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口县质询第一案

黄振胜

城口县，曾是川陕革命根据地最东边的一块热土，红三十三军诞生地，传承着浓郁的红色基因。

2018年8月31日，位于城口县最南端的咸宜镇召开十八届人大四次会议，会上产生了全县历史上第一桩质询案。

单项测评投出三分之一“不满意”票

城口县城向南100多公里，青山苍翠、层峦叠嶂，咸宜镇就位于群山深处。

9月27日清晨，记者一行4人驱车前往。山路九曲十八弯，山间林雾弥漫、松柏滴翠。

两个小时后，在一狭溝地带进入咸宜场镇。明显看得出这是一条新修大街，街面平整、线路归槽、商户有序。

“这叫老新街，5月底整修的。”同行的镇人大主席王代云说，过去这条入镇道路狭窄脏乱，每逢赶集，人流如织，猪马牛羊、摩托轿车混杂一起，嘈杂不堪。郑义情、刘久洋等十几位人大代表先后找到他，大家商议：“这事群众意见较大，需要提个建议解决好。”

建议在2018年初召开的镇十八届人大三次会议上提出，经跟踪视察、督办，困扰场镇环境和群众出行安全的问题得到解决。

就在这500米长的老新街49号，坐落着咸宜小学。学生的书法多次获得全国大奖，追根溯源也是因为镇人大代表针对留守儿童课余生活散漫、缺少管教，提出“练字练心、习字习德”的建议后，书法被学校纳入校本课程并渐成传统。

“别看我们身处大山，观念可不闭塞，村民凡事爱找人大代表，代表们也常提建议，促成了不少问题的解决。”王代云认为，这次镇人代会上，代表们对政府脱贫攻坚工作等提出刚性的质询案，也是厚积薄发。

脱贫攻坚是咸宜镇现阶段的核心工作，在2019年实现脱贫摘帽，既是贯彻落实中央决策部署，也是山区农民走上富裕路的必然之举。县、镇两级人大代表，镇党委书记杨灵祥表示，“要办好这件大事，必须汇集各方能量，更好发挥人大和人大代表的作用。”

8月31日，咸宜镇年中人代会——镇十八届人大四次会议召开，听取审议了全镇脱贫攻坚工作报告、咸宜小学工作报告、咸宜镇卫生院工作报告。

脱贫攻坚讲“两不愁三保障”，即：不愁吃穿，医疗、教育、住房有保障。显然，咸宜镇这次人代会把事关脱贫攻坚的关键问题都纳入了监督视野。

“我在日常视察走访中了解到，群众对镇卫生院反映比较多，觉得收费贵、服务差、病种报销比例不清楚。”镇人大代表郑义情说：“不少群众因此选择到临近的满月乡卫生院就医。”

镇人大代表王仕君也有这种感受，他还举例说，一次他的爷爷摔伤，被送到本镇卫生院后，被建议送往县医院。后来家人将其送到满月乡卫生院，很快就治好了。“这说明镇卫生院医生的医术还不精，不能满足群众需要。”

还有代表说到，今年5月，建卡贫困户贺祥贵的孙子上学时失踪，几天后才在李坪村同学家里找到。孩子父亲常年在外务工，孩子缺乏关爱，因一点小事便离家出走。“留守儿童的安全保障是一个大问题，学校又该承担什么责任？”

……

分团审议中，代表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亟需解决的问题浮现出来，“火药味”就这么上来了。

针对三项报告，38名出席会议的镇人大代表在票决中，对“医疗收费公开透明”等某些票决内容，投出了10票以上的“不满意”票，几乎占到三分之一。

怎么监督解决这些问题？

“王代云主席5月参加全市乡镇人大主席专题培训，回来传达学习内容时就提到质询这种方式，碰上‘硬骨头，就要用‘硬手段。”

“7月，县人大法制委领导到镇里培训代表，也讲到了质询这一监督方式并且讲得很细。”

……

提出质询案的想法在代表们中酝酿发酵，王仕君被大家推举为提出质询案的领衔人。

“三个代表团很快就收集到多项质询内容，质询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会议审议的三项报告上。” 王仕君介绍，经过各代表团整理，形成了内容完备的质询案，并按照程序提交大会主席团。

大会主席团决定，按照地方组织法第二十八条规定，由受质询的镇脱贫攻坚办、镇小学、镇卫生院负责人在本次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对代表质询问题进行口头答复。

