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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创新型人才培养

2018-05-14丁兆君

科学文化评论 2018年3期
关键词:少年班科研开放

摘 要 60年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创新人才辈出,创新成果丰硕。从师资队伍建设、基础教学与系列教学改革、教学与科研相结合、超常教育、开放办学、营造民主自由的学术氛围等几个方面探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创新性人才培养模式与方法及其成功的基本经验。

关键词 师资 教学 科研 少年班 开放 民主

1958年9月,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以下简称“中国科大”)创建于北京。其创办被称为“我国教育史和科学史上的一项重大事件”[1]。“文化大革命”之前的几年,中国科大师生即取得了系列科学研究成果:力学和力学工程系的学生开展了708型人工降雨火箭的试制;自动化系师生参与研制成功我国第一台自行设计的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107计算机;物理热工系科学研究小组试制成功脉动式喷气发动机;物理系进行了激光对高速飞行体的破坏的模拟实验;校机械厂为分离铀235与铀238,进行了“超高速离心机”的研制,等等。

截至1966年,中國科大为国家培养了4710名毕业生,85%分配在科研部门和高等院校工作,绝大部分成为业务和领导骨干,仅前三届毕业生中后来当选为两院院士者就有30余人,在全国高校同期毕业生中名列第一。

1970年初,学校迁至安徽省合肥市,开始第二次创业。“文革”结束后,学校锐意改革,大胆创新,得到迅速恢复和发展。“七五”“八五”期间一直得到国家的重点建设,很快发展成为国家高质量人才培养和高水平科学研究的重要基地。20世纪80年代,中国科大本科新生入学成绩长期在国内高校名列榜首。

早在“文革”期间,中国科大天体物理研究组就取得了令国内外瞩目的成绩。1978年至1992年,全校共获得重大科研成果311项,其中国家级奖励36项。1983年1月27日,英国《自然》杂志称:“中国就需要多培养些像中国科技大学那样冒尖的能招风的大树。”[2]同年,邓小平作出批示:“据我了解,科技大学办得较好,年轻人才较多,应予扶持。”[3]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科大主动适应国内外科技、教育和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与挑战,大力推行教学科研改革和结构性调整,成为国家首批实施“985工程”和“211工程”的大学之一,也是唯一参与国家知识创新工程的大学。2017年,中国科大入选A类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11个学科入选世界一流学科建设名单。

2006年7月,国务委员陈至立在新华社报道上批示:“中科大培养尖端科技人才的作法应很好总结。希望更多的大学能学习他们的作法,探索中国特色创新人才培养之有效途径。”此后不久,她再次提道:“至少有一所大学的质量是在提高的,那就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了不少成果,出了不少人才。”[4]同年,在台湾《远见》杂志进行的“两岸三地大学竞争力调查”中,中国科大论文平均被引用率位居两岸三地65所大学第一,师均论文数居大陆高校第一。

截至2017年,由中国科大主导完成的成果入选两院院士评选的世界十大科技进展新闻1次、中国十大科技进展新闻17次,美国《科学》与英国《自然》杂志评选的年度十大科学进展各1次,国际物理学重大进展6次,中国科学十大进展14次,中国高等学校十大科技进展10次和国际、国内十大科技新闻10次,入选次数位居全国高校第一。据ESI发布的2007年1月—2017年12月期间统计数据,中国科大有12个学科进入世界前1%学科,发表SCI论文篇均被引14.28次,连续七年保持全国主要高校第一。自然指数(NI)保持全国高校前列。

中国科大在短短60年中,创新人才辈出,创新成果丰硕。其教育模式与方法值得我们不断总结、归纳与研究。

一 师资队伍建设

在中国科大成立之前,由学校筹备委员会举行的第一次系主任会议决定任命赵忠尧、郭永怀、钱学森、华罗庚、赵九章等各研究所领导与著名科学家为系主任(表1)。会议决定成立普通物理、普通化学、数学和政治课等四个小组。组长由施汝为、柳大纲、华罗庚等担任。

建校初期,中国科学院发挥人才、设备等优势,全力支持中国科大办学。中国科学院相关研究所大批科研人员到中国科大兼职任教,每年到校授课的科研人员达300多人次。吴有训、侯德封、施汝为、严济慈、赵忠尧、贝时璋、柳大纲、钱临照、赵九章、郭永怀、华罗庚、钱学森、杨承宗、马大猷、彭桓武、叶笃正、陈芳允、吴仲华、吴文俊、杨嘉墀、于敏等一大批中国科学界顶尖科学家兼任学校的校系领导,并亲自走上讲台,为学生讲授基础课,指导学生科研实践,及时把最新成果和前沿知识传授给学生。这一做法,保证了人才培养目标的高规格、学科专业设置的前沿性、课程讲授的高水准。学生在科学家的言传身教和研究所浓郁的学术氛围中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和科研实践训练,这种教学方式也在高起点上奠定了学校的学术基础。实力雄厚、阵容强大的师资队伍,使得中国科大一诞生就以人才荟萃、群星璀璨而享有盛誉。

在中国科学院大批科学大师作为兼职主讲教师的基础上,中国科大还通过接收中青年研究人员与高校毕业生以及选留本校毕业生,着力培养年轻教师,建设自己的师资队伍。青年教师通过旁听、助教等训练,逐渐成为辅导课与实验课的主力。其中包括后来成为院士的张家铝、陈希孺、伍小平、周又元、王水、童秉纲、钱逸泰、何多慧、石钟慈、俞昌旋、李曙光、郭光灿、范维澄等人。从校外调入的中青年教师还包括梅镇岳、黄茂光、朱兆祥、曾肯成、杨衍明、龚昇、史济怀等著名教授与骨干力量。

