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如灯
2018-05-14皮子
皮子
家是什么?家是寧静的港湾,是旅途的驿站,是温馨的乐园,更是亲人团聚、亲情交融、共享天伦之乐的伊甸园。家,承载着太多太重的生活行囊和家人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中国人太在意家,太看重家,太爱自己的家了。
七十四岁的老母亲——陈淑珍,就是这样的人。
每天清晨,早起的母亲都要站在阳台上看着五十米开外的拥水公园,聆听公园里的蛙声、蝉唱和鸟鸣……所有的声响,共同演绎着一首夏韵之歌。这首歌,音调曲折、旋律百变、高低起伏,把夏的韵味展现得酣畅淋漓。从五十多平米的小平房搬进九十六平米的大楼房,母亲常跟人讲:“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老了还能住上楼房,感谢政府感谢党!”每每说到这里,母亲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母亲是抗战胜利的头一年出生的,是新中国成立第二年上的小学。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母亲到农安县榛柴公社广播站工作,主要负责主持播音工作,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同时,她也完成了人生的第二大事——嫁给了当教师的父亲。母亲每每回忆起和父亲结婚时的情景,心里还是酸楚的。母亲说,结婚时家里除了当时找甄社长(如同现在的乡长)批了一个洗脸盆外,其他都是借的,就连父亲结婚时穿的新裤子都是借的。后来,母亲被派到五道沟农场学习,接受“改造”。父亲辞去了工作后,母亲又随父亲来到父亲的老家——农安县柴岗公社红旗大队务农。在那里,父母很快适应了农村的生存条件,鸡鸭鹅狗满圈,米面稻谷满仓。母亲不愧为大家闺秀,家让她料理得井井有条。
在我们家里,母亲是至高无上的守护神,日常生活全是母亲料理,三餐茶饭、四季衣裳、孩子的教养、亲友的联系……需要母亲付出全部精力。 因为我家属于外来户,农村人又欺生,所以免不了受气。但家里的四个孩子中,唯我淘气惹祸打仗,宁可被打倒也不会逃跑。当时年少气盛,做事缺了分寸,在屯子里,只要对我和家人不敬者,其家里肯定不是丢鸡鸭就是窗户玻璃半夜被砸。可是,每当我报复完被母亲知道后,必须跪在母亲面前认错。不认错就挨打,真是往死里打,那种痛我至今记得。对于母亲来说,小孩子如同小树一样,打小不修剪,长不成参天大树。在母亲的“棍棒教育”之下,我不仅成为了部队军官,还成了党的一名领导干部。
“自古庖厨君子远,从来中馈淑人宜。”这句话放在我家正合适。母亲为一家人真是操碎了心,变着法子让全家人吃好,就连漫山遍野的苦麻菜、蚂蚱菜都能够做到极致。哥哥体弱,头痛感冒是常事,母亲总是给他蒸鸡蛋羹吃。说来也怪,吃完这些,哥哥的病立马好转了。而我只能馋得流口水,希望自己也能得一场病。在我看来,母亲最拿手的应该是擀面条,因为我每次回部队前母亲必露这一手。辣椒卤、茄子卤、豆角卤,反正什么样的食材到她手里都会变成美食。如今我也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可是,面条对我来说还是吃不够。在农村生活的日子里,母亲不仅学会了养猪种菜,而且还能够扶犁蹚地,干起了和男人一样的活儿。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家原有的两间草房“摇摇欲坠”,一直处于危房改造之中。已经参加工作的二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多次跑到我家和父母商量房子的问题。在物资紧缺的时代,二舅利用自己的人脉,托付战友帮助购买木材,又托人找车运到农村。在新房建设时,母亲既是炊事员,又是勤杂工,搬砖、抬土、和泥……等新房子盖起来了,母亲整整瘦了十斤。
母亲的爱体现在许多细微曲折之处,是说不完,也无法全捕捉到的。
八十年代中期,家里几个孩子在外地求学,当教师的父亲体弱多病,庄稼活儿干不动。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侍弄十多亩白菜地,从种植、间苗、点药、浇水、犁地到喜获丰收,全由母亲一个人来完成。秋收时,白菜无人购买;临近入冬,白菜有被大雪掩埋的危险,愁得母亲满嘴起大泡,两天两宿没睡觉。在农电局工作的三舅听说后,托人找车来我家购买大白菜。当时的白菜市价是两分钱一斤,母亲一下子就卖了两千多元钱。拿着手里的钱,母亲兴高采烈地感叹道,我孩儿上学的钱有着落了。
九十年代初期,我们全家搬回了农安县城。随着我们兄弟姊妹工作、参军,逐渐远离了母亲,和母亲相聚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母亲还是像从前一样惦记我们。母亲总是嘱咐我们把工作当成事业来做,把家庭当成港湾来停,把对手当成兄弟来处。特别是母亲的为人之道,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家在农村时,一个亲戚对我们非常不友好,处处排挤我们。如今,遇到难题他又跑到我家寻求帮忙。母亲看他穿的衣服又旧又破,不仅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留在我家吃住十多天,临走时还给他兜里塞了五百元钱。
母亲对父亲的关心更是无微不至,而父亲对母亲的依赖也是到了极点。二十一世纪初,父亲得了脑血栓,卧床不起,母亲不离不弃。尽管母亲身体多病,但照顾父亲从来不抱怨,一日三餐,定时定量,内衣外裤,天天更换,洗澡按摩,定点进行。尤其是每次给父亲换床单时,七十多岁的母亲抱起父亲来不费吹灰之力。卧床十来年的父亲身上没有长一点褥疮,知道内情的人纷纷为母亲竖起了大拇指。
安得广厦千万间。去年,农安县进行城市改造,对母亲住房的所在区域进行拆迁,母亲分得一套九十六平方米的楼房。即将搬上新楼的母亲十分高兴,迅速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七大姑八大姨。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和母亲商量,想把她的户口改过来。母亲总是调侃地说,不要再给政府添麻烦了,我有农村户口,还有土地,我是咱们家唯一一个“地主”了……
母亲无私的爱,让我懂得了健康的重要,懂得了亲情的重要,懂得了感恩的重要。我喜欢看母亲甜美的微笑,那笑容比灯光还要美丽;喜欢听母亲慈祥的话语,那声音比灯光还要明亮。有了这盏灯,我的世界是光亮的、充盈的。
父爱如山,母爱如灯,山在远处巍峨,灯在近处温暖。可是在我心中,山巍峨遥不可及,而灯的温暖却是无处不在。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