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绪尔共时历时理论对汉语国际教育的启发
2018-04-26王璐
王璐
摘 要: 索绪尔对共时语言学和历史语言学进行区分,明确了语言研究的真正对象,这是其对语言学做出的突出贡献。本文从对共时和历时理论提出的背景出发,辨析二者的关系,提出对该理论在汉语国际教育中应用的一些思考。
关键词: 索绪尔 共时和历时 汉语国际教育
一、索绪尔与《普通语言学教程》
费尔迪南·德·索绪尔(1857-1913),出生于瑞士日内瓦。他从小学习法语、德语、英语、拉丁语和希腊语等多种语言,之后又学习了梵语,良好的多语基础为日后语言学研究奠定了基础。后来在中学时阅读葆扑等人的著作,索绪尔对语言研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878年,论文《论印欧系语言元音的原始系统》使他在语言学界初露头角。索绪尔人生中最后二十年一直在日内瓦大学教课,由于他对语言的研究太过超前而同时代的人无法理解接受,使他一直处于孤独寂寞之中,很少写作。
《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是索绪尔的两位学生巴利和施薛蔼根据索绪尔在日内瓦大学三次开设普通语言学教程课(1906-907、1908-1909、1910-1911)的课堂笔记整理汇编而成的,其中主体框架以第三期的笔记为主。
二、共时和历时理论的理解
(一)理论提出的背景
法国的孔德是法国社会学的鼻祖,他率先提出将社会学的研究区分为“静态的系统”和“动态的法则”,二者研究内容不同但相互适应,这被看作索绪尔区分共时和历时的前奏。喀山学派创始人波兰语言学家库尔特内的不少语言学思想与索绪尔有异曲同工之妙,特别是他第一个论证了区别静态研究和动态研究的必要性,还强调了静态描写的重要意义,这对索绪尔不无影响。
当时,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提出的理论,主要是为了反驳青年语法学派宣称的语言历史的研究才是唯一科学的,他们崇尚历时研究,虽将比较语法推上新的台阶,但忽略了语言现状的研究,有片面性。因此,索绪尔指出“语言学唯一而真正的对象,是就语言并为语言而研究的语言”①。
(二)共时与历时的含义
一切科学研究都有内在二重性。如图所示,将语言研究分为同时轴线(AB)和连续轴线(CD)两个轴线,同时轴线关注同时存在的事物间的关系,而在连续轴线上人们一次只能考虑一样事物,并且如果学者研究时不考虑这两条轴线,不把从本身考虑的价值(AB)和从时间考虑的同一些价值(CD)区别开来,那么他们的研究就不够严密②。
语言是一个纯粹的价值系统,关于语言的研究也不例外,需要考虑到这两条轴线。索绪尔指出研究语言从一个状态过渡到另一个状态的现象可以称为“演化和演化语言学”,与其相对的状态可称作“语言的状态的科学或静态语言学”,但为了更好地表明其对立、交叉的关系,他给出了“历时语言学”(连续轴线)和“共时语言学”(同时轴线)这样两个名称。
索绪尔给出的共时语言学解释是,它是“研究同一个集体意识感觉到的各项同时存在并构成系统要素间的逻辑关系和心理关系”;历时语言学则是“研究各项不是同一个集体意识所感觉到的相连续要素间的关系,这些要素一个代替一个,彼此不构成系统”。简言之,有关语言静态方面的都是共时的,共时研究是把语言当作某个特定时间里的独立系统来研究;有关演化的都是历时的,历时是对语言在历史时间过程中的变化进行研究。
(三)共时与历时的关系
索绪尔将人的言语活动区分为语言和言语,认为语言学研究的真正“又完整又具体”的对象是语言,区分语言和言语是建立语言理论系统的“第一条分岔路”。“第二条分岔路”就是区分共时和历时。共时与历时之间既相互依存又绝对对立,还存在交叉关系。
索绪尔对于区分共时和历时表现出一种辩证的现实态度,他认为共时和历时是一个方法论上的两分法,不是认识论上的两分法。他用投影和被投影的物体比喻两者之间相互依存但又彼此独立的关系。共时态是投影,历时则是被投影的物体。不可否认投影是直接依存于被投影的物体的,但他们本质不一样,一个是影子,一个是物体。因此,我们认识共时状态不是因为研究了历时事件(物体),正如我们不是因为认真研究了物体本身就能获得投影几何概念一样。在这里,他又做了一个树干的比喻。“树干的纵断面表明构成植物的纤维本身,横断面表明这些纤维在特定平面上的集结”,这点明了共时对历时的依存,但“横断面上可以使人看到各纤维间某些从纵断面上永远不能理解的关系”又指出了二者之间的对立。除此以外,他还举了一个下棋的例子。“下棋的状态与语言的状态相当,从一个共时态过渡到另一个共时态,只需要把一个棋子移动一下就够了”可以看出共时与历时的依存。“任何一盘棋局都可以从它以前的局面摆脱出来,怎么达到这个目的则是无足轻重的,这同样适用于表明共时态和历时态的根本区别”又表现出共时的重要意义和共时与历时的对立。
其实,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很多篇幅是用来写共时和历时的对立关系,这也是他认为最重要和最根本的关系,依存与交叉关系只是在阐述对立关系时的附庸。他着重强调共时,但其实并无轻视历时之意,只可惜后代语言学家未能准确把握,一味地鼓吹共时语言学。
