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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地坛

2018-05-14路凌霄

参花(下) 2018年7期
关键词:枝叶园子史铁生

路凌霄

出了雍和宫地铁向北,过两条马路,就是地坛公园。地坛的大门早已没有了皇家的气派,两根粗大的朱红柱上顶了因饱经沧桑而略显破旧的灰瓦片,东侧的石柱前挂了一个棕黑色的牌子,上面用绿油油的行书清晰地写着“地坛公园”四个字,并不大。

走进地坛大门向西的一侧,是茂盛而粗壮的大树。我在每一棵树前走过,仔细地观察着它们。凌霄树的树干并不粗壮,两个分支中一支被人锯掉,只剩发黑的截面。然而这树似乎不走寻常路,在另一分支中竟又生长出两根繁茂的枝条,大抵是人们出于对树的倔强的敬畏,终于没人再去鋸断它,而是任其自然生长,这树也好似得了解放般地生长着,终于屈曲盘旋,枝繁叶茂。太阳明亮的光从高高的天空中照下来,投射在地上的,是树那繁茂的枝叶的影。

北面的路上分散着很多人,除了一些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更多的是老年人,他们聚在道路两旁的草地上,或者跳舞或者唱歌;或耳鬓厮磨或传眉送目,整个园子显得热闹非凡。我选定一个被树繁盛枝叶的影完全庇护住的座椅坐下,趁着树枝的繁茂正好躲在下面乘凉。不久,一些虫开始嗡嗡地聚在我的耳边盘旋。东边的一颗矮树上落了些枝叶,我从地上拾起来挥舞着驱赶这些虫。

不知什么时候南边过来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也和我似的拿个树杈在那里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后面跟着这孩童的父母,两个初为人父人母的年轻人,脸上的喜悦掩不住地绽放。

在这园子里坐着,看着,想着,时间久了,我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失望,进而又冒出些悲伤。抑或并不是悲伤,而是缺失了什么的怅然吧!这样想着,正思索不出究竟缺失了什么,突然间灵光一闪,灵感就是这样,当你苦苦地刻意寻找时未必能找到它,当你正处理着平常的琐事时也许它就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能够抓住它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生活者。既生过,也活过,这样的人实在并不算多。因为大部分人虽然有幸享受过生,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未曾活过。

我想,之所以使我感觉有些失望的原因,应该是缺失了静。这静不只是安静,更是心灵弘泉上的一汪宁静。我听那远处悠扬的琴声,深邃而悠远,但这并不是我所找寻的;我听那咿咿呀呀扯着嗓子卖弄歌喉的京腔京韵,婉转舒畅,但这并非我内心的期望与依托;我看那行云流水舒缓流畅的太极神韵,苍劲而又颇活跃,但这并……

近来这园子里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但它缺失的不仅是表面上的静,更是不能带给人心灵上的宁静。有那样一瞬间,我想到我跑来地坛,盲目而仓促。我又想到为什么会来地坛找静呢?恐怕与史铁生脱不了关系。他在地坛中迷惘,他在地坛中寻找,他在地坛中得到。他把这园子描写得这般动人,分明是诱人前来,然而来了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我忽而又想到,史铁生实是告诫过我的,地坛的静已不在,故而他也不常去了,我还来这里寻什么静呢?

离开地坛很久以后,有一天早上我站在家中阳台眺望远方,观那初升的红日时,忽然想到王阳明的一句名言: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心下顿时有大悟之感,随后暗笑自己的迂,哪里有什么静与不静,此心不动,宇宙即静。

我转身回到书房,一抬头便看到那本蓝皮的《我与地坛》,我轻轻地把它从书架上取下来,又见白底蓝字的书面上清晰地印着史铁生那句名言: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责任编辑 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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