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AB面

顾建梅

一则笑话：

精神病院里，某个病人躺在床上唱歌，唱着唱着突然停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唱。医生好奇地问：“你为什么翻过来？”病人回答：“你傻啊？A面唱完当然要唱B面啦！”

唱片有AB面人人都知道，然而我们却常常忽视人性也有AB面。绝大多数时间，我们看到的、想到的都是A面，可恰恰是那鲜为人知的B面不断刷新着我们对人性的认知，告诉我们：B面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小爸爸

杰克本是个荒疏学业的不良少年，并有毒瘾，当警察在街角找到吸嗨了的他并告知，他的父亲酒后开车导致车祸，已与同车的妻子双双殒命时，他的反应是哈哈大笑。但那是他最后一次吸毒，因为失去双亲的他还有一个11岁的妹妹和8岁的弟弟需要照顾。从此，杰克告别过去的自己，脱胎换骨：戒除毒瘾，辛勤打工。18岁的他用力撑起了一个家，成为弟弟妹妹的“小爸爸”。

这一天，在快餐店忙碌工作的杰克突然发病，抽搐、呕吐，继而昏厥、失去心跳，被紧急救助后送医院治疗。住院期间，杰克的病情不断变化，刚治好了他的甲肝，凝血问题就出现了，正治疗凝血问题，骨髓炎又来了……尽管如此，杰克始终关注和照顾着弟弟、妹妹，给他们读书、讲故事，督促他们做作业。因家中没有其他亲人，每当杰克病情危急时，他总是首先想着如何安排弟弟、妹妹。最终，杰克的病因确诊了。由于少年时骤失双亲，情感上的创伤造成杰克免疫系统产生缺陷，这种缺陷使他容易感染病菌，此刻他的肺里就布满了沙雷氏菌，由此罹患慢性肉芽肿病。值得庆幸的是，骨髓移植能重启他的免疫系统，治愈这一疾病。医生给杰克的弟弟、妹妹做了配对检测，弟弟威尔与杰克匹配。

当医生把这一好消息告诉杰克时，杰克却问：“如果我不做这个手术呢？有别的选择吗？”杰克表示他不想让他的弟弟捐骨髓给他，他不愿损害弟弟的健康。医生劝告他：这个手术不会伤害到你弟弟。你自身的免疫系统已无法击败病菌，虽然我们能给你相应的治疗，你还是会一直病下去，你将频繁出入医院，你的寿命会大大缩短，你将病得再也没有能力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了。

杰克在医生的劝说下让步，表示他愿意接受移植，但不是现在，而是等到弟弟威尔18岁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

如果故事至此戛然而止，缓缓落幕，台前的我们已然哽住呼吸，泪盈于睫。但，有人按了停止键，翻到了B面。

由于被杰克圈粉的年轻医生总在自己的导师面前为杰克打Call，并非议导师。于是，他那艺高、眼毒、话狠的导师就做了一件事：他拿着文件夹，煞有介事地走向杰克，对他说：“你真幸运，我刚找到另一个捐赠人，完全匹配，我们可以做移植，没危险。你只需要在这签字。”结果：杰克还是拒绝了！

杰克当然并不愿生病，但由于病着的自己可以不再承担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改由儿童福利署负责，所以，他其实也不想痊愈。

年轻医生痛心地对他说：“你要为你的弟弟、妹妹着想，他们需要你！”杰克近乎崩溃地说：“我知道他们需要我，每天每秒都需要我，但我做他们的父亲还太年轻了！”

对杰克来说，小爸爸的担子太重了，从身体上到精神上，他都快要被压垮了。疾病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避免内疚而卸下担子的机会。他当然不是个坏哥哥，他只是胜任不了做一个好爸爸。之所以等弟弟18岁时做决定，也是因为到那时弟弟已成年，不再需要他抚养了。

母爱之殇

1971年纽约州斯克内塔第，玛丽贝丝和先生田宁育有两个健康的孩子：4岁的芭芭拉和1岁的约瑟夫，第三个宝宝还在肚子里。在婴儿出生前不久，玛丽贝丝的父亲去世，三个月后，她的新生宝宝也死于脑膜炎，在丧礼上裹掖她的不只是悲痛，还有同情与安慰。朋友和邻居聚集在她的身旁，关心她的一切需要。两周后，玛丽贝丝把儿子约瑟夫带到急诊室，院方宣布他死亡，死因不明。一个月后，玛丽贝丝又带着仅存的孩子芭芭拉到医院，院方敦促她把孩子留在医院，但她还是坚持把孩子带回了家，隔天芭芭拉死亡，她是玛丽贝丝两个月内第三个死去的孩子。

1973年，玛丽贝丝的第四个宝宝提摩西死去。接下来几年，她又死了三个孩子。医院将三名孩子的死因列为婴儿猝死症，其他四名则为死因不明。朋友和邻居心怀悲悯地关怀着这位悲惨的母亲，大家猜测可能是家族某种遗传基因的缺陷夺去了孩子的性命。

1981年，玛丽贝斯领养的两岁半的迈克尔也莫名死亡。迈克尔的死排除了基因缺陷的可能，因为他是被领养的，和田宁家族没任何血緣关系。人们对玛丽贝丝的同情开始转为怀疑。

1985年，玛丽贝丝两个多月的女儿塔米·琳恩死去，她是14年间田宁家第9个死去的孩子。这一次，玛丽贝丝受到了警方的传唤。面对警方质询，玛丽贝丝崩溃地哭泣，告诉调查人员，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毫无价值，她坦承闷死三个孩子，但否认伤害其他孩子。

