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迟子建小说中的地域风情
2018-05-14杨赛良
摘 要:迟子建的小说创作中具有中国现代乡土抒情小说的主要特征,特别是那开阔的原野,无尽的松林,奔腾不息的漠河,还有那神奇的白夜和令人兴奋的鱼讯……这些重彩涂抹的故乡的地域风情。迟子建,她以女性化,个人化的目光,审视故乡风土民情中的温柔静穆之气,以辛酸的温情取代诗意化的人情美和人性美,传达出一个现代知识女性对自然和人类本真状态的感悟与体验,为读者营造出一个血肉丰满的中国北疆。
关键词:迟子建小说;地域风情;北极村
迟子建,这位来自大兴安岭的自然的女儿,带着“北极村”的梦想与童话,带着古老的人间传说和大自然的清新,在中国文坛上行走。十多年来,她总是很执着和深情地注视着故乡的大地和底层的人民,畅饮着“天河之水”,唱着一首温情而略带忧伤的歌,独自行走在北国的原野上。也正是因为她,我们才能走入中国北疆那人迹罕至,常年被冰雪覆盖着的“北极村”和“白银那”,领略北极村中独特的地域风情。
地域风情是乡土小说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是乡土小说的标志之一,更是迟子建小说的一个主要特征。地处祖国北疆的“北极村”,“大固其固”是迟子建的诗情和想象的生发之地,也是她生命情怀的栖息之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浸润着作家丰富而细腻的情感,关涉着一个现代知识女性对人生的表达与对世界的理解。
北极村风光
在迟子建的笔下,“北极村”成了一个极富灵性与柔情的北国小镇,开阔的原野,无尽的松林,奔腾不息的漠河,还有那神奇的白夜和令人兴奋的鱼讯,这些浩荡阔大的自然景观。在迟子建女性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既让人心灵飞跃激荡,又让人心生敬畏,流泪的鱼,有灵性的马,通人气的狗,还有那碧绿的青草和醉人的都柿,这些具体而细微的生活场景,在迟子建的充满爱意的心灵的烛照之下,既让人情思缠绵,又使人心趋平和。
我们先来看看那里的房子,北疆的房屋大都是那种木刻楞房屋,整房屋与房屋之间有很大的距离,因此每栋房屋都显得很广阔,这种壮阔包容融化了那里的人们,当然也包括迟子建。
月光,同样是一轮圆月,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名人多少名篇来赞美过它。而我觉得它在北国的上空,在迟子建的笔下却比其他地方都要美。也许是北疆的天空更清澈,大气污染指数低,人们更纯洁的缘故吧。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种月光比我故乡的月光更令人销魂。那是怎样的月光啊,美得令人伤心,宁静得使人忧郁。《原始风景》
月光变幻成千万条的小银鱼,在大地下忙忙碌碌地穿梭者,悠游着。《没有夏天了》
月光下体验到的这种灵性的温柔,拂去了她心中的忧愁。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洒下了一片欢愉,抚慰着她的灵魂。在月光的羽纱笼罩下,她的心灵做着孤寂而平静的漫游。而有时,月夜却又明显地显出忧郁和惆怅:
月亮一点也没有改变模样儿,同五年,十年,乃至十多年前一模一样,脸庞依旧圆润,脸色依旧莹洁,微笑时的眸子依旧清澈。《无歌的憩园》
也许,迟子建对月光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与经验,否则她不可能将很多的事情都安排在月下,也不可能会如此动情的描述月夜的情景。
不管是那波光荡漾的河水,还是轰轰烈烈的晚霞,铺天盖地的大雪,甚至是开满了花朵的土豆地,那被麻雀包围的旧窑厂,以及秋日雨后出现的像繁星一样多的蘑菇,在雪地上飞驰的雪橇,千年不遇的日全食……这些“北极村”的自然风光里都渗透着一个女性知识者阴柔与温馨的情思,负载着作家对人类永恒记忆的追忆与诗性的想象。
北极村风情
北极村的风光孕育着北极村独有的风情。与对自然风光的书写一样,迟子建对北疆风俗的处理也是极具其个性化的。像在东北土生土长的秧歌、请魂、放水等这些都是北极村特有的,迟子建以她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对他们进行了深情地描述,就连捕鱼这样一件到处都有的事,本来很平凡,但是在北极村、在迟子建的笔下却与别的地方有着很大的差别,我们来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描述的。
