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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石锛的手持使用方式

2018-05-14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8年6期

摘 要:文章立足于藤花落遗址出土的两件石锛,结合细致观察与生活经验,探索性地研究这两件石锛具体的使用方式,并试图以此为出发点对石锛的手持使用方式进行初步的探讨。

关键词:石锛;手持使用;藤花落遗址

石锛(Stone Adze)是磨制石器的一种,一般为长方形,单面刃。它是新石器时代主要的生产工具,种类较多,大小各异。

我国石锛研究起步较晚,1980年李仰松先生探讨原始社会生产工具,区分了石斧、石锛、石凿等几大类磨制石器①[1]。1982年,杨鸿勋先生从力学角度出发,根据河姆渡遗址出土石锛顶部出现的磨损痕迹,结合建筑加工知识,将这类石锛命名为“石扁铲”[2]。并且杨先生结合建筑材料加工工艺认为它的主要用途是将木材表面加工平滑,类似于现代的刨子。同年,肖梦龙先生根据江苏出土的两件带柄石斧和一件带柄石锛进行了石锛用法的讨论[3],提出石锛也具有伐木的功能。2007年起,黄建秋总结国内外石锛研究成果对石锛进行具体而细致的研究,提出了痕迹观察与实验验证相结合的研究方法[4]。2008年,赵晔根据良渚遗址出土的带柄石锛,把石锛装柄方式分为“斧头式”“标枪式”和“刨子式”三种[5]。2016年,肖宇梳理总结了石锛的装柄方法,并结合个人研究认为“锛型石器”比“石锛”的命名更具有科学性[6]。

先前学者的研究成果表明石锛在木器加工中具有重要作用。它一方面类似于石斧可以进行砍伐工作,另一方面可以进行木料表面的修整与精细加工。这两种使用方法中,石锛都需进行装柄。原因在于两种使用方法都需要对作业对象施加比较大的力,装柄可以增长力臂提高使用效率。并且木柄具有一定的柔韧性,可以减轻使用者在使用中受到的反向作用力冲击。

笔者对藤花落遗址②所出土的两件石锛进行细致观察后认为:除了装柄使用之外,手持使用也应当是石锛的一种重要使用方式。石锛的使用对象也不应局限于木器加工,在社会生活中它的使用对象应当更为广泛。

笔者所研究的两件石锛一件编号为99LTT4④∶1,一件为T5038③,均出土于藤花落遗址龙山文化地层。编号99LTT4④∶1的石锛长5.75厘米,宽3.40厘米,刃宽3.20厘米,顶宽2.60厘米,厚1.71厘米,刃角约为45度,重78.90克③,属于小型石锛。它的整体形状基本完整,为一上窄下宽梯形。整体器表细腻润滑,研磨精细,光泽度好(图1、图2)。

此件石锛整体较完整,形制小巧,制作很精良。表面进行过抛光处理,有类似古玩行业中术语“包浆”的物质存在,推测此石锛与人体皮肤应有较长时间的接触。结合生活常识,人们无论进行何种生产作业,都会在工具上留下自己的使用痕迹。长期固定使用的工具往往会留下具有独特特征的使用痕迹。因此,研究石锛所包含的使用痕迹,我们可以反向推断其使用方式。

探索此件石锛的使用方式,首先需明确其主要作业方向与对象。根据石锛刃部崩缺缺口的形态,判断此件石锛在使用中主要进行前后直线运动,刃缘所受的力垂直于刃缘方向(图3)。石锛刃缘完整程度较好,并有一定程度的磨圆。结合刃面曾多次进行更新,笔者推断此件石锛很可能对于较软质地的木料或者动物皮肉进行刮削作业。此类作业需石锛短时间内对使用对象施以较大的力,加工部位主要为刃缘,故使用中刃缘偶尔会受力崩缺,但破损程度一般较低。同时这类作业对于刃缘的磨损比较缓慢,因此会造成刃缘的磨圆。

进一步观察可见,石锛正面的左右棱线存在明显的差异(图4)。左棱线线条硬朗挺直,锐利鲜明,转折较为明显。右棱线则较圆滑,棱线转折处出现一小斜面,斜面表面磨圆明显,靠近顶面的边缘处也有明显磨圆。装柄使用的石锛,在装柄时会对两侧棱线相同位置进行敲击修整(图5①),使得石锛安装牢固。同时,装柄石锛在使用中也会在两侧棱线上留下痕迹,痕迹在左右棱线上位置应当相同。但在此件石锛上我们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结合其表面温润圆滑,笔者认为此件石器手持使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图6所示,石锛正面靠近刃线部分明显低于石锛表面,形成了约5度的夹角。背面的左底角部分也明显低于表面其他部分,形成了7度左右的夹角。这两处在垂直方向上属于石锛同侧上下面,且表面抛光程度明显好于其他部分,推测为使用中与手部长期摩擦所造成②。