为何要杀害亲骨肉？玛丽贝丝表现出的行为模式医学界称之为代理性佯病症，指照顾者捏造或诱发被照顾者的身心疾病，以获取他人的同情与关注。通常是母亲对子女，是一种最复杂也最致命的虐待形式。

从小，玛丽贝斯的父亲就对她冷酷无情，只要她一哭就把她关在柜子里。及至病魔缠身，他对病中照顾自己的女儿也未显露半分感激。玛丽贝丝从未获得父亲的亲情，后来宝宝死去时众人给予她的关爱可能是引发其病态的关键。

代理性佯病症的最新一起案例就在一个月前被发现：美国德克萨斯州的8岁男孩克里斯托弗，自出生以来就被妈妈带着到医院看病323次，并且做了13次大手术。然而他实际上一点病都没有！

古话说：虎毒不食子。母爱一直被我们视为人类最无私最圣洁的爱。正因如此，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情。可恰恰是这种“不疑有他”使得玛丽贝丝们能够频频得手。

2015年，玛丽贝斯要求保释出狱的申请被驳回。理由依然是她对自己的罪行没有反省。这一年，玛丽贝斯73岁。如果她的第一个孩子芭芭拉活着，已是47岁，应早为人母了。

夺命鸳鸯

鲍伯在与妻子玩性爱游戏时突然病发，嘴唇青紫，喘不过气，妻子急忙拨打911将丈夫送入医院。

检查的结果是：鲍伯患有间质性肺纤维化。但致病原因成谜，因为凡能引发此病的主要因素都不存在：没有关节炎没有结节病，不服用任何处方药，工作时间也不会暴露在煤尘或是石棉环境中。

医生认为最可能的原因是重金屬中毒。于是他的助手对鲍伯做了多次发检和血检，先后检查了10种金属，毒性报告全都是阴性。与此同时，明明开始好转的鲍伯突然间却又病情加重，导致肾衰竭。

此时医生的助手们开始认为重金属中毒的诊断是错误的，医生却仍然坚持。他注意到从鲍伯住院起，他的妻子从未离开过他，若毒素不是通过空气和食物传播，那么就是有人下毒。他冲到鲍伯妻子的面前，迫使她交出了她的皮包，搜索无果后，他更试图对其搜身，但却没人愿意配合。他的助手都觉得他疯了，因为这期间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对夫妇的伉俪情深，那些细微处的真情流露使他们动容。无计可施的医生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治疗病毒感染。但当他看到另一位妻子把结婚戒指愤怒地扔向有外遇的丈夫时，突然灵光一闪。

“鲍伯妻子是不是患有遗传性关节炎？”医生问助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紧急交代助手几件事，抛下句“别让她上卫生间”，就飞奔回家，翻找自己的收藏。

鲍伯妻子想上卫生间时遭到阻挡，她没有理会，而当她走出厕所隔间时，被闯进女厕的医生紧紧握住了双手。

“你的手是湿的。”鲍伯妻子说。

医生握着她的手开始说话，告诉她自己小时候在埃及的一些趣事。“你阻拦我上卫生间就是想告诉我你曾经住在埃及？”她疑惑。

“阻止你上卫生间只是不想让你洗手，提起埃及是因为我在那里学到了许多古代埃及人的知识。比如，他们发现氯化锡不仅可以增加红玻璃的强度，而且在混合了黄金之后会变成亮紫色。”言毕医生松开手，翻开她的手掌：果然，她的手指呈现出亮紫色。原来，医生往手掌上涂了他收藏的氯化锡溶液，他所以握着对方的手说话，是为了让溶液与对方手指上残留的黄金发生反应。

“要么你的手指是用黄金做的，要么你一直往你丈夫的麦片里撒硫化纳和黄金。这是一种关节炎疗法，虽然在美国已经绝迹，但在墨西哥还很流行。”医生揭穿了鲍伯妻子的罪行。

此时医生的一名助手走来，告知医生根据他的吩咐对鲍伯的头发和血液做了黄金的检测，结果为阳性。

稍后，医生的几名助手目送警察带走了鲍伯妻子，百思不得其解地猜测：是她有外遇了？还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医生说：“或者她只是厌倦了婚姻生活，又不想对家庭和朋友承认，人人都觉得幸福的婚姻事实上并不幸福。”

绝大多数人就如医生的几名助手，习惯了“A面”的视角。开始是：“他们夫妻这么相爱她当然不会害他。”后来是：“一定是谁有外遇了或者她被伤害了才会导致使她毒杀亲夫。”

然而医生却有着“B面”视角，在他那里“她爱他”和“她想杀他”是可以并存的，并不需要“过错”或“报复”作为前提。尤其对某些自私自大自恋的人来说，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爱情也不能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障碍，一旦成为障碍就要清除。

有人会说：“可以离婚呀！”当然可以。但那是属于A面的人性，B面的人性由于贪婪，只能锦上添花不能壮士断腕，要断也是断别人的。离婚可能毁了她的人设：成功、恩爱、幸福的人设。所以，既想摆脱束缚又想维持人设的她选择了谋杀。

人性的A、B面就如数学中的常量与变量，计算常量较容易，小学生也能做到，但要计算变量，你得掌握函数。

而运算人性的函数时，需要你的思维“翻个身”。

编辑：成韵 chengyunpipi@126.com