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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心畬赴台后山水画创作中的“旧王孙”遗韵

2018-05-14吴晓欧李惠兰

中国民族博览 2018年8期
关键词:山水画

吴晓欧 李惠兰

【摘要】一个时代的结束从不能将前朝的历史和痕迹涤地无类,一个时代中的文化和遗民都是新纪年里不可忽视的存在和印记。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前朝遗民这一词始终有迹可循,远看可寻元代的“冠冕”赵文敏、清代的“宗师”八大山人,近看可追寻至百年前的清朝“旧王孙”溥心畬。溥心畬一生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正因如此,这些经历赋予了其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节和性格,在新中国成立远赴台湾以后,溥心畬更是将自身所具有的王孙风度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本文从溥心畬赴台后创作的山水画入手,探寻跟随其一生不变的“旧王孙”精神,并从中窥得溥心畬的内心独白和一己之力的坚守和倔强。

【关键词】溥心畬;旧王孙;山水画;赴台

【中图分类号】J212 【文献标识码】A

在溥心畬六十余年光景的人生中,始终保有皇家贵族的修养品性,翩翩白衣,遗世独立,即使在远赴台湾,离开热爱的故国山河后,依然用艺术传情达意,不忘初心。溥心畬高超的艺术修养和文化底蕴与其特有的皇室身份所给予的物质生活和地位息息相关,而他每一阶段的创作都是对过往岁月的回唱和缅怀。

一、生平及艺术特色

(一)生平

溥心畬出生于清王朝1896年,逝世于1963年,原名为爱新觉罗·溥儒,满族人,恭亲王奕诉之孙。溥心畬自幼习书,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因家藏丰厚,故博览群书,眼界甚高,饱读经学之余犹对诗文书画精研。

溥心畬身处特殊时代,又因拥有特殊身份,所以注定其会度过漂泊不定的一生。在67年的歷程中,溥心畬的人生大致分为6个阶段:1896—1911年,恭王府时期;1912—1924年,西山时期;1924—1938年,重回恭王府时期;1938—1945年,颐和园时期;1945—1949年,南京杭州游历数年;1949—1963年,台湾时期。

溥心畬的艺术启蒙始于幼年恭王府的旧藏,在研习旧藏时,溥心畬最多临摹与自己有着相同身份或共同际遇的前朝大师们。

(二)艺术特色

溥心畬自幼在王府中受到家藏熏陶,诗书画兼善,其中,犹以诗书入画是溥心畬的绘画特色。

溥心畬在自述中曾说过自己研习绘画的过程:“初学‘四王,后知‘四王少含蓄,笔多偏锋,遂学董、巨、刘、马、夏,用篆籀之笔。始习南宋,后习北宋。”溥心畬用南宗绘画的秀美之意传达出北宋绘画的粗狂之感,以北宗山水之体格表现南宗山水之精神,将董其昌以来所倡导的“南北宗论”思想打破并融贯。除此之外,溥心畬绘画的最大特点是并无专学大师,而靠临摹古画,山水、人物、花鸟兼善,同时师法自然,既而融会贯通、自成一家。

远赴台湾以后,溥心畬山水主要以水墨为主,偶尔施以淡淡的赭石及花青渲染;笔法上,脱离北宋金碧山水法度转向一种文人情调的抒怀和笔意的简约。绘画中越发透露出一股文人气度和风貌,被后人誉为“中国传统文人画的终结者”。绘画更加追寻古意,创作更加随意自然,真挚情感在挥毫之间自然流露,肆意欢快。

二、赴台后的山水画创作

(一)溯源两宋,师法自然

溥心畬一生不师从任何老师,单以临摹恭王府中收藏古画,对话前朝大师达到艺术上的通透,在这其中,溥心畬犹爱宋代艺术,或许在溥心畬心中,北宋是已逝的大清,而南宋则是心中1912年以后的中国。对于南宋的学习或许是其对南宋保守主义观念的一种认同,而对北宋绘画的学习也是北宋山水中的大山、大水能让远在台湾的溥心畬在绘画中窥见故国的锦绣山河,聊表心中的思念和敬意。

在1912年第一次离开恭王府后,溥心畬跟随母亲来到了清河与京城西郊的戒台寺,开始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这与清朝覆灭,王室迁出故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也是在这时,溥心畬在寺庙和森林中真正做到师法自然,并与自己的第一位现世老师永光法师交流,在自然和禅道之中寻求绘画中的古意及静谧。在赴台之后,溥心畬的山水画转向水墨山水,他以其正统的文人背景和其与生具有的贵族气质将山水画中的“古意”自然流露于画作上,扑面袭来但又恰到好处。胸中有浩气的绘画表达也成为溥心畬在台湾后山水画创作中的坚持。

(二)茕茕孑立,萧疏寂静

根据万公潜捐赠的作品可知,溥心畬赴台后,绘画创作选取的最多题材即为山水画,而溥心畬山水画中的题材较之早年景中之物更少、构图更加寂寥,画面往往由一舟、一人、一山、一水、一亭榭构成。一人或孤独站在山石间眺望远方;或执竿于水中扁舟缓慢划行;或孤身坐于亭榭中凝神静止。满卷的遗世独立之气荡然开来,让观者于欣赏之余感受一股由内及外的寒气和寂寞。

