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背后

尼古拉斯·维拉斯

连续两年三支球队入围欧冠正赛、新科欧洲杯冠军、四届金球奖得主……近年来葡萄牙足球看似强势，实则危机重重。

曼努埃尔·马沙多的名字可能很多人没听过，这名61岁的莫雷拉人主帅在葡超执教超过了400场。

8月20日，2017-18赛季葡超第3轮过后，马沙多向所有葡萄牙足球的从事者发出呼吁。他的球队刚以0比3的比分输给波尔图，里斯本竞技和本菲卡在同一轮分别赢了吉马朗伊什胜利和贝伦人5个球。“如果我们不能达到某种平衡，如果这种不平等不能在中短期内结束，这样毫无意义的比赛结果还会反复出现。除了三大豪门，剩下的球队只能是炮灰。”

强弱两极化

在老帅马查多看来，他完全没有必要为这样的失败而感到脸红。“预算300万欧元的球队面对预算7000万甚至9000万欧元的球队，你们认为这算得上是惨败吗？”本赛季，三大豪门（本菲卡、波尔图和里斯本竞技）的预算都在7000万欧元左右，而葡超其他15家俱乐部都没有超过500万。一些俱乐部举步维艰，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职业联盟加强了监管，拖欠工资的俱乐部可能会遭到扣除联赛积分的处罚。但球员工会并不买账：“当政府、职业联盟和俱乐部真正有勇气的时候，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因为拖欠工资带来了其他的恶果。假球丑闻频发，葡萄牙司法警察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卷入次级联赛假球案的球员，很多都是之前数个月没有领到工资的。升班马波尔蒂芒人主帅维克托·奥利韦拉表示：“如果俱乐部连续两三个月不支付工资，球员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会变得更加脆弱。”国际足联对第三方所有权的禁止，让之前很多采用这种经营模式的俱乐部财政状况极度恶化，赤字和负债不可避免。当其他国家联赛在转会市场上大笔花钱时，葡萄牙只能节衣缩食。今夏，葡超俱乐部的转会支出合计不到6000万欧元，其中三大豪门占到近九成。

小俱乐部对三大豪门的依赖显而易见。在葡萄牙足球的“两个世界”都执教过的奥古斯托·伊纳西奥认为：“这种利益关系，影响了职业联盟内部的决定。小俱乐部根本就不会对租借给他们球员的大俱乐部投反对票。”今年的夏季转会窗口，三大豪门租借给葡超其他球队的球员达到26人，其他俱乐部的外租球员加起来才5人。伊纳西奥很气愤：“小俱乐部的领导人没有胆量，他们害怕，满足于吃豪门的剩饭，这也是他们只能到这个位置的原因。”

欧战疲软

电视转播收入的分配诠释了这种不公平。在葡萄牙，三大豪门拿走了转播收入的三分之二。就连致力于轉播收入更平衡分配的西班牙职业联盟主席哈维尔·特瓦斯，都对邻居的这种情况产生了担忧：“葡萄牙联赛这样下去会死的。也许不是竞技上的因素，而是经济上。”他的葡萄牙同僚、2015年当选的佩德罗·普罗恩萨也曾希望改变这种局面，但遭到豪门的反对，本菲卡、波尔图和里斯本竞技甚至威胁要与其他的转播商私自签订合同。

三大豪门垄断转播收入的同时，小俱乐部很难找到赞助商，球迷们对季票和相关商品也不感冒。整个葡超，只有三大豪门的主场可能会坐满。阿韦河主帅路易斯·卡斯特罗证实：“在德国、英格兰或西班牙，人们可以看到球场内的主队球迷居多。但葡萄牙不同。我们谈了这么多年的发展足球，这有意义吗？本菲卡、波尔图和里斯本竞技值得尊重，但找到办法帮助其他俱乐部发展也很重要。”前国家队主帅安东尼奥·奥利韦拉也很担心：“我们的联赛水平会下降，大部分球队都无力从冠军争夺者那里抢分。”但这没有妨碍俱乐部领导人们大施淫威：上赛季，葡超共出现了19次换帅，马查多甚至被解雇了两次，他曾执教的国民和阿罗卡最后都难怪降级命运。

