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集
2018-05-14厉彦林
厉彦林
年,是欢腾的爆竹,是美丽的年画,是大红的灯笼,也是亮丽的新装。而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是最美好的“年味”。它穿过街上的人潮,涌向人们心中,飘到每一个需要的地方,让生活充满期待,充满希望。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唱儿歌,赶年集,迎新年,是我美好的童年记忆。
我的故乡在沂蒙山区东部,山多岭多,交通不便。农村的集市大约五天一次,它就像块磁铁,把方圆十几里的人们聚拢在一起,自由买卖,享受着属于乡村特有的喜悦。一入腊月,地里没活儿了,年味就渐渐浓了起来,丰收的喜悦挂在乡亲们脸上,大伙儿见了面都格外客气、嘘长问短。年底时,崎岖的山路上人群熙来攘往,馒头、油条、猪肉、粉条等大包小包的年货在涌动。小孩子跟在大人的后面,蹦蹦跳跳地赶集、串亲戚。春年快到了,不管贫富都要赶年集、置办年货。
赶年集,是孩子们迎新年的头等大事。其实,多数孩子就是看热闹。有一年的腊月三十有最后一个年集,头天夜里虽然下了一场雪,我和伙伴们还是执意相约赶年集。临行前,母亲给我套了件又厚又沉的大棉袄,父亲从兜里掏出两张五角的新钱,顺手给了我一张,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这时在一旁微笑着的母亲,装作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父亲则心领神会,还是把手里那五角钱塞给了我,然后拍拍我的头说:“去吧,看放鞭炮,要离远点。”
跑出村口,只见赶集的人很多。雪后的山路被手推车、自行车和脚印踏成一条黑色弯曲的长丝带,清晰而漫长。甩年货、购年货的人都着急,牲畜的叫声、车轮声、笑声、歌声此起彼伏,相映成趣。集市就在村子西侧宽阔的河滩上。河里结了冰,地上是薄薄的雪,摊位沿道路两侧展开,依次摆满小树林,商品琳琅满目,人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鞭炮市场最热闹。手工制作的鞭炮品种繁多,编排成磨盘状的鞭、圆柱形的雷,还有“窜天猴”“花旋风”……男孩子们眼馋,就缠着大人买。卖鞭炮的为吸引顾客,干脆比赛似的噼噼啪啪地试放起来。突然,试放的鞭炮意外地把鞭炮摊点燃了,并很快殃及了邻近的摊位。鞭炮被炸得四处乱窜,工具都被烧焦了,声音震耳欲聋,摊主心疼得跺脚流泪,孩子们惊吓之余,暗自庆幸自己赶巧儿观了景。我走遍了所有鞭炮摊,仔细比对着品质和价格,琢磨着应该买哪种。买上全家人过年的响声,甭提是多么高兴的事了。
那时候母亲不舍得花钱,从来不赶集,过年自己什么新东西也不添。下午快散集的时候,我找到绒花摊。红绒花是一种纯手工制品,花蕊、花瓣、花叶活灵活现,粗大的麦草捆上插满密密麻麻的绒花,在风中颤动,乐此不疲地招引着客户。
“大爷,我买六朵绒花,三根红头绳!”我底气十足地说。
“不还价,两毛!”卖花的大爷顺手帮我插在一截高粱秸上,像是开满绒花的树枝。
我望着远处手拿风车纸花的女孩,心中盘算着如何把绒花分给妹妹和操劳忙碌的母亲。这新年礼物虽小,但很珍贵,饱含温暖的年味和对亲人美好的祝福。等望见老家屋顶的那缕炊烟,才想起没吃午饭,肚子也咕咕地叫了。正在拽着针线纳新鞋的母亲,见我回来便赶忙从锅里给我端来预留的热乎乎的饭,用力搓着我被冻红的耳朵和手,还心疼地埋怨我回来晚了……
年集是一幅凝聚着热闹、繁荣与美好憧憬的乡俗年画,又是生活变化、社会进步的缩影。不知不觉间年集已远离我们,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富裕,年味却越来越淡。我心中依然涌动着对年集的美好记忆和对团聚的渴望。聽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身穿新棉衣,手捧父母的呵护与微笑,跑进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里……
提问:
作者说“年集是一幅凝聚着热闹繁荣与美好憧憬的乡俗年画”,在作者的笔下,这幅乡俗年画中有哪些具体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