三、共时和历时理论提出的意义
(一)学术影响
索绪尔提出共时和历时理论,是他构建的语言理论体系的重要思想和基础理论,推翻了传统语言学的思维方式,可以更好地区分共时语言学和历时语言学。这是两种不同的语言学,在本质上有区别,但区别的目的是提供两种不同的语言学研究的有效方法。其中,他将共时语言学作为研究的主要对象,使得共时语言学成了研究语言的新方法、新途径。不可否认,索绪尔是共时语言学的奠基人,为共时语言学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后来,布拉格学派、哥本哈根的语符学派和美国描写语言学都受到索绪尔理论的影响,他们都十分重视共时理论研究,重视语言的结构关系,在共时层面对语言現象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描写分析,使得结构主义语言学迅速发展,影响深远。描写学派代表布龙菲尔德对《普通语言学教程》评价很高,说“他为我们打下了人类言语科学的理论基础”。甚至,之后的“转化生成语言学之父”乔姆斯基和索绪尔在一些方面的看法也具有相似性,认为存在一个东西是人类语言真正的本质,是语言学的真正研究对象。
有人在阅读《普通语言学教程》后认为,索绪尔过于强调共时和历时区分,说“共时方面显然优于历时方面,因为对说话的大众来说,它是真正的、唯一的现实性”。可语言学研究不关注语言本身,而着重注意它的历史演化,这种研究生来就缺陷。当然,忽略历时语言学肯定也是错误的。实际上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有近三分之一是论述历时语言学的内容。
(二)对汉语国际教育的思考
理论是要应用到实际中才能发挥作用。作为汉语国际教育的学生,未来可能成为对外汉语教师队伍中的一员,我们应该思考索绪尔关于共时和历时的理论能否运用到实际教学中,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共时语言学要求我们将语言看作一个系统,要从整体研究语言。汉语这个系统,不仅有汉字,还包括语音、词汇、语法等部分。如今,除了最常见的综合课课型外,大多数中文培训机构或学校会开设口语课、汉字课、听力课、写作课等课型。比如通大国际教育学院为外国留学生开设了汉语听力课、汉语口语课、综合课等课程种类。各类中文教材编者也都针对听说读写各项技能出版专门教材,例如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的《发展汉语》教材分为听力、口语、阅读、写作、综合五种类型。除此以外,共时性要求在一个指定时间内将语言看作是一个独立的系统来研究。汉语词汇中包含大量的近义词,我们在教学中要对这些近义词加以辨析,以简洁准确的语言解释它们的差别或不同点,以防外国学生在实际运用时出现混用现象导致各种偏误发生。比如,汉语中的“我”指自己,但“吾”“俺”“本人”“爷”“老身”等也指自己;又如,“二”和“两”是初级阶段外国学生经常会混用的两个字,我们在教学时就应该把差别解释清楚,将偏误扼杀在萌芽阶段。
在人类社会飞速发展的当今时代,语言反映社会的变化。新词的产生,旧词的消亡,一直都在进行着。每年都会有各种新兴词语或者旧词新用的现象。在对外汉语教学过程中,我们应该注意授课内容要与中国当前社会情况相接轨,教的词语句子是能够真真正正用到日常交际中去的,那些稍显过时的内容可以有选择地讲授或者不必急于讲授。当前新词层出不穷要求对外汉语教师能够辩证地看待“时髦词汇”,坚持“与实际生活要紧密联系”的教学原则。除此以外,历时理论还可应用于汉字教学中。汉字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难点,一些学生觉得汉字太难记太难写,畏难情绪很严重。在教学时,我们可以展示汉字的甲骨文或者金文写法,将字的意思与它的构造方法结合起来,甲骨文和金文接近于图画比较容易理解,可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降低汉字教学的难度,达到令人满意的教学效果。
注释:
①②费尔迪南·德·索绪尔.高名凯,译.岑麒祥,叶蜚声,校注.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323,118.
参考文献:
[1]费尔迪南·德·索绪尔.高名凯,译.岑麒祥,叶蜚声,校注.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胡明扬.西方语言学名著选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3]王弘宇.中国大陆汉语教材出版的成就与不足[J].北京:世界汉语教学,2003(1).
[4]徐今.索緒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精读[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