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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就田主编时期《妇女杂志》征文中的女性风貌

2018-05-14任文京刘伟娜

河北大学学报·社科版 2018年6期
关键词:征文

任文京 刘伟娜

摘要:杜就田主编时期《妇女杂志》中的征文第一次将女性作为传播主体,以生活性、文学性和浅近性为传播特点,以两性关系和时髦语境为角度展示了1920年代后期的女性生活状态、思想状态和情感状态,建构了一种全新的女性文化传播模式,为当今女性媒介培树女性情怀,还原并宣扬真实的女性主义,以理性思维和女性视角审视和反思整个社会文化体系提供了有益借鉴。

关键词:杜就田主编时期;《妇女杂志》;征文;女性风貌

中图分类号:G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378(2018)06015506

DOI:10.3969/j.issn.10056378.2018.06.020

《妇女杂志》1915年1月创刊于上海,1931年12月停刊,刊行17年,月刊,每年出版12期(号),一年一卷,从未间断,共出版17卷,共204期(号)。《妇女杂志》是“中国妇女报刊史上第一份历史最久的大型刊物”[1]。杜就田主编时期①是指从1926年9月至1931年12月(《妇女杂志》第11卷9号至17卷12号)的这段时期,这一时期《妇女杂志》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刊载了大量征文,呈现了丰富的女性风貌。

一、杜就田主编时期《妇女杂志》中的征文概况

杂志的主编能够主导一份杂志的风格,杜就田接管《妇女杂志》后,撰写了《明

年妇女杂志的旨趣》,主张务使妇女杂志不为少数人专有,成一“妇女忠实的良伴”,或为“有趣味的软性读物”

[2],进而取代了上一任主编章锡琛“谋妇女地位的向上”的编辑主旨。杂志的内容和风格随之发生改变。章锡琛时期试图从“新性道德”的角度实现女性解放,言论激进新锐,而这对于20世纪20年代中国的文化和思想状况来说显得有些急躁,对于当时的女性来说是超前的,不少读者对杂志只谈恋爱问题、不谈女子为人妻、为人母问题的做法提出意见,有些商务人士认为杂志是为少数人专有,鲁迅也认为是有些超越时代本身。主编的更迭是商务印书馆稳健立场和受众需求的反映,是杂志从不合时宜向能够合时宜的转变。因此,杜就田强调不超出时代,立足社会实际反映女性问题,征文成为反映女性问题最主要与最合适的载体。

(一)征文类别的梳理

《妇女杂志》中的征文以杜就田主编时期最有亮点。一方面,这一时期的征文数量最多,共设有征文题目150多个,刊发征文千余篇,是《妇女杂志》王蕴章和章锡琛两个时期之和的3倍之多;另一方面,征

文内容丰富,编辑将其分为甲种、乙种、丙种和丁种征文当选刊登。笔者梳理了杜就田主编时期《妇女杂志》中所有征文,按照内容分类法将其分为女性婚恋关系、女性家庭生活、女性社会地位和女性随感杂谈等四类。

女性婚恋关系类是最主要的一类,比如《我的配偶》(17卷5号)、《女子途上》(15卷10号)、《盲昏后的清醒》(15卷8号),女性在婚恋关系中經历的喜、怒、哀、乐、怨、恨各种体验,全都容纳在征文中,在出嫁前、结婚后、离婚后等婚恋关系中的多个人生阶段也都尽在征文中。

女性家庭生活类主要包括家庭治理和育儿心得。虽说这方面被确定是《妇女杂志》所讨论的主要问题,但在征文中占比不大。杂志刊发了两期专号进行过专门探讨,分别是13卷1号《家事研究号》和15卷1号《浅识薄技号》,其他仅有2、3次征文。

