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自良:攻克原子弹核心技术的冶金学家
2018-05-14
吴自良心语
国家的需要就是我的研究方向。
我们搞国防的要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决心,把一生都贡献给国防建设事业!
80岁以前,我是根“链条”,被“挂”上了多项任务。每项任务我都超额完成了,堪称是优质“链条人”了!
我更愿意自己属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自己不努力,老天也帮不了你的忙。
天助自助者。
荣誉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是个代表人物。
原子弹爆炸成功,举国欢腾,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链条人”光荣的使命。
1 结缘“蘑菇云”
吴自良,1917年12月生于浙江省浦江县,1937年毕业于天津北洋大学工学院航空工程系,后在云南垒允中央飞机厂、昆明中央机器厂任设计师和工程师。1943年,学习航空技术出身的他联系去美国深造,改行在匹兹堡卡内基理工学院冶金系学习并获理学博士学位,后任该校金属研究所博士后研究员,1949年任锡腊丘斯大学材料系主任研究工程师。然而也正是这一特殊经历助推他回国后一生中最有意义的冲刺,使他的命运奇巧地与“蘑菇云”结缘。
1960年,中苏关系趋于冷淡,中国原子弹研制工作面临重重难题。研制铀分离膜——提炼浓缩铀的“心脏”,即是其中之一。要造原子弹,就必须首先得到足够浓度的铀-235,而“甲种分离膜”正是提炼浓缩铀的核心元件。当时,只有美国、英国和苏联掌握制造分离膜的技术,但这些国家均把“甲种分离膜”列为绝密级国防机密,严禁扩散。于是,毛泽東主席亲自布置研制任务,北京原子核所、复旦大学、沈阳金属所和上海冶金所聚到了一起,为这一关系民族命运的科研攻关。
在资料不全、信息不灵的不利条件下,吴自良带领全国50多个冶金专家经过3年多的艰苦研究,终于在1963年年底攻下了“甲种分离膜”制造技术这项多学科、综合性强、难度很高的科研任务,已经能在中等规模的工厂批量生产,造价仅为原来估算的黄金价格的1%,使中国成为世界上除了美、英、苏以外第4个独立掌握浓缩铀生产技术的国家。他说,这跟造原子弹一样,属于一级绝密。铀同位素分离用的“甲种分离膜”研制任务使吴自良的事业达到了巅峰。
在3年多攻坚克难的时间里,吴自良基本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实验室,每天检查各组的进展,随时解决各种问题。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过年过节也不休息。不言而喻,他在分离铀-235同位素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当时正值国家困难时期,吴自良和同志们一道住集体宿舍,吃大食堂,几天难见“荤腥”。
1964年10月16日罗布泊上升起第一朵“蘑菇云”的消息传来后,已着手新研究的吴自良激动万分,无比兴奋自豪。那遥远的特殊礼炮声里,有着一份中国人的自豪与一位科学家的幸福。虽然这自豪与幸福他无从对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家人说起。
2 耕耘在科技前沿
吴自良一生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事业。他一贯拥护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拥护改革开放。作为材料科学家,他长期工作在科研第一线,学识渊博,胸襟坦荡,作风踏实,平易近人,在甲种分离膜、国防军工、金属材料、半导体材料工艺和氧化物高温超导材料等领域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祖国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严于律己,以“天助自助者”作为自己的人生格言,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为后人做出了榜样,也受到了大家的尊敬。
吴自良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科研事业。他于20世纪50年代领导完成了中央军委下达的抗美援朝前方需要的特种电阻丝研制任务。20世纪50年代,用国内富产元素锰、钼等代替短缺的铬,研制40X低合金钢的代用钢取得成功,对建立中国合金钢系统起了开创作用。60年代,领导并完成了铀同位素分离用“甲种分离膜”的研制任务。70年代,在他的指导下,上海冶金所开展了大规模集成电路用硅材料的品质因素和材料工艺方面的研究,多次获得中国科学院和上海市的科技奖励。八九十年代,他以古稀之年投入了氧化物高温超导材料中氧的扩散行为和作用的研究,指导研究生发表的论文受到国内外同行的关注和好评。
由于吴自良对我国科学事业的卓越贡献,先后获得了多项奖励,包括1956年国家自然科学三等奖(排名第一),1984年国家发明奖一等奖(排名第一),1985年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原子弹的突破和武器化”国防专项的覆盖项目奖;1989年获得中国科学院荣誉奖章;1989年被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中华全国归国华侨联合会授予“全国优秀归侨、侨眷知识分子”称号;1997年获得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1999年9月被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3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吴自良一向对待科研非常严谨,一丝不苟。课题组曾将一种很经典的材料物理研究方法用于当时刚刚发现、非常热门的高温超导体的微结构研究,取得了很好的实验结果,想马上发表一篇文章。他却不着急草率地推出,而是找课题人员反复讨论,从实验装置到实验结果,从结果分析到提出物理模型并得出最终结论,先后改了五六稿,谨慎认真地斟酌几个月后,最终由他亲自执笔定稿,和那份初稿对比分明已面目全非。结果,这篇论文1989年发表在美国《物理评论》上,很快获得国际同行的关注,至今还保持着相当高的单篇论文引用率。
吴自良虽然属蛇,但他离马年只差20余天。因此,他常说:“我更愿意自己属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确如此。晚年他还于1988年转向投入到研究高温超导体YBCO中的氧扩散机制中并取得研究成果。就算躺倒在病榻上仍不停地想着实验室里的事儿。住院期间,只要学生去看望他就会拉住学生讨论科学问题,要求提供文献资料,希望组织人员继续科研,总结整理一段时间来的研究成果,尽管已虚弱到非熟悉亲近的人难以完全听懂他的话。吴自良在患病期间仍然心系科研工作,继续着他在材料科学研究领域新的探索。他从不悲观、从不消沉,以顽强的毅力克服困难,与病魔作斗争,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作为物理冶金学家,吴自良在服从国家需要、刻苦攻关的同时,致力于培养青年科技人才。他言传身教,对学生严格要求,特别重视培养研究生的独立科研能力。他热情指导,从思想品德、学习生活上全面关心研究生的成长,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中青年科技人才。吴自良1990年被中国科学院评为“优秀研究生导师”,2008年被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授予“杰出贡献教师”荣誉称号。
2008年5月24日,吴自良在上海病逝,享年91岁。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科院院长路甬祥在吊唁信中这样写道:“吴自良先生是一位享誉海内外的物理冶金学家,‘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在一生的科研实践中,紧紧把握世界科技发展脉博和国家的重大需求,不断深入拓展本领域的科技前沿,取得了一系列原始创新理论成果和重大自主技术创新成就。”这是对吴自良一生的高度评价,同时也是他一生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