溥心畬一生不问仕途,不走官场,终日与诗书画为友,用艺术宣泄内心的愤懑及无奈。在溥心畬十六七岁时,辛亥革命爆发,数日后,袁世凯为了铲除清室后人,兵围恭王府,溥心畬母亲项太夫人连夜带领溥心畬及其兄弟从恭王府一处草丛后狗洞逃出,昔日“天朝最具灵气之人”一夜间沦为平民百姓都不过的流浪者,对于少年时代血气方刚的溥心畬而言是巨大的打击。在进入“民间后”,看到大清的美好岁月、万里江山一去不复返,心中的无限落寞和悲恸一直成为溥心畬心中无法泯灭的伤痕。在晚年远赴台北后,这股怀念之情愈发深重,最喜山水画是因能画出心中故国的山河;而总是孤独的一人划舟或静坐是因世间能明白心中之痛之感之人寥寥无几;总是看向远方的眼神似想要跨过台湾海峡,重回大陆,重回恭王府。

溥心畬赴台后的山水画中的人物始终孤身一人,形影相吊,也似在表达一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觉悟。溥心畬赴台前从不承认民国,选择赴台也是不愿看见曾经大清存在的江土上现在是一个新的国号的出现,而在台湾也不为官、不与政客接触,终日沉浸在艺术海洋之中。山水画中的小人仰望远方时既可以是自己仰望已逝的清朝,也可以是已逝的清朝驻足远看新的中国。

(三)叩问心声,王孙遗韵

溥心畬赴台后山水画中的物体简约追求意境,每幅作品中的传情达意胜过技巧展示,灵感在顷刻间汹涌而出,挥笔即成,一蹴而就,强调“无意胜有意”。所以,其山水画有时也可从山水间看到草草几笔,小舟扁长成一叶扁舟型;人物形象简笔勾勒一袭长衣;水纹用细笔轻挑几条波纹细线;山石多用大斧劈皴自上而下大开阔斧挥成,雄浑大气,不拘一格。随性自然也是溥心畬的学生对其的评价,身处乱世之中,溥心畬只有用魏晋的风度求得明哲保身,但无暇再做到和古人一般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高居翰曾说过,中国人对于传统文化及前朝历史有着难以忘怀和积淀愈久愈深的情节。这句话,用于溥心畬身上最为恰当。因受正统的传统教育的影响以及身体里流淌的王孙血气,让溥心畬在乱世中仍旧坚持文人画的创作思路,在山水画中熔铸进古人的气息和韵律。溥心畬一生性格温柔谦逊、不与人动怒生气,不仅是因为其起伏成落的人生际遇,同样也是“旧王孙”所传承给其的教育影响。光绪帝给溥心畬赐名时曾说过:“汝名儒,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而在溥心畬青年时代,曾因或得两个博士学位而沾沾自喜,其母说道;“你以为你是唯一如此年轻便可获得博士学位的人吗?答曰當然不是。”这些青年时代所拓下的烙印,深深地影响着溥心畬,并让溥心畬在“西学东渐”“中西结合”的艺术强烈冲击下,仍能够稳步走在文人画的道路上,并脱离“四王”绘画中的浮躁辞华之气,重新为文人画的价值和魅力正名。

三、结论

溥心畬的一生真正作为皇室成员只有短短的十六七年的光景,但这些记忆却如同钢铁般的焊印一般,深深地镌刻在溥心畬每一个血脉之中,并越久越深、越久越浓。溥心畬也曾和徐悲鸿、林风眠一般,远渡重洋,奔赴欧洲留学,但他在欧洲不仅并未学习西方的绘画技艺,更是在回国之后,不受西洋影响,坚守在中国传统绘画的道路上,孜孜不倦地创作并付出毕生的心血。

清朝带给溥心畬的无上光荣和骄傲即使在清朝灭亡后依旧是溥心畬难以释怀的曾经,而这些曾经也成为溥心畬绘画中未曾察觉的独白和呐喊。

参考文献:

[1]孙旭光.恭王府与溥心畬[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4(1).

[2]徐玮.溥心畬:没落时代的精神贵族[C].清宫史研究——第十一届清宫史研讨会论文集(第十一辑),2013(12).

[3]杜晓军.羲皇画意——溥心畬艺术中的身份和文化立场[J].东方收藏,2015(1).

[4]周蓉.江山为助笔纵横——溥心畬的生平与艺术[J].中国书画,2013(10).

[5]萨本介.胸遗王者气 笔遣唐宋风——重读溥心畬[J].书画艺术,2010(6).

[6]彭锦.溥心畬先生与他的山水画[J].兰台世界,2014(6).

作者简介:吴晓欧(1969-),女,吉林省长春市,吉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1993年学士,研究方向:西方艺术史与艺术博物馆;李惠兰(1995-),女,汉族,湖北宜昌市人,吉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学生,美术学学士,研究方向:美术馆管理运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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