女性社会地位类主要包括女性初入社会的体验和女性对社会现象的观点主张,比如《初次从事职业的经验》(17卷1号)、《我的学校生活》(17卷5号)、《怠惰自甘》(13卷6号)、《克勤克俭》(14卷1号)、《无业为贫》(14卷8号)、《奢侈必贪》(15卷11号)、《对于时髦女子的感想》(17卷11号)等等。在这类征文中女性在更多场合发声,在更多领域参与社会正常秩序的构建,女性声音的凸显象征着社会文明进程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女性随感杂谈类征文为女性开辟了自由抒发情感的广阔空间。如《读书随笔》(11卷12号)、《社会美谈》(11卷12号)、《农家获稻时的情形》(12卷11号)、《我所希望的生活》(17卷9号),这与杜就田要把《妇女杂志》办成“有趣的软性读物”的编辑旨趣是相一致的。

(二)征文特征

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征文将《妇女杂志》倾听女性心声、传播女性声音带入新的阶段。主要有三方面显著特征。

与女性日常生活体验密切相关。虽说章锡琛主编时期和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征文都紧紧围绕“女性”开展,但是相比较而言,杜就田时期的征文远离宏大的政治话语,贴近于女性日常生活体验。这一时期的征文涉及女性问题的方方面面,从家庭到社会,从职场到学校,从孝母到育儿,从外表到内心,每位女性都能在征文中读到自己生活中所需要的内容,或能释疑解惑,或能引以为戒,或是引起共鸣。具有代表性的是策划了《书我所认识新女子者》《对于时髦女子的感想》征文题目,供女性讨论,倾听女性对于社会新事物和新现象所持主张。从撰稿人性别来看,女性占大多数,特别是女学生成为征文的主要撰稿人。《妇女杂志》助推了社会对性别关系的重建,在妇女问题的讨论上,《妇女杂志》不再是“少数人专有”,真正成为了“妇女忠实良伴”。

征文主题讲究文学性。征文主题以5字和7字居多,朗朗上口,富有诗意。比如“团扇须防白露秋”“小立斜阳忆旧时”“花压栏杆春昼长”“倚窗望秋月”。征文擅长借景抒情,春夏秋冬四季节,雨、雪、风、日、月等自然现象,立春、白露、大寒、霜降、清明等二十四节气都用以征文选题,是主编个人偏好和“美情”“艺化”杂志风格的体现。

行文浅近亲和。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征文深入女性生活,侧重于女性情感表达,为女性开辟了自我言说的广阔空间,在这里,女性可以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自由地抒发自己的爱与不爱,大胆说出自己的苦闷与困惑,尽情分享自己的喜悦与幸福,独立阐发自己的观点与态度,她们娓娓道来,从容自若,或以第一人称,或以第三人称的方式,讲述自己和身边人的故事,讲述日常生活中的故事,寓理于故事中,寓教于故事中,浅显明了,易于理解。这与章锡琛时期振聋发聩的男性知识分子精英的训导截然不同,男性急先锋式的说教让女性离自身越来越远,平等亲近地叙说让女性重新发现了自我。

二、征文中的女性生活经验

征文特别能够表达特定时代女性的生活情状和精神风貌,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征文

将1920年代后期女性的生活状态、思想状态和情感状态表征出来,让我们能够回归到特定的历史时空中,走进女性,解读女性。

(一)两性关系中女性的自我调试

这一时期《妇女杂志》有关婚恋问题的征文,被读者称为“真是研究妇女生活一大问题”在15卷10号《婚前与嫁后特辑号》的《经验之谈》一文中,一位名叫寄秋的女读者看到《妇女杂志》中关于“嫁后”征文题目之后如是说。。

两性关系中,女子长久以来饱受旧式婚姻之苦,征文表达了女子脱离旧式婚姻、做自己主人的勇气和决心。若冰面对性情不合、经常与她发生吵闹的丈夫,打定主意“脱离是光明正大的……找光明去!”[3]舜华反对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买卖式的婚姻,与她的家庭进行抗争,绝不做那“贱价拍卖者”[4]。洪竞芳反对“把别人压在自己的头上”的附着式婚姻,主张为家庭确立一个“希望心”,并为之努力。这表明女性在两性关系中自我意识、独立意识的增强。