1972—1973年,鉴于师资严重不足,学校决定举办“回炉班”,将分布在全国范围各种岗位上的1968—1970届毕业生招回学校进修,以提高他们的业务素质。至1973年底,学校通过从本校抽调和从外地选调教师,共补充师资约150名。1974—1976年,学校又通过选留本校毕业生、接收外校毕业生、从校外调进教师与各方面专业人才近数百名。通过几年的努力,大大缓解了师资紧张的状况,也为后来形成以年轻人才为主体的师资队伍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这一时期补充的师资包括后来当选为中科院院士的吴杭生、张裕恒、陈国良、施蕴渝,以及项志遴、阮图南、冯克勤等著名教授。

“文革”结束后,中国科大勇立教育界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的潮头,在全国高校率先采取了一系列改革创新举措,为年轻人才脱颖而出创造了良好条件。1978年,学校重新设置系科专业,聘请傅承义、张文裕、华罗庚、顾德欢、黄耀曾、庄孝僡、沈淑敏、马大猷、卢嘉锡、吕保维、谈镐生、朱洪元、吴仲华、钱人元、王守武、吴文俊、涂光炽、冯康、陈宗骘、邹承鲁、管惟炎、王祝翔等一批科学院著名科学家担任各系主任、副主任,全面恢复教学、科研工作。在著名科学家兼职任教并担任各系领导的同时,本校梅镇岳、朱兆祥、杨纪珂、童秉纲、杨衍明、龚昇、郦明、钟津立、葛新石、石钟慈、辛厚文、史济怀、金泰义、尹鸿钧、方容川、陈国良、何多慧、朱滨、徐善驾、麦汝奇、俞书勤、寿天德、程福臻、王水、郭光灿、温元凯等先后成为教学、科研及管理的主力。

为适应学校创建世界知名高水平大学的需要,加强国际学术交流与合作,扩大学校在国内外的影响,加快建设一批一流的重点学科和一支高水平的教师队伍,中国科大于2000年5月建立了“大师讲席”制度,此后几年在相关学科分别设立“华罗庚讲席”“严济慈讲席”“钱学森讲席”“贝时璋讲席”“赵九章讲席”“吴文俊讲席”和“赵忠尧讲席”。学校先后聘请数十名国内外著名专家、学者来校讲学和工作,将国际科技前沿的学术动态和研究成果直接带入学校进行交流,以推动学校的部分重点学科达到或保持国际先进水平,提高学校的学术地位和竞争实力。

2003年以来,中国科大积极探索“全院办校、所系结合”办学方针的新途径、新模式和新内涵,与中科院近百所研究院所构筑“优势互补、互动双赢”的全新合作模式,组成了全国最大的“科教联盟”。崔尔杰、林其谁、杨国桢、龚惠兴、陈颙、李国杰、欧阳钟灿、刘钝、马志明、洪茂椿、罗宏杰、吴家睿、王建宇、包信和、陈凌、阴和俊、吴一戎、谭铁牛、王利祥、相里斌等多位中科院研究院所的领导和专家在校兼任院系领导,指导相关系科的发展,促进所系更为紧密地结合。此外,每年有200多名研究院所专家担任兼职博士生导师,到校授课或开设讲座、指导研究生。

学校坚持“精选、重用、厚待”的方针,通过各种途径引进、培育和凝聚了一大批优秀年轻人才,形成了一支个体素质优、群体实力强的中青年学术带头人群体,成为学校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黄金脑库”。截至2018年3月,学校共有两院院士49人、发展中国家科学院院士17人、国家万人计划领军人才31人、青年拔尖人才15人、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110人、优秀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97人、教育部长江学者(含青年)53人、国家“千人计划”(长期和短期项目)48人、“青年千人计划”183人、中国科学院“百人计划”155人。

二 基础教学与系列教学改革

在学校成立暨开学典礼大会上,郭沫若指出:“希望我校的同学们人人都能成为多面手,我们不仅要掌握尖端,而且要有深厚的基础、广博的知识、丰富多彩的技能。”[5]中国科大建校伊始就十分重视培养学生宽厚扎实的理论基础、熟练的实验技能和创新意识,要求学生在5年内完成7年学业,教学上选用最深、最难的基础课教材,专业课教材一律新编,吸收最新的科技成果。华罗庚副校长亲自担任教材审委会主任,各系成立教材编审小组,做好教材编审工作。学校还在国内大学中率先将外语列入全校基础课,数、理、化、外、电、图从此成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学子的理论基石。中国科大在教育界最早强调宽口径培养人才,五年学制中用三年半时间讲授基礎课程,高年级学生到科学院相关研究所作科研实践或撰写毕业论文,不仅保证了毕业论文的质量,而且使学生较早受到科学研究的训练,增强了他们毕业后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能力。

建校之初,中国科技大学就制定了“重、紧、深”的教学原则。所谓“重”就是课程多,份量重;所谓“紧”,就是学生学习紧张,在较短的时间内要学很多的知识;所谓“深”,就是教学质量要求高,学生学的全面深透,能够掌握最新的科学成就。与兄弟院校相比,中国科大课程内容多,而相对学时少。据1959年3月统计:“外文课清华每周4学时,我们每周2学时,而我们内容还比他们多;化学课南开大学每周4学时,我们开始是3学时,后来改为2学时,比南开大学少三分之一,但讲的内容却比他们多;数学课北大每周上课8学时,而我们每周上课5学时,内容也比他们多。”[6]学校强调宽口径培养人才,要求学生打好三大基本功:坚实的理论基础、熟练的实验技能、掌握一门外语。学校的基础课选用最深、最难的教材,专业课吸收最新科技成果自编教材。高年级学生到研究所实习,较早接受科学研究训练。学生刻苦攻读,立志成才,一时间“不要命的上科大”的说法广为流传。

早在正式开学以前,由学校筹备处召开的第三次系主任会议就决定了全校各基础课的类型划分[7]。高等数学分两个类型:第一类型学习两年半,430学时;第二类型为一年半计260学时。普通物理课设三种类型:第一类型学习两年半,上课总学时408学时,实验280学时;第二类型为二年,上课总时数323学时,实验224学时;第三类型为一年半,上课238学时,实验168学时。普通化学分为两个类型:第一类型学习一年,每周上课4学时,实验4学时;第二类型学习时间也是一年,每周上课3学时,实验4学时。各系基础课教学类型划分如表2所示(以Ⅰ、Ⅱ、Ⅲ代表课程类型):

