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扣扣“连杀三人”案为何有多个“版本”？

罗书平

大年三十，一起杀人案件竟然一瞬间成了全国人民的淡资。2月15日，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王坪村发生一起杀人案件。据南郑区委宣传部官方微博通报，犯罪嫌疑人张扣扣持刀将邻居王自新及其长子王校军当场杀死；将王自新三子王正军刺伤，后抢救无效死亡。

张扣扣作案后潜逃。省、市、区公安机关、武警、消防官兵和人民群众连续作战，40余小时昼夜追捕。在持续强大的攻势下，张扣扣于2月17日7时45分到汉中市公安局南郑分局新集派出所投案自首。

关于张扣扣杀人动机的“三个版本

2月20日， “孔德峰编辑作品·法门肆”以《张扣扣案的三个“陈述”版本》为题，客观收集整理了这一事件的三个不同“陈述”版本：

第一个版本：村霸杀人、 司法腐败、张扣扣为母报仇

原题：张扣扣姐姐：杀我妈凶手的哥哥是本地乡长行凶后由弟弟顶罪

[记者/王山而 统筹/陈威] 2018年2月17日，汉中市公安局发布消息称，2月15日发生在汉中南郑区新集镇的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张某投案自首，案件成功告破。此案已造成两人当场死亡、1人重伤抢救无效死亡。

对此张扣扣父亲回应称，从未想过儿子会杀人。张扣扣姐姐则表示，王富军打死了我妈，却让他弟弟王正军抵罪。

第二个版本：泼妇自寻死路、少年卷入命案、张扣扣报复杀人

原题：知情人讲述：我所知道的张扣扣杀人案

来源：界面新闻（刘向南）

在村里的同龄人中，张扣扣与张小万（化名）的关系最好。张小万生于1981年，比张扣扣大一岁。他们是小学同学，初中时又是同校。每年过春节回到村里，张小万都会与张扣扣见面聊聊天。今年回到村里，张小万还曾与张扣扣有过两次长淡。

在张小万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就目睹了张扣扣母亲在22年前那场冲突中的死亡。这次回家过年，他又在村中见证了张扣扣的复仇杀人。以下是张小万关于这场凶杀案的口述实录：

当年，我看到了扣扣他妈被如何打死。这些事都是出在他妈身上。我经常会说，扣扣就是被他妈弄到这条路上来的，扣扣等于是被他妈给害了。他妈太爱骂人了，她与周边的邻居几乎都吵过架。

有一次，他跟我见过，说他在当兵的时候，部队上的领导问他们为什么来当兵，别人说什么的都有，比如报效祖国之类的，他说他是为了给他母亲报仇才来当兵，说当兵可以锻炼身体，为了以后报仇。他说当时部队领导给他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

第三个版本：普通的邻里纠纷，少年误伤人命

来源：1996年12月5日陕西省南郑县（现为南郑区——编者注）人民法院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1996）南刑初字第142号

判决认定：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张福如之妻汪秀萍过往与被告人王正军之母杨桂英关系不睦。1996年8月27日19时许，汪秀萍路过被告人王正军家门前时向王的二哥王富军脸上吐唾沫，引起争吵后被告人王正军闻汛赶到现场，也同汪秀萍争吵并厮打。汪秀萍遂拿一节扁铁在被告人王正军的左额部及左脸部各打一下，王正军即捡一木棒朝汪秀萍头部猛击一棒，致汪倒地后于当晚22时许死亡。

判决认为：被告人王正军无视国法，竟因民事纠纷持械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死亡），侵犯公民人身权利，扰乱社会治安秩序，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鉴于被告人王正军在犯罪时尚未满十八周岁，且能坦白认罪，应从轻处罚。

判决结果：一、被告人王正军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二、由被告人王正军的监护人王自新一次性偿付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张福如经济损失9639.3元（除王自新已支付汪秀萍丧葬费人民币8139.3元外，其余1500元限王自新在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付清）。

在“归纳”了上述“三个版本”之后，编辑者孔律师特别声明：张扣扣事件的真相如何，目前我们掌握的“版本”仍不确定，有待进一步观察。

有关此案的通报报道

南郑区委宣传部通报

2月21日，中共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区委宣传部官方微博“@南郑宣传”以“汉中市南郑区政府新闻办公室”的名义发布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2·15”殺人案情况通报：

一是犯罪嫌疑人的基本情况：张某某，男，汉族，1983年1月6日出生，初中文化，未婚。2001年至2003年在新疆武警部队服兵役，退役后外出务工，于2017年8月回家。

二是犯罪嫌疑人的杀人动机。张某某对1 996年王正军故意伤害其母致死一事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王家。为此，通报引用了当年陕西省南郑县人民法院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认定的“经审理查明”的内容和判决结果（如前所述），并特别说明一审判决后当事人均未上诉。

