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贵阳人口迁入研究
2018-04-26卢珊
卢珊
摘 要: 抗战时期,大批人口迁入贵阳,为贵阳的城市近代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带来了一系列社会问题。为解决这些社会问题,贵阳市政府做出了种种努力,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变化。
关键词: 抗日战争 贵阳 人口迁入
抗日战争爆发后,残酷的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成千上万的中国人辗转迁移至西北、西南大后方。貴阳在辛亥革命后经历了几十年的军阀混战,城市近代化的脚步几乎停滞不前,这一时期,伴随着国民政府政治经济重心的西移,贵阳的战略行政地位极大提高,一举成为陪都重庆的南大门。1941年7月年贵阳市政府成立,为了应对人口的迁入,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令。以这次人口迁入为机遇,贵阳的城市近代化进程大大推进,为贵阳这座西南山城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一、抗战时期贵阳的人口内迁
1937年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随着大片国土的沦陷和国民党统治中心的西移,大量难民如波似浪地涌往西南地区。难民的涌入使贵州的人口迅速增长,这种人口的暴增在武汉广州沦陷后表现得尤为突出,仅“1938年11、12两个月来黔难民即达3000人”①。在全面抗战后的8年间,贵州人口由991.88万人增加到1082.72万人,净增90.8万人,平均每年净增11.3万人。总体来讲,贵州省在抗战中迁入人口的数量远远高于迁出人口的数量,人口迅速增长。抗战时期贵州的人口结构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根据赈济委员会代委员长许世英1938年的统计,迁入人口的比例大致是:文教界55%,党政及国营事业21%,商人16%,工人6%,农民2%;以工商业者、知识界人士、工人等占大多数,这样的职业构成与贵州本地的人口职业构成存在较大不同。迁入人口带给贵州的远远不仅是人口数量的暴增,更改变了贵州的人口职业构成,带来了社会风气、社会心理的变化。
就贵阳一市而言,根据顾君毂写于1939年的《贵阳杂写》中载“贵阳的人口,据去年春天的调查,已有约12万人,但最近已武汉沦陷,广州失守之后,各处迁来极多,人口激增大约已不止二十万人了”②,足见在1939年间贵阳人口增长之迅速。1941年的贵阳政府统计数据为“本市人口,三十七年度年终统计数字为150保,1725甲,48042户,222478人;本市户籍94277人,本省他县4388人,外省84343人”③,居住在贵阳的外乡人近半。就《贵阳市政》中统计的外来人口籍贯构成看,以临近的四川、湖南两省人数最多,江苏、浙江、广东等省的难民也占了相当比例。来筑难民的性别比例很不平衡,以四川户籍的难民为例,男性人口15464人,女性人口5642人,其他各省难民的性别比例大致相同。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香港、九龙、缅甸等地的侨胞涌入来贵州避难,而贵阳作为省会,自然是这些难民来黔寓居的首选之地。截至1942年10月,贵阳市“登记请求救济之侨胞就达3.06万人。为了保存中国的文化教育事业,大批学校(主要是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向西南地区转移。作为省会城市的贵阳聚集了一大批当时的文化名人,他们的到来,使贵阳的文化生活前所未有得活跃,这一时期曾在贵阳生活的有文学家茅盾、巴金、叶圣陶、冰心、闻一多、施蛰存、张恨水、熊佛西、端木蕻良,艺术家丰子恺、叶浅予、徐悲鸿、关山月、董希文等人。
二、人口迁入与贵阳市政
由于战时城市人口的猛增,户籍管理和人口统计工作的重要性凸显。贵阳市政府成立后,对于城市人口的户籍与人口统计的管理工作愈发完善,还设置了专门的机构展开户籍登记、人口统计等工作。户籍整理为警察行政之基础、社会动态之指标故故一般行政之展开,以安定秩序之保持,莫不重视于户籍行政,在设市之初,贵阳政府便将户籍管理工作放在一个相当重要的地位。贵阳市的户籍管理工作以各联保辖境区域为单位展开,每区设户籍登记所,设户籍警长一人,户籍警察两人,专门负责户籍登记、人口调查等工作,并确定了七点工作方针:“(一)制订户籍行政实施计划;(二)制定工作进度中心;(三)训练户籍员警;(四)制定户籍行政单行法规;(五)该用户籍卡片;(六)印制户籍各种表格;(七)举行全市户口普查”。通过全市的人口普查,统计出至1942年间贵阳全市登记户籍人口数为132816人,对于全市人口职业、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也有了比较详细的统计。贵阳市开展的人口普查工作遇到了一些困难:贵阳的人口流动性强,部分人口居无定所,统计工作开展困难;户籍警察“均系男性”,入户调查多有不便,很难得到市民的支持;由于当时贵阳物价高涨,户籍警察工资比较低,难以维持生计,“该就他业”之事多有发生,户籍统计工作人员流失严重。面对如此窘境,贵阳市政府只好任用女性担任户籍警察,才能维持贵阳市户籍工作的继续开展。贵阳市政府还及时采取了加强警政建设、大防空洞建设、印发市民指南等措施维持战时城市社会秩序。这些举措在稳定贵阳社会秩序、加强社会治安管理方面发挥了作用。