与章锡琛旗帜鲜明地主张女性追求恋爱自由、结婚自由不同,杜就田则冷静下来,对恋爱自由的适合度进行深入思考。人们普遍认识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在新式的社会上早已变成了被打倒的制度。继之而起的是自由恋爱。可是自由恋爱在中国的新社会上虽是一种新事物,但也是不能立即实行完美的,因为中国的智识阶级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能够彻底了解自由恋爱和透视自由恋爱的程度”[5]。在从旧社会到新社会的过渡步骤中,女子逐渐冲破旧式的闺仪阁训,但同时,对于婚姻生活中两性关系的定位,“贤妻良母”女性形象再一次得到较为一致的认同。这与章锡琛时期的主张看似相背而行,但这并不能说是女性地位的倒退和女性解放运动效果的反复,这恰恰说明女性在沉静下来思考自己家庭角色时,有了更深刻地认识。大多数女子都认为,如果做了妇人后,便该尽妇人的职责,并且自觉练习去做一个母亲应做的事情,理应承担家政,新式女子也不能例外。

但是,事实上,在这个过渡时代做“贤妻良母”绝非一件容易的事,责任重、言行慎、交际繁、度支苦,寄秋诉说了自己出嫁后的实际情况和内心感受:“一到嫁后,人人都以为我是个主妇。……责任既然担在身上,上上下下、大小老幼、男女无时无刻不有一种周旋往来。眼睛所见着的,耳朵所听着的,那几多是称心适意的呢?但是又敢对谁去发脾气?不仅仅是不敢多说话,就是一投手,一举足,必须谨慎三分。”[6]寄秋嫁后的家庭生活反映出1920年代的女子不再是从事简单的家务劳动,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有所提高,有一定的发言权和决策权,但是社会对“贤妻良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中国传统的大家庭制度中,“无时无刻不惊心提神的留意着”正是女性精神层面的真实写照。

在新旧交替的历史进程中,女性在婚姻中往复向前的种种经验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历史阶段,也是通往未来新社会幸福的必经之路。女性憧憬在未来,丈夫是一个很有志的青年,并且很强健,有学识,很温和,小家庭有生气、富有艺术化妆饰、带着清新意味,二人追求精神快乐,保持爱情[7]。

(二)对“时髦”的盲目追随与纠偏

“时髦”不仅是一种文化现象,还是一种社会现象。征文中对于时髦的态度,一般意义上讲,“时髦是趋好时尚的意思。所谓时尚,又多半指服装修饰娱乐等近于虚荣的奢侈行为而言。所以,每天注意她服装的样式,趋婺流行的娱乐的女子就是时髦女子”[8]。

《妇女杂志》传播了三类典型的时髦女性形象。

中学女生L:中学女生L穿着水红的,长不及膝的长袍,袖子又短又狭,没有领子;颈上挂着一串珠子,头发烫得卷卷的;脸上擦得又红又白;还戴着一副托力克眼镜;脚上穿着米色丝袜和高跟的漆皮鞋。主张人生及时行乐,随手丢书本,高谈阔论服装、社交和异性。一件跳舞的衣服拼命做了几天几夜,抱怨辛苦但又坚决不穿上次那件,虽然“材料也是很贵的,只穿了一次”,因为在她看来,“我若再穿上次那件衣服,岂不要叫那些男同学们看着笑话?他们以为我只有那一件好的跳舞衣服呢?”[9]

欧洲留学者王贞如女士。王贞如女士自从欧洲回国后,便在上海大华饭店住了两个月,每日不是去跳舞,便是去看电影。后在母亲的思女心切再三催促下,才勉强决定回自己的家乡一趟。当再次回到家乡时,却感到“处处都有使她精神不快的刺激”,而在家门口等候她的家人也险些认不出她来,因为“她的模样与三年前的完全不同了”。她回家之后,处处都感觉不习惯,中国饭菜吃不惯,家中陈列的方式太陈旧,家人没有学问,和她们谈起话来,没有一点兴味。但是当她担任英文和数学教员时,所授课程却错误百出,最后遭到学生们的驱逐[10]。

