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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树

2018-04-23

课堂内外(高中版) 2018年12期
关键词:旧梦比例厨房

为费解的记忆找到答案

我小时候住在福建的一个小县城,一条挨着河的街道,街的另一边是一溜老瓦房。

我跟奶奶一起住。她总担心我会掉进河里,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在家里陪她。我喜欢看奶奶在厨房里的样子。奶奶粗糙的双手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将青菜一一清冼干净,柴火毕毕剥剥,黑色的铁锅滋滋作响,砖头堆砌的灶台被烟火熏黑。

童年的所有记忆中,这是最难忘的——奶奶对老房子的感情令人费解,当意外的大火即将吞没它的时候,奶奶却执意不肯离开。

多年以后,当我以这样的老房子为灵感来源创作袖珍作品,才突然明白,一辈子安身立命的房子,已经是奶奶身体的一部分了。

幸运的是,我也在其中。微博上有许多人给我留言,说他们跟我想的一样。

创作袖珍作品,就是对人生记忆的检视。把自己投射回去,高高低低都凑到最近去看,所有曾经司空见惯的细节——砖瓦上的青苔、墙头抖动的野草、墙上斑驳的污渍——都有了意义。

也许,所有的艺术形式,文字、乐曲、书画、摄影,都是这个道理。做一个缩小千倍的袖珍世界

“袖珍”,在欧美被称為“miniature”,就是把事物的原型缩小,做成一个具体而微观的世界。在欧美与日本很流行袖珍创作,不过题材多来自欧美生活空间与细节。在中国,小时候课本里的《核舟记》大概是我最早接触到的“袖珍”:明有奇巧人日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

让我开始对袖珍感兴趣的,是一个马来西亚女生的作品。她将一本杂志大小的杂货店摆放在草地上,阳光斜斜洒入,那感觉很奇妙,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自己变成了巨人。

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于是我在网上搜了各种照片来看。反反复复看了几个月之后,我翻出手边可以利用的工具,决定动手尝试一下。

袖珍与实物最常见的比例是1:12,这也是最适合肉眼观赏的比例。在这种情况下,每件小东西的体积都是原物的1/1728。有时候我也尝试用更小的比例,央视纪录片《细刻神工》里拍摄了我的作品《老巷旧梦》,那是缩小8000倍的童年记忆。

袖珍作品通常细节很多,不过,我最喜欢的作品《弘一法师寮房》,物件却寥寥无几。几年前在台北佛光缘美术馆展出,参展的其他作品争奇斗艳,我的寮房朴素到了极点。寮房里的陶瓷笔冼,我烧出了真正的冰裂纹,虽然几乎没有观众留意到,不过,我很安心,就像我知道,桌上风灯里的蜡烛真的可以点燃,虽然只有一瞬。

我喜欢日常生活的美感

很多次,我都想创作袖珍版的“奶奶的厨房”,一直又不敢着手。近乡情更怯,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不得不承认,家乡古朴的街巷、杂乱的庭院、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直都是我创作时想象的起点。所以,哪怕我从来没有刻意地去还原老家的哪个场景,完成作品之后,也一定会听到朋友笑说:“这又是你的东门老宅啊?”

央视曾邀请我去参加《探索·发现》栏目的百集系列片《手艺》,主要拍摄了《老巷旧梦》这件作品的创作过程。原本是以成都宽窄巷为原型的构思,在我去实地走访后,不得不完全修改。我请朋友带我去看其他老街,因为,我想创作的,是一个人们依然生活其中的街巷,车水马龙,茶米油盐,而不是按比例缩小的一个修缮、包装后的,供参观游览的场所。

日常生活有它原生的美。生命来来往往,一定会留下深浅轻重的痕迹,拉开一些时间、空间去看,每一刻每一划,即使恍如隔世,也都似曾相识。

就像我在《小小小生活》中分享的,我讲到了隔壁邻居,说到了我的猫,讲到因为袖珍认识的朋友。袖珍创作让我找到同类,我们都在琐碎计较的生活中,收藏每一缕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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