“代表们情绪高涨，把对脱贫攻坚的满腔热情都倾注到履职中，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担当。” 镇党委书记杨灵祥说。

质询会既严肃又神圣

8月31日下午，按照法定要求，镇政府副镇长、镇脱贫攻坚办主任代海春，镇卫生院院长杨佐亮，咸宜小学校长熊毅走到台前，接受代表质询。

镇人大主席王代云坦言，因为是第一次开展质询，大家都比较审慎，代表团经过认真磋商拟定了质询问题，并推荐出现场提问代表。

“某贫困户居有商品房、行有小轿车，但都在别人户下，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镇人大代表李江首先向代海春发问。

代海春回答，村里要发挥群众事群众议的作用，通过“八步两评法”来界定。他还举了一个例子：村民郭某上有两老下有三娃，但在2015年评定时，被发现有车辆、门市在其亲戚名下，但归其实际使用，最终郭某被剔出了贫困户名单。

“在提升贫困户脱贫致富的内生动力上做了哪些工作，如何开展精神脱贫？”

“镇卫生院在加强医德医风医技建设，提升群众满意度上有什么打算？”

“学校是如何宣传教育资助政策的，资助人群的界定标准是什么？”

……

一个个质询问题被抛了出来，被质询人也逐一作答。

虽为双硕高材生，也在基层工作多年，但刚上台时，代海春还是有压力，“代表们的问题有的很尖锐，怕回答不能令他们满意。”

但慢慢地，代海春心里有了底，“多亏工作报告是自己撰写的，对各方面工作也比较熟悉。”

8月初，代海春花了近20天时间到各科室、村社了解情况，晚上挑灯夜书，四易其稿写成报告，这也让代海春回答起代表们的问题游刃有余。

代海春还发现，一些事情甚至可以寻求质询人的帮助。比如，全镇扶贫项目多，分散安排到各村组，脱贫攻坚办由于人手有限，很难完全摸清项目进展情况。“可以让熟悉基层情况的人大代表一起参与监督。”代海春认为。

鎮卫生院院长杨佐亮也有这种感受，“虽然代表对医院某些专项工作票决满意度不高，但这也是借助代表力量推动全镇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一个机会。”

镇人大代表罗建炳表示，大家都反映镇卫生院医技一般，收费却高，但听完杨院长的回答才明白医院也有很多难处。“医疗设备落后、医务人员水平不高、报销政策宣传不足等问题需要通过人大监督来解决，一些误会也可以通过我们向群众解释。” 罗建炳说。

“整个质询会既严肃又神圣。”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参加质询的代表们都很感慨。

效果立竿见影，列出整改清单、完成时限

质询是人大监督中的刚性手段，一旦运用就会产生别样效果。

镇人大主席王代云介绍，提出质询案在城口县人大历史上是首次。为了筹备好质询，大会主席团再次组织学习了相关法律，研究了人大质询权运用的程序和要求，确保依法行权。

“质询会刚开始时，代表们还有些拘谨，但随着提问的深入，现场气氛很快就被点燃，代表们热情高涨。”王代云告诉记者，仅仅质询会议记录便写了满满6页，会后也形成了17项非常实在的任务交办清单，并明确了完成时限。王代云还表示，镇人大将继续跟踪监督，确保镇政府及相关部门、单位的整改落地见效。

“质询的监督方式尖锐、直接，让政府和相关部门红红脸、出出汗，现场作出承诺，提出整改措施，以后在工作中便不敢懈怠。”罗建炳代表认为。

这个观点在杨佐亮这里得到印证。镇卫生院在接受质询后迅速查找差距，持续发力健康扶贫，增加了DR设备，新增了公共卫生科和门诊输液室，组织多名医师前往三峡医院挂职学习。同时，多渠道开展政策宣传，加大了家庭医生签约、义诊力度。

“这次质询让镇政府对脱贫攻坚工作有了更清晰的认识。”镇长万正君说，扶贫工作要与乡镇的中长期发展规划相衔接，真正建立起脱贫长效机制，确保真脱贫、不返贫。

“代表们提出质询，不是走形式，真正体现出对选民高度负责的态度。”作为大会主席团成员，镇党委书记杨灵祥全程参与了质询。他表示，镇党委对人大代表依法履职完全支持，质询权的运用，拓展了镇人大的监督方式，加强了监督力度，实践效果很好。（编辑 方娟 41997313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