张太太。张太太看到李少奶奶新制一件旗袍,自己便向老爷要钱去购材料,依图画样也做一身,当然还要比李少奶奶的更要漂亮才好。这样的女子无不时刻注意大綢缎店新到的货样,常常要到娱乐场所去走走,因为这样一面既可炫示自己的新装,一面还可看看别人有什么好样子[11]。

针对这些时髦现象,征文进行了积极讨论,论者纷纷批判这种社会现象与盲从心理,对时髦女子“的确不发生什么好的印象”[11]。人们一致认为,喜爱穿着奢侈、爱虚荣、意志力薄弱是时髦女子的通病。也有不少论者将时髦现象放置大的时代背景下讨论,提出物质文明日渐发达,在西学东渐的影响下,一切事务也随着日新月异,人类的生活也日趋于时髦了,只不过有些人对于事物的真实价值观念没有弄清楚,便随着人家转移了。还有人将西方的影响作为主要原因,就如《颦姊》一文中写道的:“她从巴黎归后,我从前所爱的她的一切美好之处都消失了,都给物质占据了……她成了极端的时髦人!那是怪不得她的……巴黎那是极时髦的所在,你想一个年轻的女子,在那里受了四年的陶冶,又怎能不得了那里的传染病呢?”[12]这种带有绝对化的观点也是当时人们思想开放程度的一种体现。

《妇女杂志》帮助女性分析盲从时髦的危害。署名戴之的作者认为“世俗的人以为时新的服装必定是美的,其实全然错了。凡是时新的东西,不过多些奇怪的成分,未必一定具有美的成分,认奇怪为美,那是盲目的鉴赏家”[13]。署名百川的作者指出:“旧女子之谓旧,都因为她们不会生利而没有自立的能力,并不是因为服装的简陋。”[14]亚辉也认为“衣服是用以保护体温与饰避身体的物质”,要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和境遇能力购置衣服,负债置新装会使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变得不自由起来,终究是不可取的[15]。盲目地追求时髦,甚或是以时髦的形象作为引诱异性的资本,幻想钓得“金龟婿”,而最终换来的却是“完全觊觎她的资产,艳羡她的美貌,绝对没有真爱情”的欺骗婚姻[14]。

盲目地追求时髦导致过分地消耗浪费和逾量地趋向奢华,竞尚这种风习的结果,不仅于己有害,而且对社会经济也会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这与积极的人生行为是背道而驰的。《妇女杂志》劝诫女性,新时代女性并不是装扮得时髦或是传统,而是要“有自立的能力的,都得称为新女;为新女的,务须有自立的能力,否则徒有其空名而已”[16]。“二十世纪的新女子——尤其是我国的女子——肩着重大的责任,她们是社会的改革者!也是社会的创造者!应该鞠躬尽瘁,为社会努力谋幸福”[14]。

三、征文中女性情感的复杂性

女性通过征文这一载体表达了多重情感体验,透过这些表达我们能够读出女性复杂而矛盾的内心世界。

(一)爱与怨之间

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征文以叙事和抒情为主,女性作者从亲身经历、生活经验和所见所闻入手,对情感、人生、世态报以许多感慨,苦闷、哀愁、犹疑、徘徊、无奈、悔悟、幸福、甜蜜、快乐、勇敢、梦想各种思绪都流淌于字里行间,让我们仿佛能够看到那一个个生动鲜活的女性形象,与她们产生共鸣。女性细腻的情感,将与之发生关联的人和事凝结到情感之中,感情最浓烈的还是来自于父母亲情和夫妇爱情。

“世界上最伟大最纯洁的爱莫过于慈母对儿女的爱。这个爱是出于慈母的心灵,蕴蓄着热烈的希望。希望儿女们康健强壮,长大后能在社会上自立,在人群中谋幸福,不受世间的烦闷苦恼”[17]。几句话最能表达父母真情,尤其是当女子也成为妻母之后,更能懂得父母对于子女的良苦用心,正所谓养儿才知父母恩。《慈母手中的线》《怎能安慰亲心》《老妇的心》《父亲寄来的家信》《嫁时能识娘心苦》《须知慈母是先生》《母教的潜势力》等多个征文主题表达的都是与父母的亲情。