1959年5月,钱学森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力学和力学工程系主任的名义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题名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里的基础课”的文章,其中提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是为我国培养尖端科学研究技术干部的,因此学生必需在学校里打下将来作研究工作的基础。”他提到的基础,除了政治觉悟、专业知识、体质、阅读外文的能力之外,特别强调了“专业以外的基础课”,并指出:“这在科技大学分两类:一类是基础理论,也就是物理、化学和数学;一类是基础技术如机械设计。这些基础课在科技大学教学计划中占很重要的位置,基础理论学时在各个专业里略有不同,但占总学时的三分之一左右;而技术基础的学时也占总学时的百分之十几。所以基础理论的比重在科技大学比一般工科学院要高,而基础技术的比重又比在一般理科专业要高。”钱学森还专门从师资配备方面例证了中国科技大学对基础课的重视:“我们重视基础课,不但可以从学时所占的比例上看出来,而且也可能从科技大学基础课的教师名单上看出来,在我们基础课教师中有……吴有训……华罗庚……严济慈……王葆仁。”[8]据力学和力学工程系1958级的一位学生回忆:“我记得入学不久,第一次开全系大会时,钱学森主任给我们讲话。他说,他给我们请来了几门‘重型大炮。这是指他为我们请来了几位大师级人物来上基础课。”[9]

除基础课之外,建校初期,中国科技大学凭借大师云集的得天独厚优势,在专业课开设方面更可谓琳琅满目。如原子核物理和原子核工程系汇集了严济慈、张文裕、朱洪元、彭恒武、李整武、梅镇岳、张宗烨、杨衍明等一批知名物理学家。系主任赵忠尧会同这些专家为该系的学生开设了一系列的专题讲座,包括赵忠尧的“原子核反应”、张文裕的“宇宙线与高能物理”、郑林生的“核谱学”、丁瑜的“分子束实验”等。再如力学和力学工程系开设的专业课,不仅有系主任钱学森的“火箭技术概论”(后定名为“星际航行概论”),还有郭永怀的“边界层理论”、林同骥的“高速空气动力学”、卞荫贵的“流体力学”等前沿课程。

“文革”开始的几年,全国高校教学、科研工作都立遭搁浅,中国科大也未能幸免。1972年,学校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学制三年,直至“文革”结束。由于工农兵学员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整体水平低,给教学工作带来很大困难。学校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制定切实可行的补课计划,以“初等数学”“初等物理”和“基础化学”为重点,根据学员文化程度实行分班教学。经过补课,有三分之二的学员初步掌握了学习大学基础课程所必需具备的文化基础知识。由于1972年的补课实践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学校决定1973级新生入学后仍然进行补课活动,补课时间延长为一年。中国科大的补课经验得到了安徽省教育局的肯定,并在全省高等学校中被普遍推广。

1980年12月,为适应现代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加强和改善学校的教学管理工作,更有利于全面发展的高水平人才培养,中国科技大学经过反复酝酿和较长时间的准备,决定从1980—1981学年度第二学期开始在全校范围内试行学分制。由于学校招收的学生年龄小、考分高、素质好,在完成规定的课程外,尚有学习潜力。此外,基础深厚且知识面广的“通才”学生更能适应科技发展的需要。这是学校试行学分制的主要原因。根据培养目标的总要求,试行学分制后,课程设置分为四类:公共必修课、系定必修课、限定选修课与任选课,两类必修课约占65%,限定选修课约占20%,任选课约占15%。学分计算方法,是以每学期开设的课程为单位,把学习该课程所需的讲课、实验、自习的周学时数加起来便是该课程的学分。学生五年毕业要达到的最低学分为500分。从学年制到学分制是中国科大教学管理制度的一项重大改革。

1988年6月,为了提高教育质量,充分发挥五年制的优势,更好适应我国国民经济建设发展的需要,培养复合型人才,学校决定从1985级本科生开始,自1988—1989年度第一学期开始开展“主辅修专业制”的试点工作。由学生自愿提出申请,经所在系领导同意,承担辅修专业系(教研室)的审查认可,并经注册后方可选修。辅修专业的排课与主修专业的课程安排同步进行。学生完成主辅修专业的修业规定可授主辅修双学士学位,在毕业证书上注明主修专业和辅修专业。主辅修双学位与第二学士学位不同,学生毕业后仍享受本科生待遇。

20世纪90年代初,学校及时提出对人才培养目标进行调整,提出并实行4-2-3分流培养(本科-硕士-博士)和硕博连读体制,使大多数学生进入了更高层次的教育。这种完整的教育体系的建立,在全国是首创的。当时,中国科大本科生是五年学制,在这种新的教育体制下,本科生4年级时实行一次分流:一部分优秀本科生直接保送为硕士研究生,不符合直升条件者做完本科毕业论文后毕业,经过2年硕士阶段的学习和研究工作,再实行二次分流;满足博士生条件的硕士生再直接升入博士生阶段学习,不符合直升博士生条件者,继续做完硕士论文后毕业。这种本科-硕士-博士连通的新教育体制,被简称为“4-2-3分流教育体制”。这是中国教育史上前所未有的新事物。在这种新的教育体制下,對优秀学生来说,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不再是独立的三个学习阶段,而是完全贯通的学习过程。中国科大所开创的“4-2-3分流体制”,此后在若干所大学以不同形式实行。这是中国高等教育上又一项重大创新。1991年8月,国家教委批准了中国科大关于进行“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分流制”教育改革试点的报告,同意中国科大从1992年起在数学和物理学两个专业进行试点。

1994年起,中国科大多次召开教育思想研讨会,围绕面向21世纪高质量人才培养的发展战略、全面素质教育、创新精神培养等主题,发动师生员工进行研讨,提出“基础宽厚实、专业精新活”,注重培养全面素质和创新精神的教学原则,研究制定科技创新人才的培养方案,探索建立创造性素质教育的体系。