欧洲杯夺冠，C罗夺得金球奖，并不能代表葡萄牙足球的现实。在已进行的87届联赛中，除了三大豪门，只有贝伦人（1946）和博阿维斯塔（2001）曾有过夺冠经历，且都只有一次。至于国内杯赛（葡萄牙杯、超级杯和联赛杯），三大豪门拿到了近九成的冠军奖杯！也是他们为葡萄牙带来了7座欧战锦标（本菲卡两次夺得欧冠，波尔图有两座欧冠和两座欧联杯，里斯本竞技曾夺得欧洲优胜者杯）。但他们的欧战成绩在下降。2016-17赛季，葡萄牙球队15年来首次无缘欧战8强。新赛季欧冠首轮，本菲卡和波尔图分别在主场输给莫斯科中央陆军和贝西克塔斯。下赛季，葡超的欧冠名额更是将减少一个。

新人窘状

此外，葡萄牙青训近年的发展也难言出色。诚然，贝尔纳多·席尔瓦卖出了5000万欧元的好价钱，可真正让小个子全能前场升级为豪门级球员的，却是同样以青训见长的摩纳哥。但比输出半成品更令葡超豪门沮丧的，是即便把队里的璞玉提前兑现，也并非人人都能收获“B席”的成功。今年冬窗加盟巴黎圣日耳曼的格德斯就是教训，完全没有为法甲做好准备的他只得到了可怜的11次出场机会，其中多半还是替补登场。而内马尔加盟后，连德拉克斯勒这样的成名球星都要考虑另谋出路，格德斯被抛弃到兵荒马乱的巴伦西亚，自然也是意料之中。而曾是波尔图最年轻队长的鲁文·内维斯更令人错愕，他选择以1800万欧元的身价加盟征战英冠的狼队，现在连U21国家队都很难见到他的身影。但这或许不能怪罪球员和经纪人急功近利，如今的葡超身为欧洲第7联赛，只剩下2个欧冠名额，三强竞争更加激烈，留给小将展现自我的机会就更少了。

即便是今夏选择出走葡超的本土年轻人们，在新东家的开局也不算美妙：身价最昂贵的安德烈·席尔瓦在与卡利尼奇、库特罗内的竞争中明显无法打动主帅蒙特拉，意甲出场时间不算稳定；鲁本·塞梅多在比利亚雷亚尔同样挣扎，0比3输给皇家社会一战的糟糕表现，也无法给主帅埃斯克里瓦留下太多印象分；而已经不能算新人的阿德里恩·席尔瓦转会莱斯特城更像是一场笑话，由于提交注册时间比FIFA规定晚了14秒，无法代表“狐狸”出场的里斯本竞技队长只得继续为老东家效力。与此同时，传统三强更乐于回收那些出外闯荡失败的球员：布鲁诺·费尔南德斯和科恩特朗们虽然乏人问津，但应对葡超赛事已经绰绰有余了。

俱乐部短视转会屡见不鲜，国家队同样对新人格外吝啬：塞梅多在巴塞罗那有限的上场时间里，展现出令人惊讶的运动能力和大局观，但即便是练兵性质的联合会杯，“新阿尔维斯”也要给塞德里克·苏亚雷斯打替补，甚至还要面对坎塞洛的竞争。当然，右后卫人员储备的空前丰裕，折射的是其他位置可用之才寥寥，布鲁诺·阿尔维斯、佩佩、丰特和埃利塞乌的防线四老依旧不可动摇，主帅费尔南多·桑托斯所青睐的费内巴切后卫路易斯·内托也不是什么新面孔。在葡萄牙夺得欧洲杯后的一年间，除去A席尔瓦锁定了主力位置，其他首发球员并无太多变化。

而说到获得2016年欧洲金童奖的雷纳托·桑谢斯，在以史上最昂贵18岁球员身份加盟拜仁后，却在德甲巨人全明星级别的阵容中日渐迷失，如今他只能去斯旺西再次练级。尽管目光长远的德甲巨人并未放弃桑谢斯，但与比达尔、托利索、鲁迪甚至基米希等人的位置竞争，他并没有足够的优势。而《都灵体育报》刚公布的2017年欧洲金童奖25人候选名单中，甚至没有一张葡萄牙面孔……

在葡萄牙足球的一系列问题清单中，或许还要加上暴力行为。最近的里斯本德比中，有一位里斯本竞技球迷丧生，他被一名本菲卡极端球迷组织的成员驾车撞死。还有就是永恒的裁判争议，最近几个月里，波尔图陆续披露了本菲卡俱乐部高层与裁判的往来邮件。这就是葡萄牙足球的现实，不是欧洲杯冠军，不是金球奖，而是无尽的问题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