这种父母亲情是“爱与怨”并存的。怨来自于父母“女子无才便是德”旧思想对女子教育的干涉。S女士的父母虽然很爱她,但是他们思想守旧,认为读书多了“恐怕会做出败坏门第的事情”[18],因此在她上完小学后便监管在家。但S女士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她梦想着继续读中学、大学,毕业后创办平民教育,使更多人可以学到知识、增长智识。因此S女士决议反抗父母离家出走,结果被父母发现匆匆让她嫁人了。父母心中很是欢喜,可是S女士面对这种失去自由的婚姻,从此一蹶不振。

这种怨也来自于父母权威对子女婚事的过分干涉。就算是自由恋爱,两情相悦而缔结婚姻,但是终究还是受到大家庭父母的干涉,婚姻也是不幸福的。比如《旧梦星星》一文中,一对自由恋爱的夫妻,彼此相爱,“惟是他的家庭,异常陈旧,以为他俩是不正当的结合”,而最终“他已糊口四方了;她呢,居然做离鸾寡鹄了”。这其中,男女都是受害者[19]。

这种“爱与怨”还存在于夫妇之情上。《惨离离云际穿窗月》(14卷8号)中描写了一名少妇深爱她的丈夫,可是她的丈夫嫌弃她是个乡下人,责怪她不够时髦,不穿高跟鞋,不会说英语,不善交际,对她动辄冷眼相对,粗言相斥,最后抛弃了她。一位女学生通过自由恋爱,结实了翩翩少年A君,一见倾心,A君在开始的时候也体贴入微,处处关心呵护,女学生就不顾牺牲一切讨好A君。两人发展成恋人关系后,她万万没有想到A君很快移情别恋,“视她为敝履一样”[20]。《堕落的青年》《我的苦闷》《不合实情的理想》《霜夜的钟声》《倚窗望秋月》《寒茂重衾覺梦多》《盲婚后的清醒》写尽女子的相思之苦、身世之感、被弃之痛。

征文书写了当时女性情感世界,让我们能够读出当时的社会情状,透过表层情状进入深层结构,那便是,以父权为代表的旧式权威与以新青年之间,和以男权为中心的旧式两性关系与以新时代女性之间正在形成一种抗衡。虽说“新”对于“旧”发起了挑战,但是社会整体不是一阵风潮就能扭转的,“旧式力量”的根深蒂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同时,初次尝试自由恋爱、自由结婚的青年男女,特别是女性最终经历的却是被抛弃、被欺骗,被视为“敝履”,当初“提倡女权,婚姻自由的呼声高入云霄”,女性满怀希望却无奈地感叹恋爱都是“盲目的冲动”[21],这正好印证了新文化落潮和社会新伦理讨论的不彻底。也就在同时,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妇女杂志》借以征文的形式细腻地关照了女性的内心,用实践的检验,让深层次的社会矛盾得以凸显和再讨论,这是这一时期《妇女杂志》的价值所在。

(二)热与冷之间

“摩登”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社会流行的词语,具有鲜明的时髦、时尚的现代女性身体指向性[22]。在《妇女杂志》所处的1920年代后期社会语境中,通过内容分析发现,征文中所出现的“摩登”“时髦”实属同义,摩登女性就是时髦女性,有时还被称作新式女性,都是指代穿着时尚、追求奢侈的女子。与新女性相比较,新女性更注重内在的修养,追求精神方面的进步,时髦女性斤斤于外在的装扮,追求物质方面的满足。笔者又通过词频统计,发现“时髦”较之“摩登”又较多地被使用,因此在前文中,保留了当时人们的用语习惯,行文时使用了“时髦”一词,在此作一说明。

商业属性让商务印书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新鲜事物,但是其文化属性和《妇女杂志》所处的年代,并没有让“摩登”像五四新思想那样形成一股强烈的风潮。《妇女杂志》呈现的摩登女性形象,并不是一个风向地追随过去,一面是对摩登风尚狂热地追随,一面是对摩登现象冷静地思考,使杂志更显理性姿态。

