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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清代贬谪入疆文士诗文中的文人心态和移民生活

2018-05-14王雪娇

中国民族博览 2018年7期

【摘要】有清一代,曾有数位文人被贬谪、流放至新疆,贬谪文士入疆可谓是清朝文学史与边疆史上的一大特色。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用生命的代价实现了内地与边地的文学与文化交流,他们的文人心态存在着动态的变化,有十分矛盾的一面。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用实录的精神详实记述了在新疆的所见所闻,和前人对西域浪漫绚丽的想象不同,这些文士是用亲历者的视角来描写新疆,文风也多是质实的,因此,这些文士笔下的移民生活非常具有史料价值,值得探讨研究。

【关键词】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纪昀;文人心态;移民生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自清朝开朝以来,曾经有多名有名的大臣新疆被贬之谪流放,比如乾隆时期的纪昀,嘉庆年间的洪亮吉,及后面道光时期的林则徐、邓庭桢等。其中,纪昀是典型的代表。

一、清代贬谪入疆文士与清以前的变化

清代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一个朝代,也是用刑最重、流放文人最多的一大高峰,这是源于封建社会晚期皇权的残酷性与野蛮性。由于清朝是高度集权的政权,因此,清朝各代帝王都以流贬作为惩治的主要手段,以此来严惩知识分子。清朝的流放区域集中于偏远的东北与西北边疆,西北方面则主要集中在新疆乌鲁木齐、伊犁、阿勒泰三地。

清代以流放的刑罚惩戒文人,其野蛮性和残酷性远远超越前代,因此带给流放文人的影响和以往有很大不同。首先,从惩治的轻重上来说,清代的文人一旦获罪,基本上都直接被判为最重的流放,和唐宋的贬谪为主、流放为辅不能同日而语。因此,文人在流放的过程中,大多抱着一去不还的心情。其次,清代文人的流放大多为群体性流放,这也就使得文人在流放地可以找到身世相似的友人,有很多相互交往的机会,因此,唱和也比以前更为活跃。前朝诸多入疆文人多为从军或者使臣,这些文士或宦游,或从军,或考察,面对西域的瑰丽风土,留下了一批风格奇崛的诗文。但于诗文取材而言,这些文士因为身份的限制,所作诗文多为军事、风景方面的临摹。而在清朝,入疆贬谪型文士颇多,这一类型的文士多有良好的文学素养,在贬谪、流放新疆的过程中用文字抒发自己的所见所想,并以实录的精神记载下西域见闻。

二、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的诗文特色

与前朝不同类型的入疆文人相比,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的诗文独具特色,纪昀作为其中的代表,其诗文更是别具一格。首先,纪昀的诗文有一种实录精神,综观纪昀在新疆流放期内的诗文,多篇提及乌鲁木齐故城,并实地走访唐代北庭都护府遗址、高昌古城遗址等。他奉旨向季木萨勘测安兵之地时,勘察唐北庭都护府遗址,作诗以记,“北庭故牒人犹识,赖有残碑记大唐。”唐武周长安二年曾于此设置庭州,下辖金满、轮台、蒲类三县。其次,纪昀的诗歌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其西域诗文选材较为谨慎,诗文较少有身世之感的流露,但清廷一统西域之后,作为中原文士身临其境实地考察,依旧会生发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民族自豪感。纪昀之所以如此真情实感地歌颂大一统,歌颂屯田政策乃至移民开发,是因为他是移民开发的亲历者,并且自己也是移民的一部分。

西域自古以来就是奇闻异事的来处,按理说纪昀在新疆旅居近三年,所记录的也都是西域的奇异景观,诗歌中所用的笔触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但是与奇异浪漫、粗犷豪放的传统西域诗不同,纪昀西域诗文简朴质实、平淡叙事。如风土其三云:“万家烟火暖云蒸,销尽天山太古冰。 腊雪清晨题牍背,红丝砚水不曾凝。”写边疆人口变多,但是并不直接写,先写乌鲁木齐的气候近些年来变暖了,因何变暖,是因为万家灯火,即人口增多是气候变暖的主要原因。这是用侧面描写的方法点明风土二十一云:“良田易得水难求,水到深秋却漫流。我欲开渠建官闸,人言沙堰不能收。”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纪昀对于新疆农业的关注,体现出诗人建设新疆的巨大热情。

