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未来的你，抱抱现在的自己

■ 李爱玲

大学毕业前，我印了几十份简历，奔波于山东的威海、济南、青岛等几座城市，在人山人海的招聘会上，我被挤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饿了就去路边买一个煎饼馃子，匆匆吃完，再去赶下一场。半夜，在从济南回威海的火车上，我冻得蜷缩在一角，对着空旷、清冷的车厢，就像对着迷茫、无望的未来。

那几个月，我曾跑去山顶的道观，将双手摊在神秘的道姑面前，听她絮絮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期盼我前方的路能有神助。夜里，我站在学校操场的台阶上，望向远处高楼里的万家灯火，忧心着何时才能在这座城市扎根，拥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

毕业后，我搬进与陌生人合租的房子，开始在异乡独自谋生，万千艰难尝遍。冬天再冷，也不舍得开暖气；买衣服，不敢超过两位数；去超市，只能买泡面；交完房租后，生活费根本撑不到月底，全靠借钱度日；高烧到39.5度，也要咬牙上班，因为请假会被扣工资……我总在加班之后去公司附近的码头，看韩国班轮鸣笛起航，然后在夜风里走路回家。我无数次质疑自己，这种辛苦到底有没有意义？如果不选这条路，我是不是早已过上安逸、舒适、无忧无虑的生活？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去学《易经》和占卜，幻想拥有某种超能力，让我提前看到10年之后的自己，是成功还是失败；让我知道怎样走，就可以直达目的地。我甚至想，可不可以放弃这几年动荡的青春，让我一步到位，直接跨过这段青黄不接、挣扎、迷茫的岁月，走进携夫将雏的婚姻里去，迈进稳妥、平顺的中年里去。

多年后的某个傍晚，我在暮色四合里下班回家。从商场偌大的橱窗前走过，无意间回头，看见玻璃窗映出的人像，那里面的我青春不复，却长发依然，眼神清亮，腰背笔直。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成为的样子，那些当年遥不可及的东西，此刻都在我的身旁。我更加懂得那些深夜给我留言的姑娘，和我当年问着一样的问题——异地恋该坚持，还是该放弃？不喜欢的工作，该忍耐，还是该离开？付出那么多，生活依然没有起色，到底值不值得？

我知道，她们就是当年的我，正在面对工作的瓶颈、爱情的倾覆、生活的拮据、内心的委屈，怕走错路，怕爱错人，怕付出全部，依然一无所获，无数次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知道，每个人的青春都有过那般凄冷、仓皇的时刻，风烟大漠，孤独霜雪。她们不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而是“O”字路口，没有路标，到处是荒烟蔓草。她们茕茕孑立，茫然四顾，四下灰蒙蒙一片，暗夜无边。所以，她们才和曾经的我一样，那么迫切地、哀恳地等一个人来为她指明：这条路，走下去就是对的。我只能告诉她们：“跟着你心里的声音继续走，不回头地走下去，如果你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就蹲下来，替未来的你，抱抱现在的自己。”

松下幸之助说：“努力到无能为力。”

直到有一天，你终于和我一样，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在浩瀚的星空下，当你再回头，会多么庆幸那时的自己赤贫如洗，一无所惧。

记住，你曾吃过的亏、受过的苦、挨过的煎熬、咽下的酸楚，都在铺就一条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