扭秧歌是具有浓郁东北风情的民俗,它张扬着人的生命活力。迟子建有着重要表现的却是人们对美的追求。十八岁的美若天仙的小梳妆第一次从南天阁出来,她手持绸扇,头上戴着一朵红绒线花,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绸缎衣服,她每扭一下,人群中都要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她迷住了整座城市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于是,每到正月十五,南天阁出来的时候,确切的说是小梳妆出来的时候,整座城市都会轰动,那种万人空巷的场面是无法想象的。小梳妆是美丽的,人们迷恋的是她,即使她老了,人老珠黄了,人们依然把她想成是以前那个漂亮的小梳妆,紧紧的跟随着她,这是人们对美的一种追求。
捕鱼是北疆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他们喜爱的一种运动。但是迟子建着重表现的不是这捕鱼的过程,而是表现丰收后的人们。通过描写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表现北极村人们的善良、寬容。鱼汛结束后,人们站在丰收的尽头头晕目眩,心慌意乱,望着成堆的鱼。鱼贩子联系不上,家里储存的盐又不多,而马家的盐价又一抬再抬。鲜鱼在春日里挺一天就会肉质松散,人们只能将鲜美的鱼焙干,将那些上等的准备卖个好价钱的送到垃圾堆里或埋在地下做花肥。一场鱼汛过去了,一场多年不遇的鱼汛过去了。它给白银那带来了什么呢?除了一身的鱼腥外,还有什么呢?卡佳的生命献给了她热爱的鱼,心胸狭窄,贪婪自私的马占军夫妇醒悟了,将盐价降下来了,将盐平分给大家了,这是乡长宽容的结果。他的宽容挽救了马川立的生命,也挽救了山上小公熊的生命,甚至是他的宽容阻止了他冲动的儿子,避免了又一场血腥。其实,白银那的人都是善良的,马占军夫妇也是善良的,只不过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结,他们的心胸没有乡长那么宽大,当乡长用他的宽容解开这个结后,一切都解开了。
北极村童话
生活在“北极村”的人们,他们在“北极村”那质朴的地域风情的净化下,更在迟子建那温情的目光打量下,有着对自然、原始的热爱,对坚强、友爱的赞美,对真情的渴望、对和平的向往。谱写成一曲虽“忧伤而不绝望”的北极村童话。
与现代社会商品经济挤压下的人性人情不同,在迟子建的笔下,作者极力张扬的是人们对自然、原始回归的热爱,表现出以原始野性与生命力的赞美。在短篇小说《微风入林》中陈奎和孟和哲分别成为受儒教浸染,现代文明挤压的汉民族和尚带有原始意味的少数民族的化身,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她和孟和哲一起返回原始,从大自然中找回了生命力,找回了被传统道德和文明所扼杀的激情,她在忧伤的土壤中高唱着生命的赞歌。
坚强的性格与有爱精神也迟子建小说中极力展现的主题。在《逝川》中迟子建感慨人生的短暂与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有爱的关系。当年人见人爱的吉喜现在成了老姑娘,但她一直频繁的出入一家家,为女人们接生,而她却只能独自一人在慢慢地守着逝川。她的行动给别人带来了许多快乐和幸福。而她老了,力不从心了,几乎丧失了捕鱼的能力了,但是,原本空空如也得木盆里竟游着十几条蓝色的泪鱼,它们那么悠闲的舞蹈着。别人的回报使她对生活重新充满了希望,使她觉得这里的人们是善良的,都在友爱的互相扶持着,也许给他捕鱼的人当中就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由她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在“北极村”的男男女女,在它的熏陶下,都洗去了身上的火气与血腥,变得很坚强、刚毅。特别是被外国人侮辱过的姥姥,虽寻过几次死,但是后来也活得很好,特别是还很关心外国人老苏联,她的烟窗没有冒烟,她很快的跑去看,并且还热心的替她料理着丧事。而我的姥姥呢,平时虽然不准我去玩,可老苏联死后却主动叫我给她抹上眼,清明节上坟时,坟顶的纸钱比自己的母亲还多。那可怜的姥爷,忍受着老年丧子的巨大悲痛,有苦只能对着几粒西瓜子诉说,还常被姥姥误解,可却又不忍对她说实话,多么善良的人啊。在“北极村”那醇厚,质朴的地域风情的净化下,他们忧伤着,但是并不绝望。
对和平的向往是迟子建笔下美好人情人性的又一闪光点,在《音乐与画册的生活》里,写的是一场战争,表现的却是人们对和平的向往。在文中她没有写那硝烟四起,血流成河的悲惨场面,而是利用老妇人的回忆来写,即使是这样,她也并没有正面去写,而是通过音乐与画册来诉说,借助音乐和画册来战胜战争,她认为音乐使往事有了重新行走的能力,而画册则使她的想象力无穷无尽。文章的主人公老妇人,她的工作是要回忆那场战争,而她却拒绝进入现在,她一直活在过去的时间里,都是废墟和战争,还有人性被伤害的种种景象,老妇人憎恨这些,她拒绝按照历史的方式重温往事,她的回忆录只记录让她的心灵得到抚慰的事实,她心灵的献词。是啊,那血腥的场面,人经历一次了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让一个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再受一次伤害呢?