2003年5月,中国科大开展2002级本科生全校性专业选择试点,全年级27%的本科生获准在全校范围内二次选择专业。真正做到“我喜欢,我选择”。借鉴国际一流大学的人才培养模式,中国科大确立了培养高素质创新型人才的目标,提出并贯彻“基础宽厚实,专业精新活,注重全面素质和创新能力培养”的教学思想,通过合理调整学科专业结构,拓宽专业口径,更新和调整教学内容,以学院或学科群组织教学,按照通识课、学科群基础课、专业课、集中实践四大模块进行课程整合,并注重课程内容之间的衔接及本硕课程的贯通,初步建立了能体现因材施教和分流培养原则的弹性开放的课程体系。

三 教学与科研相结合

中国科大自成立伊始,在重、紧、深的课业之外,就特别注重教学与科研的结合。一、二年级的学生每年的科研劳动时间达10周,三、四年级增加到12周,五年级则更多。除了集中的科研劳动时间外,在一些科研突击任务前后,每周还可另加半天的科研时间。学校要求学生注重参加各研究所的学术报告讨论会,并积极邀请各所专家来校作做新技术新成就的学术报告。

中国科学院对中国科大实行“全院办校,所系结合”的办校方针,在我国高等教育界独树一帜,改变了教育体制和科研体制相互割裂的状况,促进了教学与科研的一体化建设。这不仅开创了我国教育史上的一个先例,而且也在实践中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

“所系结合”使中国科大在科学研究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也取得了重要成就。利用这个优势培养科学人才主要基于两个途径:一、在制订系里的科研项目计划和执行计划时,请研究所领导召集有关各室领导干部讨论制订,并提出执行计划的措施,不同项目分别派定技术理论指导人员并明确指导办法,这又可分两种办法,其一是在学校进行,请所里有关人员定期来校指导;其二是在劳动时间内组织学让到所里去进行,也可以基本上在校,必要时到所。前者的好处是可以更好地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锻炼其独立工作能力,更可以促进专业实验室的建设。后者的好处是学生可能得到及时指导,且利用所里仪器设备较为方便,同时器材上遇到困难时可得到所里更直接的支援。二、组织学生直接参加研究所的科研工作。学校每年从六月末至九月,连续组织大批学生到各研究所,对口参加各有关专业组的科研工作,密切结合专业,可以直接学习专业知识,对专业学科新的发展也有较多较深的了解,并培养了学生热爱专业的感性。因研究所指导力量较强,对学生帮助很大,因而使他们提高的很快。同时对研究所来说,增加一大批力量,是对他们很大的支援,可以帮助他们更快地完成国家各项科研任务。

基础课没有学完、专业课尚未开始的一、二年级学生,由于到研究所参加科学研究工作,并结合所里工作到野外实习,从而广泛地接触了专业。在实践中,他们不仅对专业有了较清楚的了解,巩固了专业思想,而且初步掌握了专业基础知识。由于实际操作、亲自体验,所以这些知识较为深刻而牢靠。在进行科学研究的方法上,严谨踏实的工作作风上,多数学生得到初步的训练。由于实际操作、应用,他们在课书中学的基础课程的理论,也得到了复习、巩固、提高和进一步深入。此外,由于参加实践活动,因工作需要而和各有关方面的科研人员接触,培养和提高了学生的独立工作、独立活动的能力。

建校之初,在“大跃进”的形势下,每逢元旦、国际劳动节、国庆等重要节日,中国科技大学师生都会开展系列的“献礼”,向上级组织、部门或领导展示自己的科研成就。例如为了准备1959年元旦献礼大会,中国科大师生从1958年12月初起便结合教学工作开展广泛的群众运动。经过一个多月的“大干、苦干和巧干”,从原有的六个厂扩建和新建到十九个工厂,生产出了52项75种共12936件产品作为元旦献礼。其内容大多是结合各系专业的尖端产品,包括应用数学系的电子计算机,原子核物理系的技术管和定标器,自动化系的模拟计算机和石油钻探自动调节器,技术物理系的半导体晶体管,无线电子学系的阴极射线示波器,化学物理系的硅、锗等半导体原料的提取,以及力学系上天6000米高的模型火箭,等等。除尖端性的产品之外,还完成了一些加工订货任务,如无线电系为商业单位安装了20台收音机,自动化系为外面加工制作的310台电流互感器等等。此外还生产了一些本校自用的产品,如计算尺、车床等。献礼大会召开之时,赵忠尧、郭永怀、柳大纲等在校兼职的著名科学家也应邀出席了大会。郭沫若校长特地作了讲话,要求同学们不但要重视科学,还要特别重视科学精神,大胆创造要与科学精神相结合,要仔细、耐心地观察、分析、研究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掌握规律,利用规律,要有持久战的精神[10]。

1960年9月,为准备当年国庆献礼,三年级学生(自动化系除外)停课一月,开展科学研究工作。到献礼之时,完成和初步完成66个科学技术研究项目,其重点项目包括:有机半导体的合成,人工消雹和人工降雨的试验,电视发射台的试制,电离层测风仪、中型电磁震动台、臭氧探空仪的制作,铀络合物性质的研究,人造猪肉的研制,线性规划的推广,荧光材料钨酸钙的制备,以及高能燃料、雷崩二极管、高频扩散结三极管、多孔磁心、P-n-P-n高压功率闸流管的制作,等等[11]。

1960年2月,学校召开第一次科学研究工作报告会。据统计,建校一年多来,学校共完成科研项目203项,其中结合生产56项,比较尖端的7项。钱学森、赵忠尧、侯德封、郭永怀、柳大纲、钱临照等到会听取师生报告并作总结。钱学森在总结中他强调,科学研究一定要有明确的目的性,要与国民经济密切联系,要能对人民有利[12]。1963年9月,为纪念建校五周年出版的《科学论文集》,选入师生论文共80篇。郭沫若在《发刊词》中指出:“科学技术现代化尤其是四个现代化中的关键问题。为国家多多培养人才,多多贡献出科研成果,这是本校建校的根本任务。”[13]