三、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的文人心态

新疆地处西北边陲,对于曾经身处北京的文人来说,可谓是山高路远,他们在遭到贬谪之后,在赶往新疆的途中往往要耗费大半年的时间,因此,他们在被贬谪入疆时,其文人心态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在进疆的途中,贬谪文士们往往会看到各种景象,各种不同于中原的奇异景象,因此心态也是不断发生变化的。 以纪昀为例,乾隆三十三年,纪昀因涉嫌为亲家卢见曾通风报信走漏风声一事被乾隆帝流放伊犁,他是在冬十月遣戍乌鲁木齐的,途中,“北风凄以厉”“飘落霜雪降”,肃杀的氛围令纪昀的心境一度十分悲凉,失落、惆怅之感常常压在他的心头,在天涯沦落之间他曾赋诗一首“雄心老去渐颓唐,醉卧将军古战场;半夜醒来吹铁笛,满天明月满林霜。”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萧瑟零落的感觉。

到达乌鲁木齐之后,纪昀发现新疆竟然别有洞天,对于他来说,塞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风貌别具的新疆风物让纪昀兴奋,雄阔壮美的边陲经济文化生活也令他目不暇接。纪昀在一封寄给从弟旭东的家书中不禁由衷的赞叹:“来此乌鲁木齐,泉甘土沃,仿佛南省之苏杭。瞥睹津梁交叉、花木清幽,余几疑为梦境。”新疆确实是一片富足的土地,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五中记载:“人烟相接,村落市集、邮传管舍皆如内地。”乌鲁木齐作为天山北路的驻军重地,更是“万家灯火暖云蒸,销尽天山太古冰。”因此,这个时候纪昀的心态相对愉快,再加上繁忙的军营案牍生活让他“目不暇接”,因此,他的内心充满着澎湃的诗意。虽然心情相比较在行旅时轻松了很多,但是贬谪文士们还是始终无法掩盖内心的失意,中国世人阶级命运沦落之时,往往会用不同的方式去求得心理平衡。纪昀便在这个时期创作过一首绝句:“霜叶微黄石骨青,孤吟自怪太零丁。谁知早作西行谶,老木寒云秀野庭。”这首诗通过丰富联想,将一些其实并没有实际关联的现象和眼下的遭遇联系起来,得出了万事都是注定这一结论,此时他的心态也较为平稳。

四、清代贬谪入疆文士笔下的移民生活

贬谪文人笔下详细纪录了新疆的屯垦制度。新疆属于西北边疆,自古以来便战争频发,为了巩固西北边疆的安稳,清朝采取了屯田制度,相比之唐朝和元朝的屯田制度,其“设军府、駐重兵以震慑之;兴屯垦、讲牧政、筹经费以辅助之。”清朝的屯田制度更为细致周密,因此,贬谪文人笔下可以看到很多关于屯垦制度的记载,以纪昀为例,在疆近三年,他踏足昌吉等地的屯田,在《阅微草堂笔记》中,他记录了很多关于屯田制度的相关,流人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项。如“方桂,乌鲁木齐流人子也”“旧有遣犯妇缢窗櫺上”“旅梓之浮厝者”诸如此类。明清时,流人是称呼流放贬逐之人的专用名词,而流亡外乡之人,则被称为流民。流民问题是清朝新疆的典型社会形状之一,作为流动人口,这些流人构成了新疆独特的一种社会风貌。

清代西域流人分遣犯和遣员两种,遣犯被编入兵屯组织中,受当地驻防将士的管制;而遣员的生活状况比遣犯的好,遣员在西域通常会被安排一些新职务。《阅微草堂笔记》中多处提到流人为奴的事实。由于屯兵经常会强迫遣犯参加艰苦的劳役,所以有些遣犯不堪忍受奴役、剥削、压迫,时常会找机会就逃跑。《姑妄听之二》中:“大学士温公镇乌鲁木齐,军屯报遣犯王某逃,缉捕无迹。”“辛卯春,余自乌鲁木齐归。至巴里坤,老仆咸宁据鞍睡,大雾中与众相失。……偶见崖下伏尸,盖流人逃窜冻死者;背束囊,有糇粮。”还有一则记昌吉遣犯彭杞,因有官田耕作,不能照顾自己生病的女儿,乃弃置林中,任其生死。这些点点滴滴记录了流人的生活事实,反映出了流人要承担繁重的劳作,以及生活状况的艰苦。不仅如此,他们的家人也地位低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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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雪娇(1992-),女,硕士研究生,伊犁师范学院,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