三是犯罪嫌疑人作案的基本事实：2月15日，张某某在自家楼上观察到王自新、王校军、王正军和亲戚都回到其家中并准备上坟祭祖，张某某戴上帽子、口罩，拿上事先准备好的单刃刀尾随跟踪伺机作案。在王校军、王正军一行上坟返回途中，张某某持刀先后向王正军、王校军连戳数刀，随后张某某持JJ赶往王自新家，持刀对坐在堂屋门口的王自新连戳数刀，致两人当场死亡、1人重伤抢救无效死亡。然后张某某返回自己家中，拿上菜刀和事先装满汽油的酒瓶，将王校军的小轿车玻璃砍破，在车后座及尾部泼洒汽油焚烧，之后逃离现场。

《新京报》报道

2月21日， 《新京报》报道：昨晚，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区政府官方微博发布《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2·15”杀人案情况通报》，称嫌疑人张某某因对1996年王正军故意伤害其母致死一事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王家，以致发生“2. l5”3人死亡案件。

此外，南郑区新闻办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南郑区法院已经将此事向陕西省高院汇报，省高院高度重视当年案子，已经委托汉中中院合议庭进行再次合议，有了最新结果会进一步通报。

由于“2·15”案件引起巨大关注，1996年王正军故意伤害张母致死案判决书中关于原告未请律师、被告人量刑及民事赔偿数额等引起巨大争议。

为此，记者请教了律师，律师认为，就判决书显示的内容来看，上述争议点均在法律允许范围内。

中央政法委官方微博“@中国长安网”的“辟谣”通报

2月23日，中央政法委官方微博@中国长安网发布了一则“辟谣”消息，称《新京报》此前报道消息不实，特别强调陕西高院并未委托汉中中院对当年张扣扣母亲案件再合议。

（笔者注：其实，如果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真的决定自己调卷审查或指令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审查，未尝不可？）

伤害致死张扣扣母亲的王正军是否“被提前释放”？

据一位自称是“当地人”的匿名网友爆料，张扣扣“连杀三人”案的死者是当地的乡绅，势力很大，死者老大是管委会主任。

当时是王家父子三人打死的张扣扣母亲，脑浆都打出来了。因为老三当时未成年，运作后让老三被判了八年，但实际上只在狱中呆了三年就出来了。

张扣扣去王家杀人时，王家媳妇孩子都在，但是张扣扣没有伤害她们。张扣扣是自首的，但是当地已有人给他扣上了杀人逃跑的帽子。

应当说，上述“匿名”稿的说法虽然文字简短，但信息量很大，且都很重要。

如王正军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匿名稿为八年）后，是否僅“服刑”三年？这个问题涉及被判处有期徒刑的罪犯经过法院裁定减刑后实际服刑的时间不能低于“二分之一”的刑法适用问题！

当然，要说明这个细节是否属实也很容易，如同证实二十年前张扣扣的母亲被害案中对“审理查明”的事实和“判决结果”只需将原审判决晒出来即可，但不知什么原因，陕西法院一直缄口不言。

今年春节期间，四川省公安厅的一则“辟谣”通告

聊到这里，笔者联想到也是在2月26日四川省公安厅针对一天前（2月25日）网上铺天盖地流传的一条“25日起全国严查棋牌室……六十岁以下的一律扣押五天”的图文并茂、一时闹得人心惶惶的虚假信息及时回应的做法：

2月26日（农历正月十一），四川省公安厅通过“川报观察” （记者刘宏顺吴忧）发布一条辟谣通告：朋友圈这条新闻是假的，一般的棋牌娱乐不会被查。通告的主要内容为：

近日， “25日起全国严查棋牌室”的消息在朋友圈疯传，为增强可信性，消息甚至配上所谓的“央视截图”。2月26日，记者从省公安厅获悉，经查证该信息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谣言。同时记者获悉，此前朋友圈广为传播的“现场收缴赌资价值合计在人民币1000元以上4000元以下，属赌资较大”要被处罚的规定也不准确。

警方表示：警方查处的麻将馆都是触犯法律法规、涉嫌赌博的，娱乐休闲类的麻将馆并不会查处，希望大家不要轻信网络传言。

此外在近日我省开展的扫黑除恶行动中，公安机关重点打击的是聚众赌博、赌场放水等违法犯罪活动，群众打麻将娱乐不存在赌博等违法行为时，公安机关是不会查处的。评析

说实话，面对有关张扣扣“连杀三人”案的不同“版本”，固然有媒体或网络“炒作”的因素导致真相扑朔迷离、云遮雾障，但有的“真相”应当说是可以做到“用事实说话”而一目了然、真相大白的！——如当年张扣扣母亲被害案的基本案情、诉讼经过、判决结果有法院的判决书予以证实。 （当然其中认定的具体细节如纠纷的起因、实施加害行为的是否还有王正军之兄等以及是否需要对原审判决进行复查，另当别论）

笔者一直心存疑虑的是：有些细节（如王正军的实际服刑时间），只要有关部门 （当地监狱和法院）站出来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为什么总是该说不说，任这些“舆论”四起、 “版本”滋生？！

谣言止于智者。据悉，正是由于有了四川省公安厅在“谣言”出现的第二天即发出及时而权威的以正视听的“官方通报”，今年的四川无论是警方还是百姓都过上了一个温馨愉快、风平浪静的春节。

相信陕西有关部门会从中受到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