塔

盼归人，立了百年

绿林一曲笛音

盼知音，穿越了柳梢万千

你说，你说

对或错

你都想说

如果不想用心生活

嘴就沦为了起义的奴隶

我倒很乐意在尘世外再多活一回

——活在你尖牙伶俐的舌尖

你遇到大海

我遇到山川

横亘、阻拦

或是你我共有的宿命

你拥有海鸥

我拥有夕阳

我，一个人在广袤的平原上奔跑

忘了归路，忘了身后

忘了我的心

它仍在年少

以后，我不再是守花人

风在耳后吹着口哨

鸟在头顶放纵自由

不用转身的，姑娘

爱慕，它自会走远

衰老的春

我放飞一只啄木鸟

放飞了天神

眼光笼罩大地

森林将再次苏醒

愚昧将被拦腰砍断

绝望是

春末散了一地的樱花

嫩嫩的，还艳红

绝望是

飞起了蝙蝠的黄昏

淡淡的，还微亮

绝望是

爱上一位初嫁的新娘

刚上轿，她脸儿还羞涩

当鸟儿失去山河

当松鼠收藏秋天

春夏秋冬融為一个季节

每一个瞬间都成为终别

请你保管好我的灵魂

我将为你而活

永远！比太阳更久远……

我试着相信每一个人

于是

整个世界都在我身后了

没逃出天地，没躲过山川

沿着路途，向遥远

水草是流水的心，

暖风是恋人

一声声叮咚，一道道波纹

诉说一场场悄悄的爱情

刚出炉的文章

带着热腾腾的蒸汽

有着湿润的内涵

熊熊燃烧的街道

杀人者的哀号

无数的阴谋诡计

侠客的叹息

牺牲者的悲鸣

冷汗与鲜血

一一在书里呼吸

隐藏起来的空间是这些作家的流亡地

生活在文句中，隐藏在书页里的人物啊

整齐折叠的纸上盛放着一个人的灵魂

陈放的颜料们

在今天寿终正寝了

朱红与柠檬黄

紫罗兰和钛白

黑色与普蓝……

陌生的关系被杂糅成统一的

无可分辨的棕色

残忍！搅拌取消了太多关于颜色的比喻

仿佛经历了地狱的一季

没有玫瑰没有紫罗兰没有白色的雪

棕色！没有温度的棕色

阿门

作者简介：高峰，山东潍坊人，青年作家，写诗五六年，作品散见于《齐鲁文学》《参花》《文学纵横》等报刊。

（责任编辑 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