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松针
2018-05-14朱耀照
朱耀照
山区孩子六七岁的时候,还不会砍柴。但见“勤”思齐,他们会跟着稍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去耙松针。
村庄前后都是山,最顯眼的是松树。它们与清风白云嬉戏,是山上的巨人。虽然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但不时也会有松针落下。尤其到了深秋,树脚下会积起一层厚厚的棕红色松针,多的地方松软得像铺了棉褥一般。另外,山上到处是白栎柴,一到秋天,满山都铺满白栎柴那宽大的黄叶。它们与松针编织在一起,成为大山一件最暖和的花衣。
这时候,孩子们一个个拿着竹篮出发了。他们脸上挂着鼻涕,脚上穿着破鞋,像一只只刚出壳的小鸡一样,小心翼翼地走上山来。
到了山上,一放下竹篮,他们就俯下身子,伸出双手用手指头耙着松针,将它们集成一堆,再抓起松针往竹篮里放。大一点的孩子带毛竹扁担。毛竹扁担有两个弯头,一端一个。用毛竹扁担的弯头耙柴叶,速度很快。不用弯腰,双手握着扁担用弯头从四周往身边一耙,松针柴叶就会围成一堆。然后两手一夹,孩子们就能将一大叠松针放入竹篮。
孩子的手是娇嫩的,耙松针时被荆棘刺破手指是常有的事。但对他们来说,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他们不但不会哭,反而能自行处理伤口:拔出荆棘,压住伤口止血,血止住了就可以继续干了。
松针柴叶很蓬松,没放多少,竹篮里就满了。孩子们会弯下整个身子用力将松针压紧,再继续往里面放。如此反复几次,当松针已装满竹篮且不能再压紧的时候,孩子们凯旋而归了。他们脸上汗迹道道,似暴雨后山上的山涧;膝盖处土痕累累,像在裤腿上镶上了两个黄色的圆圈。
装满松针柴叶的竹篮与孩子相比,简直是庞然大物。它们有的被孩子们手挽着,有的被扁担斜挑着,有的被两人抬着,就这样被运下了山。那场景跟蚂蚁搬家是那么的相似。
烧饭的时间到了,母亲手抓一大把松针,用火柴一点,放入灶里。“嘭”地一下,点着的松针柴叶烧得特别旺,它们引燃了添加的柴木,使灶膛里一下亮了起来,也热了起来。火光照着母亲的笑脸,红扑扑的。她对我说:“不要小看松针,没它还真不能让柴燃烧起来。”
映着熊熊的灶火,孩子们在母亲旁边跳起舞来。(图/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