正如中国科大校党委1965年1月的《主要工作简报》所说的,学校培养目标所对的口径是“面向科学研究”[14]。因而中国科大的学生毕业后参加科研工作不需要相当长时期训练过程,甚至尚未毕业的学生就相当于以前毕业几年的大学生。

即便在“文革”中,又遭遇南迁,中国科大仍然努力克服干扰,坚持科学研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见表3)。在这些以教师为主体的科研项目中,学生也耳濡目染,从中得到了科研实践训练。1975年,在中国科大代中国科学院起草向国务院汇报的《关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几个问题的请示报告》(代拟稿)中特别提出要“搞好科学研究”,并将学校定位为:“既是一个教学单位,也是一个科研单位,又是一个中间试验性和小批量生产一些产品的单位,为发展我国科学事业做出更大贡献。”[15]

“文革”结束后,中国科大挣脱羁绊,励精更始,在教育界拨乱反正中起到了排头兵作用。1977年8月,中国科学院在北京召开中国科大第一次工作会议,提出继续坚持“全院办校,所系结合”方针,学校既要成为教学中心,又要成为科研中心,并制订了一系列拨乱反正的改革举措。会后,中国科学院向国务院递交了《关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几个问题的报告》,强调要把中国科大办成一个能够独立进行高水平的教学和科研的重点大学,并在北京设立中国科技大学研究生院。《报告》很快得到中共中央、国务院的批准。从此,科研被明确提到与教学同等重要的地位,“两个中心”的定位在学校的人才培养中也得到了体现。当年学校即承担了中科院39个重点科研项目。1978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隆重召开全国科学大会,中国科大共有15个科研项目(其中5项与外单位协作)获奖,天体物理研究室获得先进集体奖。

1978年3月,中国科大研究生院(北京)成立;1982年1月,校本部设立研究生处,1985年11月更名为中国科大研究生院(合肥)。研究生招生与培养的恢复,使得中国科大教学与科研的结合水平更上了一个新台阶。

40年来,中国科大在研究生教育中继承和发扬“全院办校、所系结合”的传统,实施科研与教育一体化政策,通过与中科院研究所合作招生、联合培养、互聘导师、共建系科、共同承担课题等方式,实现了优质教育资源的共享[16]。研究生在科研工作中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为推进中国科大建设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做出了重要贡献。学校积极鼓励研究生勇于选择富有挑战性的学科或高新技术前沿课题进行研究。几乎所有研究生都参与了导师的科研项目,大部分研究生学位论文选题属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863计划”“国家攀登计划”“国家973计划”等资助课题。许多研究生的论文发表在SCI、EI收錄的学术期刊上。

在本科教学方面,上世纪末,中国科大改变了以往以系为主线的计划模式,在全国率先进行本科生研讨班课程、大学生研究计划试点,向本科生开放所有实验室,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新世纪初,中国科大开始在全校范围内正式推广和实施大学生研究计划,开放全校所有实验室,并送一部分大学生到中国科学院各研究院所开展大学生研究计划,让他们有机会利用课余或寒、暑假时间接受完整的科研实践训练。学校还设立大学生研究计划基金,全面推动高年级本科生参加实验室工作,使本科生尽快接触前沿科学技术研究。学校实行助研助教制度,推行个性化学习计划,设立了大学生科技创新活动基金,建立了创新培养基地,鼓励和支持学生参与科研实践,在实践中培养创新能力。

近年来,结合教育部“质量工程”建设,中国科大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积极探索教学单位(系)与科技创新平台相结合,充分利用科技创新平台的师资、项目与设备资源,培养创新型、交叉复合型高端人才的新途径,建设国家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实验区,建设部分特色专业,获得多项国家级教学成果奖。学校积极指导学生成立数模、机器人、天文、科考等业余兴趣小组,通过竞赛方式开展大学生科技创新活动。中国科大学生在中美数学建模竞赛、机器人世界杯、全国大学生课外学术作品竞赛、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中屡获佳绩。

四 超常教育模式

1972年9月,美籍华裔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回国时,参观了一些高校和科研院所,发现教学和科研工作秩序很不正常,基础科学研究、科学人才培养严重被忽视,感到颇为忧虑。1974年4月第二次回国访问时,他写了一份关于培养基础人才的建议书,通过周恩来总理上报毛泽东主席。他建议,在中国要培养一支“少而精的基础科学工作队伍”,但鉴于当时的政治情势,不得不先从基础科学人才的培养入手,又不得不从少年人才入手。可参考招收和培训芭蕾舞演员的办法,从全国选拔很少数、约十三四岁左右的、有培养条件的少年到大学去培训的建议。该建议得到了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的赞同。

1977年10月20日,江西冶金学院教师倪霖致信国务院副总理、中科院院长方毅,举荐13岁早慧少年宁铂,建议对其进行不拘一格的培养。11月3日,方毅批示:“请科技大学去了解一下。如属实,应破格收入大学学习。”[17]根据这一批示,中国科大派遣了2位教师,带着考卷奔赴江西。通过现场考察,他们认为宁铂可以进中国科大学习。此事一经传出,轰动全国。各地举贤荐才的信件纷纷寄向中央、中科院和中国科大。由于考虑到像宁铂这样的早慧少年全国可能有很多,学校认为,应该创造一种培养模式,最大限度地来挖掘其成才的潜力。就这样,建立一种针对早慧人才的超常培养模式的构想,应运而生。于是,中国科大提出了创办预科班(后改称少年班)的设想,并上报科学院。1978年1月,中国科学院同意中国科大“为加速又红又专的科学技术人材的培养,不拘一格发现、选拔人材,破格录取优秀青少年,试办预科班的做法”。在入学年龄方面,科学院强调“不必限制在不超过十五周岁,稍大一点亦可”[18]。在报告获准后,学校立即选派优秀教师奔赴各地寻找、考核优秀少年。在各地教育局和招生办公室的支持和协助下,通过多次文化考核(包括笔试和口试)、政审、体检,经过严格的挑选,最终录取了21名学生(其中女生4人)。由于派出的教师所掌握的录取标准不一,学生的年龄和成绩差距较大。在学历层次上,从小学、初中到高一、高二几个阶段都有,年龄从11岁到16岁不等。3月,第一期少年班开学。从此,中国开始了有计划、有目的地集中培养智力超常少年的历史。直至1985年,教育部决定在除中国科大以外的12所高等院校也开办大学少年班,才扩大了少年班的试点。