结合观察与实践,笔者推断此件石锛的使用方式为右手持握使用,具体方式如图7所示,拇指与食指夹住刃缘左端,中指后部抵住石锛下端,拇指后部与掌丘则顶住石锛顶面。此种持握方式下,拇指与食指可任意活动,既可以调整刃部的施力方向,又可以缓解拇指与食指的疲劳。而在此种握姿下,石锛右侧棱线会受到大拇指较为频繁的摩擦,器面上大拇指与食指按压的区域会受到持续不断的施力,左棱线则相对较多地暴露在外。结合日常经验,长期使用的工具会逐渐根据使用者的使用习惯发生形态变化。推断此件石锛是用于木器的精细加工或动植物的切割刮削作业,使用中需要较大的施力,在长期受力环境下有可能发生形变。这就可以解释石锛左右棱线出现差异磨圆与石锛正背面高低不一致的问题。

另一项证据在石锛的刃缘(图8)。刃缘并非为平直刃缘,左端严重歪斜,此种现象一般为刃部多次更新所造成。刃面上可见4个研磨面,推断至少进行过3次以上的更新。左端刃缘上有明显的崩缺缺口,此处应为主要施力点。一般情况下,使用者会选用石锛刃缘较为锋利的一部分对作业对象进行细致的刮削或雕刻,从而提高效率。当此件石锛右手持握使用时,刃缘左端变换为右端,拇指与食指的施力部位遠离刃缘右端,使得刃缘右端可以充分地应用于加工作业中。因此,其在进行精细加工时,会有更大的几率出现破损,从而需要不断地进行更新,也就形成了石锛刃缘左右偏折的现象。

笔者观察研究的第二件石锛编号为T5038③(图9、图10)。石锛长5.10厘米,宽4.60厘米,顶宽4.38厘米,刃宽为4.60厘米,厚1.41厘米,刃角约为32度,重72.10克。整体为灰白色,表面有一定的风化。

通过观察,此件石锛表面虽有所风化,但是整体保存情况较好。石锛刃面上有多处纵向条痕(图11),可以认定其主要作业方向为前后方向,受力方向垂直于刃缘。刃缘明显向右倾斜,与水平面形成9度的夹角(图12)。刃缘右端磨损程度大于左端,此处应为主要使用部位。石锛表面上部有一大型石片疤(图13),呈椭圆形。石锛整体边缘磨圆度很高,甚至局部出现抛光现象,应为长期与较软质地的物质摩擦形成。石片疤左侧与上侧的边缘磨圆与抛光程度要好于右侧的边缘,推断这两侧边缘在使用中受力摩擦的机会更多,可能与持握方式有关。

石锛顶部呈半圆形,顶面边棱弧度上下一致(图14),应为人为修整所致。棱线磨圆程度很高,应为长期使用所造成。同时背面左右棱线上部分皆为斜面,左端有一组明显的石片疤,边缘明显磨圆。右端的棱线磨圆程度也很高,推测为手部持握位置。结合观察,笔者大胆推測此件石锛应为手持使用,并且使用者的惯用手为左手。

此件石锛持握方式:左手大拇指按压石锛上部石片疤(图15),主要的接触部位为拇指指面的左部与中部。左手食指末端部分抵住石锛侧面,食指的第一关节处扣住石锛的右棱线,食指的第三节指面与拇指共同施力将石锛固定住,从而进行前后方向上的作业。由于食指在此种持握方式下需要施力扣住整个石锛的上部,而拇指则需要施力进行作业,这两指在使用中基本不会进行活动且需持续对石锛施力。因此,长期使用后石锛的上部会出现相当严重的形变。石锛背面两侧与正面上部的修整痕迹很有可能是有意为之,目的是方便左手持握(图16)。可见在龙山文化时期,藤花落先民就已经认识到了人群中存在左右利手之分,并且开始针对这一现象进行工具的生产加工。从一件小小的石锛上所传递的古人高超的生活技巧与温暖的人文关怀,不禁令人赞叹。

人们解放了双手,从而造就了文明。通过藤花落遗址两件石锛的观察研究,笔者认为石锛手持使用这种方式应当是确实存在的,其具有无法替代的灵活性与精准度。在石锛对较大体积的木料进行平整加工作业时,应当装柄使用。原因在于此种加工作业中石锛的运行轨迹单一,加工精度要求低,而所需要的施力则较大,装柄使用可以满足这一需求。而在进行加工精度需求较高的作业时,手持使用应当是石锛主要使用方式。如此可以精确控制石锛加工力度与方向,达到较好的加工效果。当然这也需要更多的考古资料支持,笔者在此仅仅提供了一种谨慎的推断。但笔者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不断深入,会有更多更为详实的考古资料来印证这一观点。到那时,远古人们的生活面貌将会更为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参考文献

[1]李仰松.中国原始社会生产工具试探[J].考古,1980.

[2]杨鸿勋.石斧石楔辨——兼及石锛与石扁铲[J].考古与文物,1982.

[3]肖梦龙.试论石斧石锛的安柄与使用——从溧阳沙河出土的带木柄石斧和石锛谈起[J].农业考古,1982.

[4]黄建秋.外国磨制石斧石锛研究述评[J].东南文化,2010.

[5]赵晔.良渚文化石器装柄技术探究[J].南方文物,2008.

[6]肖宇.再论石锛的安柄与使用——从出土带柄石锛谈起[J].农业考古,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