为了安置涌入贵阳的民众,早在1936年,贵州省政府即发布文件,要求各县筹办救济院,截至1945年贵州全省共设立了75个救济院、224个救济所。对于来到贵阳的难民,贵阳政府不仅予以收容,还对“声请救济者均经发给赈款予以救济”。整个抗日战争时期,贵阳出现了几次难民潮,其中最大的一次发生在1944年底至1945年初,日寇进犯桂黔边境,入侵黔南和湘西,大批来自黔南各县的难民涌向贵阳,为了分流庞大的难民人流,贵州省救济战区难民临时委员会在贵阳周围的几个县市设立中转站,为难民提供食品衣物,并予以短期收容。将难民分类,将因为战争失去亲人的儿童安置于中国急救战区儿童联合委员会贵州分会收养,老、弱、病、残无力谋生者分送至各县市救济院,规定其余难民只有亲属在贵阳居住的,才可以进入贵阳城,其他视个人情况分别安置于平坝、开阳、息烽、遵义、长顺、惠水等地县或省外的救济院和难民医院,并安排有能力者从事卷烟、纺织、印刷等生产事业,还动员难民中的适龄男性参加军队,以减轻政府财政安置收容难民的压力并为抗战补充兵力。贵阳的冬天潮湿阴冷,为了保障城市贫民和难民顺利度过寒冬,贵阳市专门成立了“冬令救济委员会”,“举办各项义演义卖”①,筹集资金资助流浪者,还在中山公园内的蔡康二公词建立了庇寒所,居住在庇寒所内的民众以户为单位,分发给他们过冬所需的棉衣、棉被、煤炭等物资。由于资金不足、医疗卫生条件差、政府政令落实不到位等,贵阳市对于难民的救济安置工作还存在种种问题,比如保育所救助的孩童死亡率过高,“大失保育之意义”②,实在是令人遗憾。
三、战时人口迁入与贵阳的社会变迁
抗战时期人口的迁入,对贵阳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产生深远的影响。城市街头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流,百货商店、银行、钟表店、绸缎庄、电影院里生意兴隆、人头攒动,随处可见穿着时髦、打扮靓丽的摩登女郎和握着手杖的绅士。贵阳城内大大小小的旅店都爆满,许多有财力的难民长居于此,乃至茅盾、施蛰存、蒋梅笙等人都曾在文章中大发牢骚,抱怨“一铺难求”的情况。餐饮业随着南来北往的客流兴盛起来,大小酒店遍布贵阳的大街小巷,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口带来了各自家乡的风味美食,“南厨北菜,件件都有”满足着食客的口腹之欲,既有专营北方风味的“北方食堂”,又能吃到“挂粉汤圆”“重糖猪油年糕”这些来自江浙地区的风味,想来若是能在离家千里之外的贵阳吃到地道的家乡美食,大概也能借此慰藉外乡人那种无法释怀的思乡之情。
城市人口的暴增考验着贵阳的城市基础建设,贵阳政府对于城市建设的财政投入大幅增加。抗战爆发前贵阳街道只有中华路、省府路、中山路、黔灵路、环城马路等几条主要干线,城内道路都是灰泥石块与细砂的混合道,若是雨天,则泥泞不堪。由于城市供电能力不足,街头少有路灯照明,“入夜马路灯光黯淡无光”。贵阳市政府成立后,根据国民政府《都市计划法》拟定了贵阳市道路系统计划进行了拆城筑路和拓宽修筑道路工程建设。从1941年至1944年共已完成道路拆修36公里6924公尺,形成放射兼棋盘式道路网,城市交通状况大为改善。水电事业、通讯事业、公共卫生事业也获得了迅速发展,城市面貌焕然一新。因战乱辗转贵阳的外乡人与本地人相互交流,找到了归属感与安定感,为贵阳的发展建设、抗战的胜利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贵阳地处西南,长期以来发展受到地形、交通等区位因素的制约,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落后于东部地区。这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入为贵阳的城市近代化创造了机遇,给城市管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年轻的贵阳市政府既承担着建设保卫城市、支援前线抗战的任务,又必须处理人口涌入带给贵阳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贵阳政府的各项政策在实施中效果往往不甚理想,造成政府施政困难的原因主要是历史社会条件的局限:此前贵阳的城市基础建设水平长期落后,民众文盲人口超半数、无业人口占了近三分之一,城市里近半数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外来人口,伴随战争而来的物资缺乏、经济波动时时考验着贵阳政府各部门决策、执行力。面对这样艰难的处境,贵阳政府所做出的种种努力都是值得被肯定的。通过对贵阳抗战时期人口迁入情况的研究,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深入地了解贵阳在这样一个特殊历史时期的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更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在人口流动更加活跃的当代,怎样才能使人流动真正达到既促进社会发展的目的,又尽量避免负面效应?怎样建设我们的城市才能让城市居民真正受惠?都值得我们去思考。
注释:
①③贵州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贵州省志·民政志[M].南昌:方志出版社,1997:208,209.
②顾君毂.浪迹滇黔桂[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47.
参考文献:
[1]贵阳市政编辑部.贵阳市政[Z].贵阳:1941-1944.
[2]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西南地区文史资料協作会议.西南民众对抗战的贡献[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
[3]黄文.抗战时期贵州人口变迁对社会的影响[J].贵州文史丛刊,2009(03).
[4]忻平.试论抗战期间内迁及其对后方社会的影响[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