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东正教的回归

王喆　雷忠臣　赵秀玲

【摘 要】 从“罗斯受洗”之时起，东正教传入俄罗斯已千年有余。在千年的本土化过程中，东正教已深深扎根于俄罗斯大地上，成为俄罗斯文化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苏联解体后，以东正教为代表的俄罗斯传统文化逐渐回归。与此同时，具有东正教特色的传统文化符号纷纷重建，传统文化符号拥有了迥异于以往的时代意义。传统与现代在当代语境下的俄罗斯和谐共生，相互作用，成为独具俄罗斯特色的文化现象。

【关键词】 俄罗斯 东正教 传统文化符号

一、东正教的回归

1.1 东正教回归概况

何谓“东正教的回归”？“回归”是指，以东正教为代表的俄罗斯传统文化再一次成为俄罗斯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重回俄罗斯文化舞台的中心。

众所周知，东正教并不是俄本土的产物。然而，作为“舶来品”的东正教却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俄罗斯也以“第三罗马”自居，千余年来，东正教早已内化于俄罗斯人的精神、血液中。苏联时期，东正教信仰并未得到国家意识形态上的支持，但依然广泛存在于俄罗斯人民的心中。苏联解体，给俄罗斯人民的打击是巨大的，物质上的短缺，精神上的无所适从，使人们的生活一度被阴霾笼罩。就在这时，东正教悄然复兴了。

如果说988年“罗斯受洗”是自上而下纵向地将东正教引入俄国人民生活中的话，那么苏联解体后东正教在俄罗斯的回归则是横向的，人们在苦难中自发地选择了传统，信仰的力量帮助俄罗斯人民从阴霾中走出，以东正教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在俄罗斯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教堂的“金顶”愈发灿烂闪耀。

1.2 东正教回归的表现

1.2.1 兴建东正教堂

东正教堂在俄的兴建，是其回归之生动体现。苏联解体后，从1991年拥有仅7500座教堂，到2006年的27000座，截至2013年俄罗斯教堂数已经增长到惊人的32500座。一座250人标准的教堂平均造价为9000万卢布，500人标准的教堂则需要约2亿5千万到5亿卢布，不可不谓投入巨大。其中具有里程牌意义的是1994年基督救世主大教堂的重建，凝结了各方的力量重建这座宏伟的东正教教堂，有着明显的象征意味。对传统近乎苛刻的复制，重建的救世主大教堂在规模、内部结构设计等各个方面完全仿照之前的教堂建造，是当之无愧的典范。

在当代语境下的俄罗斯，东正教堂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宗教活动场所，与传统意义相比它更多了一些象征意义。它象征着俄罗斯文化以及俄罗斯人历经苦难而不屈的民族性格。矗立在俄罗斯大地上的东正教堂，寄托着俄罗斯民族的精神希望，见证着俄罗斯民族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1.2.2 传统东正教节日及习俗

苏联解体后，国家渐渐以立法形式鼓励支持俄罗斯人过自己的宗教节日：与基督教狂欢节相联系的谢肉节（送冬节），最传统的复活节和圣诞节以及收获节、歌唱節、街坊节庆日等传统东正教节日逐渐的现代化给俄罗斯民众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许多变化。

谢肉节上的稻草人、象征太阳的薄饼等具有俄罗斯民间特色的节日习俗成为节日的亮点。谢肉节又名送冬节，节日期间，人们用稻草和布条编成稻草人，象征着冬天即将过去，温暖的春天即将来临。今天，人们在编制稻草人的时候不再拘泥于传统的样式，大胆创新，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稻草人，成为节日亮丽的风景。

在复活节过后的第50天是俄罗斯民间十分重要的夏季节日——三圣节，又名圣灵降临节。三圣节虽是东正教节日，但保留了古罗斯多神教的特点。节日当天，人们打扫屋舍，编花环，唱歌跳舞，举行聚会。最后将编好的花环扔入水中，花环若能沉入水底，心愿便能实现。青年人欢聚一堂，载歌载舞，为自己的青春喝彩。

在莫斯科，每逢新年圣诞节之时，莫斯科地铁都会装饰一新，有身着雪姑娘或严寒老人服饰的列车员向人们致以新年的问候。除此之外，新生儿命名、生日、婚礼、葬礼，甚至是入学毕业庆祝、欢送退休人员等都融入了东正教因素。传统宗教节日以及习俗在俄罗斯的“新化”亦有着新的现实意义，使俄罗斯人的血缘纽带更加紧密，对稳定社会秩序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

1.2.3 宗教文化载体

现代俄语的前身古斯拉夫语由基里尔和格拉格尔两种文字系统组成，其创始人基里尔在建立字母体系的过程中，他还琢磨出一系列新字母，并使用了基督教的象征符号以及组合形式：代表基督教、赎罪和拯救的十字、象征圣三位一体的三角形，表示永恒的圆圈等。在罗斯受洗之后，教会斯拉夫语被接受，而最早的翻译者和创作者都是神职人员。第一部法律汇编《罗斯法典》、第一部编年史《往年纪事》、第一部大型文学作品《伊戈尔远征记》，这些都是由神职人员用教会斯拉夫语写成。2002年普京签署1991年《俄罗斯各民族语言法》的修正案，使基里尔字母的地位更加稳固。在语言最基础的组成中都充斥着宗教气息，这也注定了俄罗斯文化与宗教的不可分割。

在文字的发展传承之后，不仅仅是神职人员，文字的传播使人人都可以进行创作，文学是必然出现的部分。早期民间口头创作的宗教诗、民间传说，到后来的文豪作家所创作：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复活》中宗教的仁爱与人道主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宣扬了宗教信仰；尤其是布尔加科夫的《大师与玛格丽特》，苏联时期一度封禁，在苏联末期才得以真正被出版，有与东正教一同回归之势。