少年班属大学预科性质,第一期原计划半年,此后将学制定为一年,单独制定教学大纲和学习计划,因材施教,经考试合格者,升入本科学习。刚入学的少年班学生,经过三个月的学习,就已大部分具备普通大学生的水平。

少年班的创办,在国内外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开班之后,中国科学院和中国科大又陆续收到各地寄来的大批推荐信。学校决定继续招生,又于当年度开办了第二期少年班,共招收了67名学生(其中女生9人)。为克服首期招生考核标准不一、地区分配不均的缺陷,第二期少年班面向全国招生,由学校组织全国性统考。但由于工作量太大,从第三期开始,招生办法改为借用理工科全国高考试题,由学校根据教育部评分标准阅卷评分,择优初选,再经复试决定录取,但只限在7个城市招生,此后才逐步扩大范围。

中国科大少年班自创办以来,不断革新,在无前人经验可资借鉴的情况下,不断总结和反思如何在更符合少年成才的教育规律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一步步向纵深发展。

少年班自一创办就开展了自主招生的尝试,并于此后不断完善。其培养模式还向中学延伸,开办少年班预备班,形成贯穿中学与大学之间的招生与培养的链条。其教学模式,实行通才教育和因材施教相结合,专业教育与全面素质教育相结合,学生入学后不分专业,先强化基础课教育,二年级以后,根据个人兴趣、志向和潜力,在教师的指导下自主地选择专业。在总结少年班成功经验的基础上,针对高考成绩优异的学生,中国科大于1985年又开办了“教学改革试点班”(简称试点班,或零零班),将少年班的培养模式扩展到正常大学生的年龄层。零零班与少年班的学生同班上课,同室住宿,采取混合编班的形式进行管理,让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学生互相学习,共同促进。

中国科大从建校开始,就始终将人才培养定位在为国家培养高素质的科技英才上,注重给学生配备相对优质的教育资源,注重在课程设置、教学安排等环节中体现培养“学术型人才”的培养目标,注重为学生未来的学术生涯打好坚实的基础。中国科大60年的实践证明,通过教育与科研相结合、高校与研究所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培养科技拔尖人才是符合教育规律的。这种培养模式也是中国科大的毕業生在社会各领域中脱颖而出的重要保证。

学校培养拔尖人才的基本思路是:坚持因材施教,用个性化的培养方式让优秀学生能够脱颖而出,成长为“有作为的人才”和“有足够影响力的拔尖人才”,并努力将“三结合”“两段式”“长周期”等理念与方法体现在学校拔尖人才培养过程中。具体说,“三结合”是指通过科教结合,给予学生面向科技前沿的机会;通过理实结合,提升学生原始创新能力;通过所系结合,优化学生成长的全过程。“两段式”是指在中国科大学习基础课,接受通识教育,保证基础“宽、厚、实”;在中国科大的国家级实验室、中科院研究所、国外名校接受联合培养,参与科研实践,形成专业“精、新、活”。“长周期”是指对优秀生源实行本、硕、博长周期培养。

经中国科学院批准,2009年以来,中国科大与中科院相关研究所合作,相继筹备和开办了华罗庚数学英才班、严济慈物理英才班等11个“科技英才班”(表4),其中7个为基础科学类,4个为高技术类,基本覆盖了中国科大本科教育的主要学科。根据协议,各科技英才班每年招生30—50人,从中国科大少年班学院和数学、物理、化学、力学、生物、材料等专业的优秀本科生中进行选拔,实行动态管理模式,前三年每学年对不适应学习的学生进行分流,经过考核后适当补充优秀的相关专业学生。2009年的首次选拔在二、三年级相关专业本科生中进行。英才班学生本科阶段在中国科大完成两年半的基础课,在中国科大和研究所完成一年专业基础课,在研究所完成半年实习;研究生阶段在中国科大和研究所完成半年基础课,在研究所从事三年半左右的科研工作。“科技英才班”既体现了科技拔尖人才培养的目标与取向,又丰富了新时期“所系结合”的形式和内容。截至2016年5月,“科技英才班”共招生2501人,在人才选拔、课程设置、教学安排、培养模式等方面进行了探索和实践。2009年,中国科技大学入选全国首批“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试验计划”试点高校,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和计算机等学科进行拔尖人才培养试点工作。

创办科技英才班,目的是围绕国家战略需求,改革现有的人才培养模式,探索符合科技英才成长规律的培养机制,为国家未来15—20年培养科学与工程领域的高端人才。同时,促进所校双赢,使中科院更好地发挥在我国高等教育中的示范和带动作用。

五 开放办学,与国际接轨

在中国高校中,中国科大恐怕是改革开放后国际学术交流最为频繁的学校之一。“文革”结束后,中国科大迅即打开对外交流的大门,与许多国家和地区的高校、研究院所及各种学术组织建立了学术交流与协作关系,聘请著名科学家为名誉教授,邀请大批著名学者来校访问、讲学,还不断派出考察团、访问学者和进修人员到国外考察、学习。

自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科大就率先选拔业务精专的青年教师赴欧美进修,资助部分品学兼优的学子出国深造,他们学成返校后成为教学科研的中坚。