迟子建在二十岁以前一直没有离开大兴安岭,她热爱着这片土地,热爱着这里的人民。因此,在迟子建的作品中,那些主人公都来自北疆,他们受着淳朴民风的熏陶,一个个都那么善良,隐忍,宽宏,爱意总是那么不经意的写在他们的脸上,让人觉得生活里到处都是融融暖意。方雪贞和孟和哲的结合,是大自然的结果,表现的是她们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热爱;老吉喜是友爱的化身,她竭尽全力在帮助别人,别人也在努力的回报他;猴姥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具有一种很大义的情操。她的一生被外国人所毁,但是她醒悟过来后,仍对生活充满了激情,以一颗善良的心,博大的胸怀对待着别人;马孔多与妻子的一次旅行,极力表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纯洁的感情,在一起时能相互理解,相互信任,不在一起时能做朋友,那是一种多么超脱,多么潇洒的感情,真正的以爱为基础,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真情;那位拒绝进入现在的老妇人,她的回忆录展现给别人的是她对和平的向往,这是亿万老百姓,中国人,乃至全世界人的“心里话”,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痛苦和苦恼:因为对美丽的追求,幼小的女萝冻掉了两个脚趾头,人见人爱的吉喜也只能一个人回忆着过去的美好时光,天真的天灶为了得到一盆真正的清水而不得不让奶奶哭了大半天,而老年丧子的姥爷也只能对着几粒西瓜籽诉说,而中年丧妻的乡长呢……但是他们的付出并没有付诸流水,老吉喜的木盆里不是有许多蓝色的泪鱼在舞蹈,天灶不是也拥有了一盆真正属于自己的清水,而马占军夫妇不是在给卡佳送葬吗?……
北极村的人们是可爱的、善良的,在他们身上有着很多美好的品质。如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热爱,又如他们那友爱的精神,坚毅的性格,纯洁的感情,宽广的胸怀……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生活在北极村,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顺应北极村的世俗民情,也许只有这样的北极村,才能孕育出迟子建这样的作家,也只有她才能写出具有北疆地域风情的小说。她把木刻楞房子,白夜,极光,大雪,魚汛,秧歌等极富地方特色的景致和民俗写进了她的作品中,将读者带入那如梦如画的“北极村世界”,在那里流连忘返。希望有一天我能身临其境,去领略一下“北极村”的地域风情。
参考文献:
[1]洪治刚.《论小说中的地域风情》,山花,1994(5)
[2]文能、迟子建.《畅饮“天河之水”——迟子建访谈录》(代叙)
[3]方守金、迟子建.《自然化育文学精灵——迟子建访谈录》,文艺评论,2002/3
[4]文莉.《论迟子建小说的民间倾向》[J].咸阳师范学院学报, 2002年10月
[5]《迟子建》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3月
[6]迟子建.《格里格海的西雨黄昏》[M].2003年8月
[7]张红萍.《论迟子建的小说》,文学评论,1999年第2期
作者简介:
杨赛良(1983--)女,湖南宁乡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及高职高专职业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