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

吴策来

黑皮黑得发亮，不仅毛黑得发亮，连眼睛也是漆黑，不露眼白。胆子很小，贼溜溜的。它皮肤是否黑，我不知道。女儿喊它煤球，说它掉到煤堆里，肯定找不到，我却习惯于喊它黑皮。它是女儿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猫。

01一次狠心的抛弃

都说猫特别爱干净，跟想象中不一样。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它很胖，不大理我，看到我过去，会缩在一角，等我放好猫粮，换好猫砂，走远的时候，它才悄悄地大快朵颐。然后对着屎盆子屙屎，眼斜看着我，对我这个铲屎官满脸不屑。眼看黑皮越来越胖，越来越懒得动，甚至连“喵喵”也难以听到。我怕它抑郁，所以就开始放养。它很是开心，对我也亲近起来。好景不长，它总爱在家里撒尿，弄得家里臭味很浓，猫尿的味道让人实在太恶心。有一次居然对我身上撒尿。我忍无可忍，觉得还是扔之弃之。

养一个动物很简单，但是要抛弃一个动物，需要很大的毅力与狠心。我把它放在猫笼里，拎起来就往别的小区走，扔得越远越好，省得前面扔它，后面我没到家，它已经回家了。这家伙死沉死沉的，除了吃猫粮，别的啥也不吃，居然能吃那么胖。我有点可怜起它来，它除了吃猫粮，从来不吃鸡肉、鱼肉、猪肉等东西，它也从来不会偷吃，会不会饿死呢？但是觉得还是要扔掉它，这家伙实在让人厌烦。

走了很长的路，跨过几个小区，我找了一块草地，把猫笼打开，结果它死活不肯出来，缩在猫笼一角，任凭我怎么推它，它就不肯移动。后来我着急了，把它倒了出来，它就顺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我拎起笼子，快步离开，用眼角余光回看它的时候，它依然躺在那里没动，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我。我是狠心的人，不会轻易就回心转意的。我盼望它嗖一下，跑掉，躲起来。我走了很远，回望的时候，看到绿色的草坪上依然一摊黑。我躲起来，看看它什么时候跑掉，等了很久，那团黑依然在那边一动不动。

我想起它刚来我们家的时候，给我女儿带来了很多快乐，也给家庭带来了生机，我们也懂得很多有关小动物的知识。

很多场景开始浮现在眼前。

02我是黑皮的私有财产

我是自我中心主义者，其实猫也不例外。养猫，猫经常会在我身上蹭蹭，我以为猫除了喜欢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猫在我们身上蹭的同时，它把它的气息留在我身上，意味着我就是它的财产。猫喜欢到处撒尿，也是留气息，表示这块地盘是它的领地，任何人或别的动物不得侵犯它的领地，除了它的人，譬如我。所以它经常蹭蹭我，因为我是它的私有财产，于是也就可以随意在它的领地走动。

家里来了客人，它会缩到一边，别以为它怕陌生人，其实它悄悄地注视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当家里客人走了之后，它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这块地盘留有别的味道，它赶紧开始消除异味，留下它自己的味道。家里吃饭的时候，猫总是最着急的，不停地在我们周围“喵喵”，它一直催我们赶紧给它也弄点吃的，因为在它心中，我们所做的是为了服务于它。它是高效的、敏捷的，所以当我们做事的时候，它也一直催促着，这倒让我做事也越来越利索。

03爱唱歌、爱玩耍

猫喜爱唱歌和玩耍。黑皮自从被解放出来，它自由了，释放出它活泼好动的天性。每每下班回家，它总是最积极地迎接我回家的。一推进门，第一个迎接我的，就是黑皮。各种声调“喵喵”声不绝于耳，好像唱着欢迎歌曲，又似乎吟着欢快乐章。一个乒乓球，就可以让它幸福半天。我们一起玩乒乓球，它的爪子很灵活，撩来撩去，把乒乓球玩得滴溜溜直转。黑皮肥硕而灵活的身躯，追逐着，玩耍着。假如我把乒乓球藏起来，它会绕着我旋转，祈求的眼神也注视着我。

猫很依恋人，或者说我也依恋猫咪。玩累了，猫咪会趴在我的怀里，嗓子里不停地“呼噜噜呼噜噜”直响。小时候听到猫咪“呼噜噜”的声音，以为猫咪吃得太咸，得了哮喘病。一只只猫咪养下来，发现每只猫都有这个“毛病”，后来女儿告诉我：猫咪很享受躺在它喜欢的主人身上的感觉，会发出“呼噜噜”安逸的声音，表示相当幸福与满意。黑皮躺在我身上，摸着它油光发亮的毛发，听着它“呼噜噜”的声音，我感受到人与猫的和谐状态，一天工作的疲惫，在撸猫过程中彻底瓦解。

很少能看到黑皮发脾气，它总是像个绅士，不紧不慢，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也是细嚼慢咽。奶奶曾跟我说，猫是秀才转世，所以要对猫客客气气。黑皮很爱干净，在休息的时候，不忘记给自己梳理毛发，洗脸。它经常会爬到梳妆台上，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可能它在夸奖自己：“我怎么长得那么帅呢？”当我坐在书桌旁读书的时候，黑皮也会悄悄地趴在书桌的一本书上，装出很努力的样子，也在不停地学习。难怪黑皮是绅士，它爱干净更爱学习呢！

04黑皮，我们回家吧！

我躲在一旁瞎想着，想想黑皮的好。我心有不忍，走到草地里，黑皮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惊恐万分地看着我。我说：“黑皮，我们回家吧！”黑皮好像听懂了似的，快速进入笼子，我拎起笼子，带着死沉死沉的黑皮回了家。

女儿笑我，说我优柔寡断，连扔只猫都扔不掉。我气愤地说：“你捡的猫，为什么你不扔，要我扔？”女儿笑著对我说：“不是遗传你的嘛！喜欢小猫小狗。”我笑着应对说：“关在笼子里，它不开心，把它放走，让它彻底自由，它倒不愿意了。也像你啊！”黑皮被带回家之后，我觉得它这天表现得最听话和安静，没有想象中那么烦，倒有些许怜悯起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