学校先后聘任杨振宁、任之恭、李政道、丁肇中、吴健雄、袁家骝、陈省身、李远哲等国际知名科学家为名誉教授、客座教授等。从1978年打开国门到1980年6月,两年多内,到校参观、讲学的外国学者就有71起、188人次,他们来自美、英、西德、法、意大利、日本、瑞典、澳大利亚、匈牙利、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先后共作学术报告或科普报告67次,与学校各有关人员座谈交流情况共76次。至1998年,邀请外国专家1200余人次来校讲学或进行合作研究,聘请近百名名誉教授和客座教授,举办20多次大型国际学术会议。频繁而密切的国际交流,展现了中国科大人开放的精神和素养。

中国科大开展了一系列的国际合作。至1998年,学校已与美、日和欧洲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40多所大学、科研机构建立了稳定的校际合作关系。

为了加强师资队伍建设,中国科大在科学院的支持下,率先派遣中年教师到国外进修深造。1979年10月,学校制定了《关于选拔出国访问学者和进修人员的办法》。由于青年教师数量少、基础差,学校又在1981年从1977级学生中严格挑选30—40名优秀学生,送到国外作博士研究生,学成后回校任教。1980年12月,中国科大呈报中科院,请予批准并在出国旅费和制装费上给予大力支持,预先垫付,由各个研究生的收入中自行偿还[19]。1981年3月,中国科大又呈报教育部外事局,希望教育部在分配1981—1982学年选派出国研究生的名额时给予照顾[20]。通过遴拔业务精专的青年教师赴欧美进修,资助部分品学卓异的学子出国深造,中国科大的师资队伍迅速得到了加强,他们学成返校后遂成为教学科研的中坚力量。

中国科大送出国门的教师、研究生,后来绝大多数都回了国。长期在中国科大从事教育、行政工作的物理学家、副校长钱临照院士,大力提倡广大师生出国留学、进修、合作研究,同时,他也殷切期望留学人员早日学成归来为我国科技发展做出贡献。早在“文革”以前,他就主动约请一些年轻教师定时到他家里,热情地给他们讲授英语。即便是在“文革”中被“隔离审查”的日子里,他还耐心地对身边的年轻教师进行外语辅导。“文革”刚结束,钱临照就积极组织大家开展刊译国外最新文献的活动,使参加者在外语及专业水平上都有提高。对出国的师生,钱临照与他们始终保持着密切的书信联系,及时向他们介绍国内形势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新貌,并盖上“月是故乡明”的印章赠与他们,希望他们早日学成回来报效祖国。此外,钱临照还为他们尽早回校工作积极创造各方面的条件[21]。

改革开放以来,大批中国学子走出国门,留学海外,掀起了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二次大规模向其他民族、其他文明学习的浪潮。在科学、文化最发达的美国,这一点尤其明显。近年来,美国大学颁发的博士学位,有1/3被留学生获得;而来自世界各国的留学生中,人数位居第一的是中国;在中国留学生中,人数位居三甲的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据统计,1999—2003年,该三校本科毕业生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人数分别为:北大1332人、清华1234人、中国科大988人。这些留学生一般都是在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开始他们的大学学业,而当时(以1990年为例)三校在校本科生人数分别为:北大11272人、清华13665人、中国科大4552人。通过以上2组数据对比,显见中国科大本科毕业生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比例遥居第一!①

早在1979年春,李政道在中国科大研究生院讲学期间,发现了一些优秀的研究生。之后,李政道联系他所任教的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的一些教授,请他们出一份能达到进入该系研究院标准的试题,寄到北京。李政道对研究生院的少数研究生进行了笔试和面试,从中选取了5名学生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学习。此后,李政道建议选送更多的学生赴美留学。该年底,第二次选拔考试在北京进行,生源学校与录取学校都有所扩展。由于中美大学间已失去联系多年,当时中国也没有進入美国大学所必需的TOEFL和GRE考试机构,李政道所创议的这种赴美留学方式为中国大学毕业生赴美深造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1980年初,李政道致信方毅副总理,建议推广哥伦比亚大学做法,将美国一些有好的物理系研究院的大学联系起来,收受中国赴美留学生。方毅对李政道的建议深表赞同。李政道开始大规模地展开工作。从那时起,中美联合培养物理类研究生(CUSPEA)正式全面开始。后来参加CUSPEA的美国和加拿大的大学增加到了97所。如前述,1979—1988年,中国科大共有237名学生通过CUSPEA考试,占全国总数(915名)的25.9%,居全国第一,并五度夺得个人总分第一名。所以说,中国科大不仅是CUSPEA的诞生之地,也是CUSPEA的主要输送站。这与中国科大的教育水平、学生勤奋以及国际学术交流频繁密切相关。

在国家对自费出国实行“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的政策后,中国科大每年都有一批优秀的本科毕业生得到国外知名大学的全额奖学金资助出国留学。这些学生90%以上赴美国留学。在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密歇根大学、威斯康辛大学等世界排名前二十位的大学相关专业录取的中国学生中,中国科大学生往往占据半数以上甚至包揽全部全额奖学金。跟其他有些高校不同的是,中国科大统计的学生出国留学都是指获得国外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即免除学费并提供充裕的生活费。国内最高的本科生出国率是国外高校肯定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办学结果的一个反映。中国科大培养的硕士研究生每年也有大批毕业生赴海外留学。近年来,留学校友纷纷回国传业报效祖国。尽管中国科大不少毕业生在一段时间里热衷于出国深造,但他们总是与国内学术界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和联系。而且,随着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日新月异,中国科大毕业生学成以后回国工作或创业的人也越来越多,邓中翰、胡伟武等中国科大校友为我国创新型国家建设做出了显著的贡献。

除了输送毕业生赴国外攻读博士学位外,对于在读学生,中国科大也开展了较大规模的联合培养研究生工作,与多所大学签订校际协议,与境外大学开展本科生交换计划、暑期交流活动和夏令营,通过多种形式加强国际学术交流与合作。