此外科技的发展，使宗教的传播不仅仅局限于文字与口头传教，从收音机传播教义到专设的宗教电视频道，继而到如今广泛覆盖的网络中可以轻易搜索到的宗教相关以及正规的东正教教会官网的存在，东正教文化随着越来越通达的交流方式回归并遍及各处。

二、东正教回归原因释析

2.1 俄罗斯民众的选择

据俄罗斯列瓦达社会调查中心调查，如今俄罗斯1.41亿人口，约有70%到80%的东正教徒，其中约58，800，000人或41%的人严格依附东正教教堂，坦波夫州、利佩茨克州、库尔斯克州等地区的信徒占比最大。除此之外，东正教神职人员有354名主教、4816名助祭、35171名神甫，共40341人。

从此可以看出，广大的俄罗斯民众难以割舍对东正教的情感，在心灵深处他们没有忘记这传承千余年的宗教传统。但必须明确的是，俄罗斯民众重拾东正教传统并不是出于迷信，而是出于一种情怀，确切地说是出于对传统的深深的眷恋。以东正教为代表的俄罗斯传统文化在俄罗斯人精神迷茫之际重回历史舞台，这不啻精神荒漠中的一泓清泉。

2.2 国家的认同与支持

苏联时期的1918年苏俄宪法、1936年苏联宪法和1977年苏联宪法中都有明确的关于信仰自由的基本权利的规定，也曾于1929年、1975年、1990年3次颁布宗教法，但对于无神论的条款支持等法令限制教会、取消教会特权、国有化教会资产以及斯大林与赫鲁晓夫等领导人对于宗教的打压，可以看出苏联时期的国家对于宗教是处于中立、甚至不支持的立场的。苏联解体后的一段时间内，宗教势力迅速复苏，1993年莫斯科创立了东正教相关的大学；1997年的《关于良心自由和宗教团体自由法》中写道：保障每个人的宗教自由、承认了东正教在俄羅斯历史上对于恢复和发展东正教的精神文化起到了特殊的作用、尊重其他宗教。

现今总统普京甚至比叶利钦还要重视东正教，他说：“东正教在俄国历史上一直起着特殊作用，它不仅是每个信教者的道德准则，也是全体人民和国家不屈不挠的精神核心，以博爱的思想良好的戒律、宽恕和正义为本。”政府与民间在思想上的契合，加速了俄罗斯传统文化回归的进程。

2.3 东正教会的贡献

2000年教会派遣神职人员从军作战针对车臣分立势力，鼓舞军人的斗志，这是教会对国防的贡献；2004年《俄罗斯东正教会关于参加与艾滋病传播的斗争和有关艾滋病毒携带者工作的构想》以及2005年通过了《俄罗斯东正教会关于预防吸毒和酗酒的构想》是教会对国民健康的贡献；2008年《俄罗斯东正教会关于人的尊严、自由与权利的学说原则》和2011年通过的《俄罗斯东正教会社会工作组织原则》指出的：“教会把自己的爱心不仅伸向自己的成员，而且伸向不属于教会的人”是教会对社会服务的行事准则。

当今俄罗斯东正教会也在思考并妥当处理与政府的关系，试图完成自己的角色转变。东正教会意识到应发挥自身的文化功能，在统一俄罗斯民族思想上做出自己的贡献，与政府相配合，共同实现俄罗斯民族的复兴。东正教会对自身地位的新思考，与国家战略相契合，因此也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这种顺应形势的自我革新再一次促进了其回归。

三、从东正教的回归试谈中华文化的复兴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民经受着生活的苦难，死亡率居高不下，经济临近崩盘。今日的俄罗斯经济快速发展，名义GDP从1992年的919.41亿美元（世界33名）飞速增长至2017年14693.4亿美元（世界12名），人均名义GDP也从619.869美元增加至8949.197美元，社会秩序明显好转。尽管近年来受欧美等国家制裁的影响，俄罗斯经济再起波澜，但总体形势好转的大势已定。这一方面得益于普京政府大刀阔斧的改革，另一方面，文化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传统文化的回归促进了俄罗斯人民文化思想上的统一，让政府有更多精力投身于经济建设中，发挥国家机器的社会功用。同时，传统文化回归又加强了民族的凝聚力和归属感。在国家危难之时，俄罗斯人民总是坚强地站在一起，共同战胜困难。俄罗斯人一方面担心和忧虑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另一方面又对俄罗斯的复兴充满信心，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传统文化的复兴可分成三个方面：来自民间的文化自觉、来自国家的文化战略、来自整个民族的文化归属。这三个层次有其各自的历史逻辑：文化自觉，唤醒了俄罗斯人精神血液中的传统意识；文化战略，宣告了传统文化新的历史意义；文化归属，以传统文化为纽带联结了整个民族。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俄罗斯传统文化的回归带给中国更多思考和启示。提升中国的文化软实力，提高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成为崛起中的中国必须应对的课题。首先要做的是重塑我们的文化自信，它表现为对中华文化的认同与归属，对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充满希望。作为华夏儿女不仅要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更应该更多地了解中华文化，辨识传统文化符号，进而由内及外地实现中华文化的复兴。

以上，对俄罗斯东正教回归的匆匆巡礼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但对这一文化现象的研究却远未结束。当代语境下俄罗斯传统文化的回归正深刻地影响着其社会的发展。俄罗斯作为中国最大的邻邦，俄罗斯的发展变化对中国亦有着不小的影响。因此，对俄罗斯当前各领域发展现状的研究有着强大的现实意义。俄罗斯民族在走向复兴之路上的经验也值得中国进行有益的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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