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味道
2018-05-14
祝您健康·文摘版 2018年1期
记得我将录取通知书递到母亲手上的时候,她正费力地将撑开的大伞固定在板车上,额头和人中止不住地流着汗,顺着脸颊两侧和下巴不断地滴落到地面上。接过通知书前她用力地擦了擦手,虽然大字不識一个,但就封面那喜庆的大红色便让她像孩子见着糖果般兴奋起来。她扭过头对着身旁和街道对面一起拖车买水果的贩友说:“我女儿真的考上了”,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风将母亲滴落的汗水甩到我脸上,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酸酸的味道,这汗水带着点杨梅味。
开学的那天,拗不过母亲的坚持,还是让她左手一个编织袋、右手一个密码箱、肩上还挎着一个包把我送到了学校。她跟在我身后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就算中途歇一下,也愣是没让我拿一件行李。早到的父母们早已熟络地聊着家长里短,母亲拘谨地在当中时不时赔笑着。宿舍天花板上的老式风扇“吱呜呜”地响着,伴着风力,散开了一室的脂粉味,但我依旧一下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酸酸的味道。
有次母亲住院,让我第一次在她身上闻到了其他味道,是消毒药水的味道。看到母亲一个人推着点滴架步履缓慢地走向卫生间的时候,我才意识原来她并不适合其他味道,那一点也不好闻。
父亲离开时,就是带着这个味道。
那年,我9岁。父亲从工地五楼摔了下来,将我们仓皇地抛弃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是父亲自己操作不当,我们获得的赔偿寥寥无几。从那以后,母亲开始每天打两份工,深夜回到家身上总是酸臭的。我每每拒绝母亲回家后的拥抱,因为不喜欢那个味道。慢慢地,我发现母亲带回的奶香酸奶也是酸酸的,淡香的青柠檬也是酸酸的,酸,竟也没那么难闻了。
后来,我便不再怕闻母亲的酸味,我会给她拥抱,给她洗衣,靠近她,帮她做力所能及的事,喜欢她特殊的香。
(王彩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