在大多数人看来,摩登女性就是“扑粉,烫发,洒香水,涂胭脂;看电影,逛公园;开口自由,闭口恋爱”。摩登女性就是整日幻想“和丈夫并坐着汽车口衔雪茄對面密语在马路上兜风;身披重裘坐在闺中沙发四围侍立着许多婢妈而烘火;雪亮的电火下辟拍着麻雀银元琤琮笑语盈盈”[23]。批判者认为,新式女子只养成了消费的本领,毫无生产的技能,“时髦女子差不多是以时髦为职业,意志薄弱是她们的通病,品格不讲究也是必然的事实”[11]。

实际上,摩登已经被符号化了,摩登女性形象也成为了一种刻板印象。《妇女杂志》认为这些观点或者太刻薄,然而也并不是无根据的。“摩登”两字的意义中,本来没有好坏的意思,但是附着在它身上的过度奢侈的行为,虚荣的思想和追求摩登时扭曲的心态,“摩登”就令人生出不好的印象,进而人们对摩登女性的品质提出质疑。《妇女杂志》第17卷第8号《本志明年征文》中预备开展新式妇女的奢侈调查,以期对这些盲从时髦的女子以警示,虽然这次策划因杂志的停刊而终止,但是《妇女杂志》为女性自身发展作出的努力不可磨灭。

以《妇女杂志》的征文为观察角度,“五四”新文化运动落潮之后,中国女性面对社会、物质、文化以及个人前途,呈现诸多苦闷、迷茫情绪,杜就田主编时期的《妇女杂志》将书写空间和阅读空间真正归还给女性,用生活关怀女性,用温雅默化女性,用理性匡扶女性,用润物无声的方式,在体恤、安慰、矫正女性情感和行为方面,颇有价值和意义,正如杂志自己所言,“滋润人间枯燥生活”,得以顾全“女性修养及安慰”[24]。《妇女杂志》这份中国妇女报刊史上第一份发行时间最长的刊物,为建构一种全新的女性文化传播模式,赋予女性话语权提供了专属空间和极大可能。时至今日,女性媒介已有120年的发展历史,《妇女杂志》的办刊经验仍然具有重要借鉴意义,它告诉我们,女性媒介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要培树女性情怀,还原并宣扬真实的女性主义,以理性思维和女性视角审视和反思整个社会文化体系,担当和谐社会的推动者和建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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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吴淇.我的时髦女子观[J].妇女杂志,1931,17(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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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百川.我被虚荣误了[J].妇女杂志,1927,13(2):100.

[15]亚辉.对姊妹们作一忠告[J].妇女杂志,1929,15(9):107.

[16]静怡女士.自立的需要[J].妇女杂志,1931,17(8):118.

[17]马文元.端赖坤成[J].妇女杂志,1929,15(11):46.

[18]金荫荞.S女士一世沉沦了[J].妇女杂志,1926,12(1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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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黄俊琬.结果才是这样[J].妇女杂志,1929,15(3):126.

[21]鲁女士.他是我理想中的配偶[J].妇女杂志,1931,17(5):77.

[22]史敏.“摩登”言说中的女性存在—1930年前后中国都市现代女性的新潮[J].黑龙江史志,2015(1):167.

[23]谦祥.蕉窗也悔[J].妇女杂志,1927,13(2):95.

[24]记者.编辑室报告[J].妇女杂志,1928,14(2):149.

【责任编辑王雅坤】

Abstract: Women were regarded as the main body of communication in the Womens Magazines solicit articles for the first time during the period of EditorinChief Du Jiutian. The characters of solicit articles were living, literary and simply.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genders and the fashionable context, the solicit articles displayed the womens living, thinking and emotional state in the late 1920s, and at the same time, constructed a brannew mode of female culture transmission, which provides a useful reference for todays female media to cultivate womens feelings, communicate the real feminism, as well as rethink the whole cultural system with rational thinking and womens perspective.

Key words: the period of EditorinChief Du Jiutian; Womens Magazine; solicit articles; feminine fe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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