六 营造民主自由的学术氛围

民主办学是中国科大鲜明的个性,也是学校不断发展的动因之一。中国科大的民主办学、民主治校,是与国家的民主发展进程相一致的。自改革開放后,地处合肥的中国科大继承北京时期的传统,一直坚持民主管理,20世纪80年代中期更以民主办学而声名在外。1986年10月下旬至11月中旬,记者鹿舫以“民主办学在中国科技大学”为题,连续五期在《人民日报》上报道了中国科大在分权制衡、校政公开、言无禁忌、兼容共进、信任知识分子等方面的民主改革[22—26],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1986年底,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万里曾专程到合肥召开中国科大民主办学座谈会并对中国科大民主办学成就给予充分肯定。中国科大的民主办学改革措施,引起了社会的特别关注。

有了民主管理,才有学术自由的可能。中国科大的文化传统中,学术自由的特色十分鲜明,这也是中国科大人不断地取得重大的学术成果的必要条件。“文革”结束后,社会上的比较宽松的政治环境,更促进了学术自由发展。同时,国家开放搞活政策,打开了国际交流的大门,中国科大很快与世界上许多国家的高校、研究院所及各种学术组织建立了联系,不仅聘请名誉研究教授、接受外国媒体采访、邀请著名学者来校讲学,还不断派出考察团、访问学者和进修人员到国外考察、访学等方面。自由的学术研究,开阔的国际视野,使中国科大不仅在改革创新上领先于其他高校,而且在学术业绩和研究实力上跃居中国高校前列。

在学术研究方面,学校少提权威,注重创新,鼓励学生们参与科研,大胆提出自己的科研观点。在这样一种气氛的熏陶下,不仅仅锻炼了一批科研人才,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他们的探索精神,这批人毕业后以其活跃的思维,不迷信权威的精神,在各行各业做出了杰出成绩。

按学校前校党委书记郭传杰的说法,中国科大的原创性为什么比较强?思来想去,觉得在诸多因素中,有一个情况很重要,就是:年轻人上面没有压人的学术权威。应该说,中国科大的创办者中不乏权威,如华罗庚、钱学森、严济慈等等,个个是大人物。但是,一则这些大师本来就很开明,提携后学,不压新人;二则他们主要在研究所,与年轻的中国科大较少直接师承关系。特别是70年代迁到合肥后,青壮年的教师很快就不得不挑起学术大梁。不像在某些老校,一个教师自己50多岁了,可在同个教研室里,上头还有两代老师呢,挑担子锻炼的机会当然就少多了[27]。

中国科大一直具有良好的争鸣传统,不同学术观点并存,自由氛围浓厚。建校初期,一大批国内著名科学家到校任教,带来了民主治校、学术自由的优良作风。建校初期,担任应用数学和计算技术系主任的华罗庚主张把整个数学基础课放在一起教,这就是后来的“一条龙”教学法。1958年,华罗庚给应用数学系一年级的学生上课,王元、龚昇、吴方、许以超协助,被称为“华龙”;1959年入学的应用数学系学生的基础课由关肇直负责教授,常庚哲加以协助,为“关龙”;1960年入学的应用数学系学生的基础课由吴文俊负责教授,李淑霞加以协助,被称为“吴龙”。“华龙”偏重应用,“关龙”侧重物理、力学,而“吴龙”钟情几何、拓扑。每人负责一个年级自始至终的数学课,“三条龙”讲课特色鲜明,风采也迥然不同。“三龙”并雄,联袂登台授课,按照自己的风格和个性培养弟子,在校史上传为佳话。

前辈科学家们为培养中国尖端科学技术人才而对青年(包括青年教员和学生)倍加呵护。中国科大历届党委尊重科学,尊重人才,尊重科学规律,使得“学术自由”充分发挥作用。中国科大更有大批优秀、勤政的管理者深入到广大教员之中,发现、支持一切有创意的科研尝试,调动广大教员的积极性,对形成学术自由起到推动作用。完全可以说,在中国科大历史上早已存在“学术自由,兼容并包”的传统。

质疑、探索、求真是科学发展的灵魂,“民主治校”“学术自由”是科学发展的支柱。在中国科大,除了教师科研、教学具有自由度之外,学生的学习也是自由的,不仅可以在全校范围内选修课程,甚至必修课也可以调整。如果学生对自己的专业不满意,大一末可以在全校范围内换专业,大二末在全院范围内换专业。平时还可以去任意一个班级,任意一个教室去上课,也可以和任何一个人讨论问题,不论他是学生,还是老师,教授还是校长。在中国科大,学术上的讨论没有尊卑长幼之分。

中国科大学生自办学术交流刊物,自发组织各类社团、协会,对有关学术理论、社会实践及文学艺术进行广泛而深入的探讨,并身体力行之。无论是刊物的创办,还是社团的组织,中国科大的青年学子都在其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中国科大人敢做敢为、畅所欲言的民主、自由特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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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鹿舫. 校政公开——民主办学在中国科技大学(之二)[N]. 人民日报, 1986-10-26: 3.

[24]鹿舫. 言无禁忌——民主办学在中国科技大学(之三)[N]. 人民日报, 1986-10-31: 3.

[25]鹿舫. 兼容共进——民主办学在中国科技大学(之四)[N]. 人民日报, 1986-11-04: 3.

[26]鹿舫. 关键是信任知识分子——民主办学在中国科技大学(之五)[N]. 人民日报, 1986-11-14: 3.

[27]鹿明主编. 科教报国50年——“科大精神”系列报告会文集(上卷)[C]. 合肥: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 2008. 21.

Abstract: In the past 60 years,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has produced innovative talents and achieved fruitful innovation.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innovative talent training models and methods, and the basic experience of success of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from several aspects. It includes the construction of teaching staff, basic teaching and series of teaching reforms, combination of teaching and scientific research, supernormal education, open education, and establishment of an academic atmosphere of democracy and freedom.

Keywords: teaching staff, teaching, scientific research, class for the gifted young, openness, democr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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